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时月高高兴兴地答应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坐在第四组最后一排的厉昱修一眼。
  少女雀跃的小心思，满心满眼，掩饰不住。
  姜时月走到教室后面，朝着厉昱修说道：“厉昱修同学，走吧，我带你去领书和校服。”
  厉昱修站起身，凳子随着他起身的动作被带出一声响。
  他已经有一米八，眼下站起来，更是气势逼人，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强势感。
  “走。”
  冷冷淡淡的一个字。
  高高帅帅的少年，干净又雅致，因为高冷又显得格外酷，拽拽的，言行虽然冷漠，但却因为高颜值和出众的气质，很多女生面对这样的男生，不仅不讨厌，反而会从心底生出隐秘的欢喜。
  这欢喜，就像季娆家破落院子里的那一撮草，生命力顽强，一旦在人心底扎根，就会肆意的野蛮生长。
  高一也上晚自习，八点五十，最后一节晚自习结束。
  “叮铃铃……”
  下课铃打响了，教室里立刻传来窸窸窣窣收拾书包的声音，还有叽叽喳喳地交谈声。
  季娆很安静地做着题，丝毫没有收拾东西离开的意思。
  厉昱修今天领了课本，他白天上课睡觉，晚上上课也在睡觉，眼下被吵醒了，只见他拿起一支黑色的中性笔，然后逐一打开自己的课本，龙飞凤舞，力透纸背地签了自己的名字。
  很有仪式感，签名宣誓所有权。
  签完一本，他就把那本往桌肚里一放。
  逐一翻开签字，直到签完最后一本书，他盖上笔帽，这才拎起空荡荡的书包，从椅子上站起来，目不斜视，看也没看季娆一眼，走出了教室。
  熄灯时间到了，季娆这才就着路灯的昏黄灯光收拾书包。
  班主任周邵阳来检查教室门窗有没有关，手电筒往教室里一扫，就看到了季娆。
  “熄灯了，门都锁了，你怎么还在教室里。”
  周邵阳说着掏出教室钥匙，准备帮季娆开门。
  季娆没事人似地说道：“上帝为我们关上一扇门的时候，往往会给我们打开一扇窗，周老师，门锁了没事，我可以翻窗户。”
  周邵阳：“……”
  周邵阳无语地打开了教室后门的锁。
  “周老师……”季娆背着书包走了出来，看了周邵阳一眼，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就说，吞吞吐吐可不是你的性子。”周邵阳锁了门，一边说着，一边沿着走廊，跟季娆一起朝楼梯那儿走。
  “周老师，我想跟您借录音机和voa的磁带。”季娆说。
  她家里太穷，买不起录音机，当然，就算有买录音机的钱，季大川宁愿拿去当赌资，买酒喝，也不会给她买。
  更何况她家里还有个弟弟，因为重男轻女，所以，弟弟比她受宠。
  “借录音机和磁带？”
  周邵阳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化着浓妆的季娆会是个积极主动爱学习的学生。
  “算了，我不借了，我就是随口一说，其实我不是为了听voa，我是为了听流行歌曲。”
  季娆瞎编了几句话，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她不应该借录音机和磁带，毕竟，在那个家里，她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万一录音机和磁带有丁点损毁，她都赔不起。
  “周老师再见。”
  季娆客客气气地跟老师打了招呼，逃似地抓紧了书包的背带，加快脚步，蹬蹬蹬地跑走了。
  走出学校，季娆就看到姜时月和班里的赵晓西、李菲菲、王璐那几个人正在夜摊儿上买关东煮。
  赵晓西说道：“今天带厉昱修去领书和校服什么感觉？”
  昏黄的灯光下，姜时月微微脸红，“领个书和校服能有什么感觉，就是表示对新同学的欢迎而已。”
  “那你想干什么找感觉啊？”王璐也跟着起哄。
  赵晓西说：“他穿的那一身可都是牌子的衣服，还有那气质，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我打听过了，他是从大城市转过来的，家里不是一般的有钱，是具有钱！”王璐说。
  姜时月说：“瞧你们说的，好像我是看上了他的钱似的。”
  赵晓西说：“这有什么的，虽然说是谈恋爱，但谁不希望自己男朋友长得帅，家世好，有钱，厉昱修都占了，但是就有一条，脾气看起来不好。”
  王璐说：“脾气好不好另说，说不定看起来脾气不好，对其他人脾气不好，但就对女朋友好呢？再说了，谈恋爱吧要么对方贼帅，要么贼有钱，只要占一样也足够了，他都占了，就算脾气差点，那上赶着往上扑的女生也海了去了。”
  姜时月撇撇嘴，“谁往上扑了。”
  王璐忙说道：“当然不是你，你跟他时郎才女貌，只是架不住别的女生，癞蛤蟆想吃唐僧肉。”
  “噗……”
  几个女生吃着关东煮，笑作一团。
  ＊＊
  季娆背着书包，穿过一条没有灯光，黑通通的小路，轻车熟路的推开门，走进一片漆黑的院子。
  房屋里也没开灯，又黑又安静。
  即使隔着一段距离，季娆还是清楚地闻到了屋里传来的酒味。
  很浓，在漆黑的夜里浓的刺鼻，犹如一道道无形的匕首，刺穿着季娆的神经，让她不由地打了个哆嗦。
  说不怕是假的。
  她比谁都怕，比谁都想逃离这个犹如魔窟一样的家。
  人的出生是无法改变的，她曾经无数次的想，自己上辈子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出生在这样一个家里？
  不，这不是家。
  对季娆来说，这是魔窟，沼泽，黑洞。
  她恨懦弱又自私的妈妈，恨她为什么生下她，把她生在这样一个家庭里。也恨嗜酒成性又嗜赌的爸爸，恨他的窝囊无能又暴力。
  季娆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刺鼻的酒精味更浓了，她下意识地皱眉，捏紧了鼻子。
  刚拉开堂屋的灯，紧跟着就是嘭的一声。
  是酒瓶子砸在地上的声音。
  “死丫头，我说的话你都没听到是吗？我让你把学退了你听到没有，你一个丫头片子读那么多书干什么，早晚都是嫁给别人家的赔钱货，书不准读了，早早把亲定下来，拿一笔彩礼钱，我们家也好盖新房子，将来给你弟弟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