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弟，别来无恙啊。”
  周凡拉开门，第一时间看见的，是自己的五哥。
  毕竟，屋子里除了床板和垫床板的石头之外，再没有其它物件了。
  “我等你很久了。”
  周光乾坐在床板上，正对着房门的位置，手里拿着一本书卷，身边放着一个竹筒。
  周凡平时都是用竹筒来盛水喝的，而现在，里面却被灌满了清茶。
  屋子里，茶叶飘香。
  “五哥，我现在没时间，等会儿再聊。”
  周凡一进屋，就直接盘坐在地上，按照书里的方法感应天地灵气，连门都没顾得上关。
  对于周光乾出现在自己的屋子里，周凡并没有感到意外。
  毕竟昨晚有人想要灭掉周家，虽然最后没能得逞，但谁也不敢保证周凡就一定没事。
  过来看一眼，无非是想确认他是否还活着。
  “行，我也正好想把这书看完。”
  周凡身为主人，却把客人晾在一边，这是非常失礼的行为，但周光乾并没有因此生气。
  因为，他们是兄弟。
  再次摊开书卷，周光乾将心神沉浸在手中的字里行间，时而品上一口清茶，任由时光缓缓流逝。
  那是周凡送给自己妹妹的书。
  “呵，我都快忘记了。”
  在周凡的兄弟姐妹中，五哥周光乾虽不是最聪明的，但却是最好学的，哪怕整日都抱着书本，他也不会觉得厌烦。
  “看书是什么感觉。”
  到永乡的这三个月以来，家中的很多事物都需要由周光乾亲自处理，根本没有机会能像现在这样悠闲。
  “这阵子，还真是发生了很多事呢。”
  时隔三月，再次拿起书本的周光乾不禁有些感慨，以至于他在读书的时候，忍不住将其中的精要诵读了出来。
  “取道于寻常可取之道，其道非恒久之道；取名于寻常可取之名，其名非恒久之名。取名于无名，就好比天地未判之初始；取名于有名，乃是万物化生之根本……”
  书里的内容，周凡需要经过查阅和反复思考过后才能理解其中的含义。
  周凝梦只需看着，无论是否看懂，书中的道理便自会明白。
  而周光乾却不一样，他没有周凡的毅力，也没有周凝梦的天赋，可架不住他读的书多。
  在别人眼里复杂难懂的字、词、句，到了他眼中不过是常见或少见罢了。
  “道是虚无的，但它的作用却似乎无穷无尽。它是那样的幽深莫测，像是一切存在的本源依归……”
  书中的释义就这样被周光乾解读了出来。
  坐在一旁的周凡，起初是有些不满的。毕竟自己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才能全身心的感受灵气的存在，身边突然有人读书，难免会有些分心。
  “天地是无所谓仁慈的，它没有仁爱，对待万事万物就像对待刍狗一样，任凭万物自生自灭…”
  随着解读的继续，周凡在以往不懂之处竟有了一丝明悟，理解错误的地方也得到了修正。
  看似是在打扰周凡的读书声，反而让他对天地的感悟更深了。
  “…圣人也是没有仁慈的，也同样像刍狗那样对待百姓，任凭人们自作自息。”
  一缕似有若无的灵气环绕在周凡身边，在他的肌肤上徘徊，悄悄地融进血肉中。
  因为曾接触过，所以周凡确信，那的确是灵气，是真正由自己感悟来的天地之气。
  虽说这点灵气离蜕凡境还有一段不小的差距。
  “天地万物本身都有起始，这个始作为天地万物的根源……”
  一卷终了，周光乾吐出口中的茶叶，将竹筒重新放回身旁。
  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衣衫上，周凡仍盘坐在门口，坐在他的影子上，不曾动过。
  向窗外望去，拜过神明的人们已经开始陆续的离开了，他们还有工作，还要继续生活。
  一切都将回到以往的轨迹上。
  “真是超凡之作。”
  当周光乾合上书页时，已是日上三竿，竹筒中的清茶也已见底了。
  周凡睁开双眼，还没来得及缓过神，只见五哥手中的书卷正泛着青色的微光，两个醒目的字出现在书卷的封面处。
  道经。
  行云流水，落笔如云烟。
  “奇怪。”
  从得到那本书开始，直到将它送给七妹，周凡不知翻阅过多少次，却从未发现封面上有什么字迹。
  周凡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向书卷时，封面上的字迹却消失了，连那微光也不见了。
  “六弟，好了吗？”
  发现周凡已经醒了，周光乾立刻将书放在一边，从床板上站了起来。
  “这书，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怎么了？我记得，我把它送给七妹了，怎么会到了五哥的手里。”
  面对周光乾的问话，周凡选择了转移话题，无论如何，他都不愿将那一夜发生的事说出来。
  “七妹在看这本书的时候，引来了神仙。”
  周光乾显然没有被周凡的小伎俩给糊弄过去。
  “你可别告诉我，是在路边捡的。能被仙家看上的东西，恐怕也是出自仙家之手吧。”
  “被仙家看上？”
  周光乾的话让周凡略微不解，但心念一转便明白五哥指的是什么。
  “你是说昨晚死掉的妖魔吗？”
  “那不是妖魔，是货真价实的神仙。”
  周光乾闭上了眼睛，回忆着昨天发生的一切。
  “施展的也的确是仙法。”
  “五哥，他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吧，”周凡说道，“反正都死了，还怕他做什么？”
  “六弟，你平时这么聪明，怎么今天却变糊涂了？”
  周光乾拿起身旁的书本，一把丢在周凡的怀里。
  “这东西今天能引来一个神仙，明天就有可能引来十个，百个，我周家何时能有安宁的日子。”
  接住周光乾扔来的书，周凡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这段时间，周凡心里一直想着如何蜕凡，想着怎么成仙，发现七妹惊人的天赋后，心中更是只有欣喜。
  可他却忽略了一个浅显的道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你和我说实话，这书可是仙家之物。”
  周光乾摇着周凡的肩膀，眼中有些焦急。
  “你可知道，这东西要是留在家族里，会给家族带来多大的麻烦吗？”
  “五哥既然都猜到了，还问我做什么？”
  周凡看着自己面前的周光乾，熟悉的身影，熟悉的面容，陌生的感觉。
  是什么，让兄弟间的距离变得遥远了，远到哪怕就在面前，彼此的心也看不见对方。
  是成长的代价，还是背负的责任。
  “我只知道，它能让我周家崛起，将来哪怕是王城，也能有我周家的一席之地。”
  周凡瞪着眼睛，直视着身前的兄长，正如周光乾也直视着他一样。
  “你，真是这么想的？”
  “是。”
  得到周凡的回答，周光乾转身坐回了床板上，脸上多了一抹微笑。
  “我和三哥也是这么想的。”
  熟悉的感觉出现在周凡眼中，让他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兄长会被肩上的责任缠住，无法继续呆在弟弟的身边，但他却不会让心也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