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鳗托管所。
  一如既往的早晨，一个个身穿便服的学生烫着头发、抽着香烟、显摆起纹身，学着猫步走入了托管所内。
  操场上，两个染着紫发学生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用工具刀对准脚下的人造草坪就是一顿乱划。
  校门口，一名锅盖头的四眼少年正面无表情地对看门老人抽起了耳光，左一下右一下。
  厕所，男左女右，明明两个入口的提示清晰地摆在门前，还有人在两扇门之间左右横跳。
  办公室，老师和学生正在无限循环着诡异的闹剧。
  “哝，这是我写的作业。”学生低语道，双手递交了一本空白的本子。
  “你居然一个字没写？”老师一边抠脚一边翻页，蹙眉质问道。
  学生疑惑地回忆着：“我记得您好像没布置作业。”
  “草，那你交给我作业干嘛？”老师咒骂着，将作业递还回去。
  “我就想给您看看。”学生陈恳地回答。
  “还有事吗？没事就别打扰老师抠脚。”老师强忍住上升的高血压，再度问向学生。
  “哦，倒是还有一件。”学生突然想起了什么，声音为之一振。
  “什么事？”
  “有样东西，想给您看看。”
  老师满不在乎地敷衍：“那就拿来吧。”
  “哝，这是我写的作业。”学生低语道，双手递交了一本空白的本子。
  ……
  萧无为从校门口走到教室，一处处触目惊心的场景从他眼中掠过。
  事实上，他对于厌学的气氛早有心理准备，但此番接触下来，他才发现自己仍旧大大地低估了厌学者的恐怖。
  “修学者，休学者。区别不用你知道，反正你也不会写。”
  备课的老师轻声哼哼着不知名的曲调，打开教室的门，开始上课。
  其实，萧无为一直有一个疑问。
  托管所的老师到底上什么课？
  首先，他们肯定不会上正常的语数英课程，包括任何有关修学的知识，一概不会讲。
  可不讲这些又能讲什么？
  总不可能学生一天在教室发呆吧？
  当然，作为一个知名的托管所，加鳗托管所不可能连这点事情都安排不好。
  果然，老师一拍桌子，震醒了十五六个睡着的学生，便慢悠悠地在黑板上用粉笔刻画起来，边写边说：“咳咳，同学们。今天老师将会深入我所的核心教学内容。请大家认真听讲。”
  这么一说，萧无为也稍许提了些精神。
  “今天我们开始学习rap！”
  rap，音乐的一种。
  无论是编词还作曲，都需要极高的学术修为。
  这不就是变着法在学习语道和音道吗？
  正当萧无为还抱着类似的幻想时，却听得叶月不屑的冷哼一声。
  “sgr！”
  其他同学便齐声叫道。
  听上去和“是个”“死歌”有点类似，但似乎又属于瞎叫。
  萧无为试图理解其含义，但在长达四十五分钟的课程中都没有做到。
  太难了！
  无论怎么思考，“sgr”似乎都是毫无意义的废话。
  事实上，还真让萧无为猜对了。
  老师花了大把大把的时间备课，就是为了鉴别筛选，将所有能作为知识的内容当做糟粕剔除，留下的都是无意义的精华内容。
  从开课的第一天到现在，他都致力于做到浪费课堂的每一分每一秒，尽全力逼近“讲了跟没讲一样”这个目标。
  只有完全无用的授课，才能真正调动学生们的厌学氛围。
  以此来迎合卡密“人人平等”的治学理念，才能真正做到让加鳗托管所长存。
  时间飞逝，光阴似箭。
  耀阳已然飞升到了头顶。
  午休时间，萧无为长叹一声，身躯宛若泄了气的皮球，瘫倒在课桌上。
  一个上午的课程，让萧无为彻底明白了加鳗托管所的本质。
  浪费时间，浪费生命！
  若不是萧无为有要务在身，他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待。
  “对了，要务！找出卡密！”
  萧无为精神忽然一振，他着实被这里凄凉的学风影响过深，短暂的休息时间，才让他缓过神来，终于意识到了正事。
  “线索是叶月，托管所作为背景也应当发挥效应……不如，试探得猛一点！”
  趁着午休，萧无为找到了叶月。
  叶月正抱着饭盒，一勺一勺地往嘴里送饭。
  “叶月，你……”萧无为的声音落到一半。
  叶月闻言，将嘴里的米饭吞咽下去，看向萧无为，等待着他接下来准备说的话。
  “你配吗？”萧无为问。
  这是上午第二节练习课的内容。
  两个人轮番说出“你配吗？”“您配吗？”，直到一方认输，才算练习结束。
  这是加鳗托管所的授课内容，但和卡密“人人平等”的理念全然不同。
  如果萧无为要是卡密的话，对此必定有所抵触才是！
  “您配吗？”叶月咬牙回应。
  他作为班中不起眼的厌学者，已经融入了这个集体。
  在这个集体的价值观中，这就是合理的娱乐和消遣。
  既然如此，想不被怀疑，叶月只有接受萧无为的挑战。
  “如果我输给了萧无为，他会认为我是卡密，所以才不喜欢这类娱乐，无力招架吗？”
  心中这般想着，叶月仍极力复读着不同声调的“你配吗？”。
  “这个试探从头到尾只有一个目的，就看叶月能不能领会了。”
  萧无为表面闲庭信步地回复，实则暗暗观察叶月的神情。
  “可如果我赢了萧无为，他也有可能觉得，我作为卡密，不想被他怀疑，刻意赢下了他！”
  叶月往深层再想一步，原本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
  “你配吗？”
  “您配吗？”
  两人的对决引来了不少学生的侧目。
  “两人居然已经连续说了那么长时间，这就连教授我们的老师也没能做到！”
  “这两人的厌学能力，居然恐怖如斯！”
  学生们发出阵阵惊叹。
  萧无为和叶月的额头浮现汗珠。
  “所以，这场比试的胜负毫无关系，真正的目的只是作为双方友谊更进一步的声明。”
  叶月悟出关键，口中的“您配吗”逐渐响亮。
  “既然如此，我还是想要赢！”
  几番较量过后，萧无为终究声嘶力竭，败下阵来。
  不过他并没有因此沮丧，反而露出诡异的微笑。
  “原来，你想要赢啊，叶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