“这个是……莲藕？”
  人偶破碎的肢体连同衣物被周凡拨到了一旁，露出了被埋藏在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截莲藕，总共有三节，整体的长度差不多和周凡的小臂一样，细腻的藕丝从莲藕的切口处延展而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黏在了破损的木头上。
  “这才刚入春啊，莫不成是春藕？”
  周凡捡起莲藕，拿在手中来回摆弄着，将它的每一处都看了个遍，却仍瞧不出有什么端倪。
  无论怎么看，这都是普通的莲藕，用来煲汤或是炝炒，那滋味，啧啧啧……
  “咳。”
  周凡很快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把手放在嘴边轻咳了一声，顺便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也不可能啊，我只知道有春笋，春芽，还没听说过有春藕的。”
  思绪重新回到莲藕本身，周凡摇了摇头，直接否决了自己的猜想。
  “难道是去年的？”
  这次，周凡的话没能逃过康椋滩的耳朵，被对方听得一清二楚。
  “周小子，想来你以前身在世家，不知道也是很正常的。”
  随着身体的逐渐恢复，康椋滩的气色没有之前那么难看了，说起话来也显得中气十足。
  折磨了他好几天的毒素恐怕已经被解掉了，不然他的身体也不会觉得这么轻松。
  但具体究竟如何，康椋滩也不敢妄下结论，只有通过后续的观察才能进一步确认。
  “春藕自然也是有的。”
  身体已经恢复了的事情，康椋滩没打算告诉任何人。
  一来，是因为没这个必要，交情到了一定的程度，即使不用言语对方也能知道他心中所想。
  二来，则是由于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总不能见人就说自己被一根银针扎了之后体内的毒素就解开了吧。
  被针扎了……说出去感觉有点丢人啊。
  “不过那并不是指在春天收获的莲藕。”
  “那是指什么？”
  周凡扭头看向康椋滩，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全然没有注意到，对方的脸色已经变得红润了，腰上的伤口也完全愈合了，连一点儿疤痕都没留下。
  “在春季播种，到了夏季收获的莲藕被称作春藕。”
  康椋滩说完故意停顿了一下，给周凡留下了思考的时间。
  “同理，还有夏藕和秋藕。”
  “这么说，这是冬藕了？冬天播种，春天收获。”
  周凡将莲藕递向康椋滩，并在康椋滩的面前晃了晃。
  “那倒不是。”
  康椋滩没有接过莲藕，只是在周凡拿着的时候才偶尔打量了几下。
  “其它三个季度还好说，唯独冬天是不能播种的，天气太冷了，种下去也活不了的。”
  和刚采摘下来的不同，周凡手里拿着的莲藕上是没有淤泥的。
  藕皮也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如白玉般的部分毫无遮拦的裸露在空气中，暴露在众人的视线里。
  “咕~”
  周凡咽了口唾沫，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他只知道莲藕是夏天的食物，没想到在栽种方面还有这么多的讲究。
  “就这么丢掉也太可惜了，要不……吃了它？”
  周凡越看越饿，心思再次延伸到了吃上，这终究是不可避免的。
  因为，他不过是个凡人，拥有七情六欲，要吃五谷杂粮，一个不属于这个季节的食物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怎么可能没点儿别的想法呢。
  “嗯，吃了它！”
  从端详着手里的莲藕，再到做出了决定，周凡只用了不到三息的时间。
  “周小子，现在可不是馋嘴的时候。”
  周凡的表现被康椋滩尽收眼底，对方的心思他虽然可以理解，但总归是有些失望。
  一个无法克制住内心欲望的人，终究是成不了气候的，即使能耐再大，也总有被敌人捉住弱点的时候。
  而好吃，这个弱点可就太致命了，山里的野物大多数都是因为这个弱点才被他引诱进陷阱里，成了他的猎物。
  “既然这是人偶，那真正的敌人说不定正躲在暗处窥探我们呢。”
  康椋滩故作谨慎的向着四周望去，高大的身体将周凡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下，俨然是一副护卫的样子。
  实际上，康椋滩心里很清楚，那位自称是药农的老妇人恐怕已经离开了。
  真正的高人向来都是见首不见尾的。
  凭老妇人这手解毒的本事，即使是在王城也能占据一席之地，更何况对方的身手也不算差，自然是身居高位之人，怎么可能屈尊来见他们。
  至于老妇人之前的那番说辞，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罢，都不重要了。
  人家能出手救助他，就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而且还是无偿的，怎么可能还指望别人把所有的底细都透露出来。
  可是周凡不知道啊，康椋滩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的教导一下他。
  “在除掉敌人之前，越是觉得安全，就越不能松懈。”
  周凡刚才的那式剑招着实让康椋滩有些惊愕，但也只是惊愕而已。
  因为是世家中人，所以有些他不理解的东西也算正常。
  “就以你现在的这个样子，我能杀你十回。”
  在康椋滩的眼中，周凡临敌时的意识和身手还显得有些稚嫩，面对不知底细的人心思也过于幼稚了。
  就凭周凡目前的实力，即便是平安的抵达了王城，恐怕也很难存活下来。
  再加上周凝梦，一个可爱的妹妹，康椋滩不用细想都能猜到他们的结局。
  王城，可是一个会吃人的地方。
  “面对我的偷袭…”
  再转念一看，康椋滩哪里是在守护周凡，分明是将周凡也纳入了他的攻势之下。
  “…你有信心活下来吗？”
  康椋滩和周凡相识的时间不长，比不得张稻知根知底，哪怕同在永乡，他们交集的机会也不会太多。
  要不是周家的雇佣，他们恐怕到死也不会产生联系。
  按理说，周凡和红儿都只是周凝梦的随行人员，属于下人，不过是在危急时用来挡刀的肉盾罢了。
  毕竟那位周老爷只让康椋滩他们护送周凝梦，可没提到过别人。
  康椋滩一般很少会和这种人接触，免得到时候自己会不忍心下手。
  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特别是在自己受伤期间，周凡的言行举止，康椋滩都是比较满意的。
  唯一让他不满的，是周凡性子里的软弱。
  “对……对啊。”
  因为康椋滩的提点，周凡如梦初醒，下意识的环顾四周，企图找到老妇人藏身的地方。
  由于心神的再次高度集中，蛰伏在经络里的灵力又开始活跃了起来。
  当其游走至周凡的右手时，也就是之前持剑的那只手，一股难以忍受的剧痛从其上传来。
  周凡这才注意到，他的右手已经被鲜血染透了，漂泊的雨水一时半会儿也洗不净他手臂上的血污。
  “六老爷，手，你的手……”
  红儿好不容易才从震撼中醒悟了过来，醒悟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跑到周凡身边。
  小脸哭得梨花带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