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晓，夜空下还有几颗星辰依稀可见，阵阵鸡鸣早已在永乡里响成一片，传进每家每户。
  不多时，便有炊烟从各家的烟囱里飘了出来，游移在永乡上空。
  灰色的炊烟徐徐上升，渐渐和晨时的雾霭融在了一起，在灰与白的交替中，消散在风中。
  炉灶里，米粥的香味从炉盖的边缘溢出，随着炊烟的升起，飘荡在永乡里。
  周凡赶在灵气活跃之前来到了家族如今的领地——永乡东边，一处偏僻的宅院。
  据说这处院子本是属于林家的，由于闲置了很久，这才卖给了周家。
  “天还早，我等着罢。”
  到了门口，周凡没去敲门，而是盘坐在大门一边，冥想着蜕凡的法。
  或许接下来，自己会有一段很长的时间都不能安心修炼了，现在自然要争分夺秒才是。
  “咕~”
  理想总是丰满的，但饥饿的肠胃让周凡不得不认清现实，特别是在饭菜的味道充斥着鼻间的时候。
  “小屁孩儿，你是不是听错了，他这副样子，再穿破一点，说是乞丐都有人信。”
  张稻回到竹林后，将周凡的话和自己的猜测一股脑的说给了穆远山听。
  惊疑之下，穆远山只能自认倒霉，将教育周凡的想法压了下来。
  他就是一个普通的猎户，哪里有胆量敢和世家作对，不用仰人鼻息已经他是最大的愿望了。
  “他若真是周家的人，我就相信是他毁了我的陷阱。”
  高大猎户显然对周凡的身份来了兴趣，竟主动提出要跟踪周凡。
  在他的怂恿下，穆远山和张稻也跟了过来。
  “康叔，穆叔，我可能是听错了吧。”
  张稻从怀里拿出三块干饼，依次分给高大猎户和穆远山。
  一路尾随过来，张稻是第一个打退堂鼓的。
  周凡的所作所为哪里有世家子弟该有的样子，到了门口不敲门，也不喊人，不是要饭还能是什么。
  “要不我们先回家收拾东西吧，别在这里耗着了，反正待会儿也要过来。”
  接过张稻递来的干饼，穆远山放进嘴里咬了一大口，扭头看向高大猎户。
  “椋滩，要不我们先撤。”
  穆远山巴不得自己跟踪的那个小屁孩儿不是周家的人，否则自己哪敢教育他。
  “不急。”
  康椋滩从怀里掏出一片烟叶。
  卷上烟叶，仔细的塞进烟杆里，用火折点燃了，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
  康椋滩这才伸手去接张稻手里的干饼。
  “我抽完了就走。”
  “咕~”
  身边全是早饭的味道，周凡根本没有心思感应灵气，光是听肚子的抗议声就让他静不下心来。
  “呼呼。”
  周凡仰头猛吸了一口气，突然有些疑惑。
  “怎么还有饼的味道？”
  “我x，”正观察着周凡的穆远山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也不管手里的干饼还剩多少，直接塞进了嘴里，同时还不忘告诉身边的两人，“快把饼吃掉，那小屁孩儿属狗的。”
  都是在山里讨生活的猎户，感知比常人要敏锐不少，哪里用得着别人提醒。
  发现周凡的异样后，张稻和康椋滩立马就找到了原因。
  “吸~呼~”
  三两下吃完干饼，康椋滩又吸了一口烟草，吐出一口白烟，面色凝重的看向周凡。
  “这小子什么毛病？这么浓的烟味儿他没闻到，居然有能耐闻出干饼的味道。”
  为了能更好的观察周凡，张稻他们正趴在周家宅院对面的房屋顶上，和周凡隔了一条街。
  从这个角度，他们能清楚的看见周凡的举动。
  “没可能啊，我这饼可都是晒过的，我们自己吃着都没感觉出味道来，他离这么远怎么闻到的。”
  猎户们随身携带的干粮都是经过脱水处理的，也就是在太阳底下晒干之后，猎户们才敢放心的把它们带在身上。
  之所以会这么做，是因为有无数的前人用生命证明了一件事，越是凶猛的动物，嗅觉就越好。
  凡是敢在山里烹煮食物或是携带的干粮没处理好的，都成了被捕杀的对象，没有例外。
  “咦？怎么又没了？”周凡仍不甘心的闻了闻，然后才揉着鼻子说道，“饿出错觉了？”
  “椋滩，你说我们会不会是被发现了。”
  穆远山把身子缩到房顶的另一面，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
  “那小屁孩儿故意整我们的。”
  “谁知道呢。”
  吸完烟草，康椋滩把烟杆往房瓦上敲了敲，将留在里面的烟灰敲了出来。
  “不过我倒是听说过，据说世家里的小子们都会学一些奇怪的东西，学成之后可厉害了。”
  康椋滩已经下意识的认为周凡是世家子弟了。
  “不就是些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嘛，我能打十个。”
  张稻挤在穆远山和康椋滩的中间，目露不屑。
  “况且我也没见他有多厉害，连他身上穿的衣服都是我的。”
  “吱呀~”
  就在三人说话的时候，周家的大门被人打开了。
  “从祖上到现在，我大概是周家最接地气的管家了吧。”
  刚起床不久的徐风，脸上还有几分困意，惺忪的眼睛都还没完全睁开，只顾着开门，竟没注意到蹲在门外的周凡。
  “账房的事我要管，护卫的活我要顾，还好厨房归两个丫鬟管，不然我得累死。”
  “徐风，辛苦你了。”
  听着徐风的抱怨，周凡忍不住发出了声。
  “谁？”
  大门刚开到一半，徐风被突然传进耳朵里的声音吓住了，推着门的手更是停了下来。
  “是谁敢直呼我的名字？”
  徐风在街道上张望了半天，才发现说话的人正坐在大门边。
  “哪儿来的乞丐，要饭上别家去，我这里……”
  看着来人的穿着和坐姿，徐风先是邹眉，然后连连摆手，目光鄙夷，试图将其赶走。
  直到他看清对方的脸后，吓得后背上的汗毛都立起来了，生生把嘴里的话又给咽了回去，现在别说是睡意，他连死的心都有了。
  “六老爷，小的万死。”
  徐风扑倒在周凡脚边，祈求着周凡的原谅。
  只要周凡一句话，别说是奴才，他连周家的大门都别想再踏入一步。
  “没关系的，”周凡站起身，将徐风扶了起来，“倒是你，怎么变得如此市侩了？”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徐风也不回答，只是机械的重复着同一句话，眼泪和鼻涕在他脸上糊成了一团。
  “算了，带我进屋坐坐吧，”看着徐风的样子，周凡也没心思和他废话了，“等三哥他们醒了，再告诉他们，我来了。”
  “是，六老爷请跟我来。”
  听到周凡的吩咐，徐风赶紧擦干眼泪，恢复他管家的姿态，将周凡迎进了院子里。
  若是周凡的心思能再细腻些，不难发现，徐风刚才所做的一切都是装出来的。
  仔细看着徐风的双眼，他或许能看见隐藏在那双哭得微红的眼里的阴霾。
  “没办法，我只好承认是他毁了我的陷阱。”
  康椋滩又点燃一卷烟叶，冷静的吐出一个烟圈，然后拍了拍穆远山的肩膀。
  “远山，你索敌的能力果然厉害。”
  “啪。”
  打掉康椋滩伸过来的手，穆远山的脸色明显不怎么好看，同时又带着些庆幸。
  “还好，还没结仇，小屁孩儿，你立功了。”
  “哼。”
  张稻看着周家的大门，对穆远山的夸奖毫不在意。
  “他是周家的人又怎么样，我还是能打十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