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丞相抚琴 谋士击筑
作者:季微子      更新:2021-06-05 17:23      字数:4335
  苏墨看向赖吞江与臧健,一脸疑惑。
  字面意思苏墨自然懂。只是,这篇文字与门后又有什么关系呢?
  赖吞江伸手触摸着这些文字:“下里巴人,阳春白雪。俗乐与雅乐。”
  苏、臧二人点头。
  “莫非,开此门者,需要明白这中之意?”臧健试探性地问道。
  赖吞江摇了摇头:“我亦不知。若是远古妖师鲲鹏师,或是白泽妖圣在,应该会一眼瞧出其中端倪......”
  “阳春白雪,下里巴人......”苏墨盯着这文中六首曲子名,眉头微攒,静静思索着。
  这时候,赖吞江却淡淡开口道:“湘水大帝一生,虽然征伐不断,却是曲高和寡,无人懂他。想来,以此文以自喻......”
  话音刚落,赖吞江缓缓触摸着“阳春白雪”几字。突然,三人耳边响起一首琴曲。
  正是《阳春》。
  悠扬之乐缓缓飘荡,赖吞江眼中,逐渐浮现一片生机盎然之景。
  可是苏墨与臧健二人并未有这般感觉。
  毕竟苏墨不是雅士。
  苏墨发现赖吞江竟是渐入入定的状态,心下虽惊,却是示意臧健莫要高声语,以免打搅道赖吞江入定。
  似乎,才华与颜值,二者相比,不总是颜值占据上风的。
  忽然间,赖吞江铜铃大的双眼一睁,面前出现一面琴,一面由蓝玉为基,彩丝为弦的长琴。
  只是,是五弦的。
  五弦琴,乃是东胜神州汉王朝之前已有。
  只是后来,渐渐演化为七弦琴。
  赖吞江一双大手轻轻压在蓝玉琴上,手指虽然粗壮,但是力道手法却极其细腻。一声轻鸣,从指尖响起。
  手指点拨,《白雪》之曲,流溢其间。
  赖吞江只觉心情出奇的平静,回到了当年不喑世事的少年时代。
  渐渐长大,为了生存下来、为了心中志向,赖吞江逐渐变了模样,再也不是当年的青葱少年,而是谋国安身的肱骨丞相。
  寂寞之意,随着琴曲,缓缓漫出。
  一曲罢,铁门开。
  赖吞江一惊,而手中的蓝玉五弦琴,崩碎。
  可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弹奏了,近一个时辰。
  在此期间,臧健倒还是能够听出奏曲所含之意的一两分,只是太过无味;而苏墨,早已哈欠连天。
  “唉!天下高雅之气,再难复矣!”一声叹息,到并非因为臧健与苏墨二人,而是赖吞江在那入定中,看到了当时世人的愚昧无知。
  多少愚昧的人,只知享乐,不求涵养,令多少有才者郁郁而终?为善的受贫穷更命短,造恶的享富贵又寿延。
  当真是个颠倒黑白的天!
  赖吞江未竟的热血逐渐沸腾,多少年了,自己竟然还有这般热血?
  本是认命之年,却掀忿忿之志。
  苏墨虽然哈欠连天,但是当大门打开之后,他的心一颤,自己好像从赖吞江那双浑浊的老眼中,看到了现在的自己。
  不知为何,苏墨感到热血澎湃。
  “走吧......”过了少些时辰,赖吞江忽然悠悠一叹,这心头雄火,已被扑灭。
  他有家室,今生只得认命了......
  多么可悲。
  苏墨的热血仍在翻涌,可是他能够感受到,赖吞江那一叹息,是对于世事无情的无奈。
  或者说是无助。
  可是苏墨又如何能够劝得动一个心如死灰的老者呢?
  三人无言,相继走进那扇铁门。
  铁门内,一片辉煌,一道类似古琴的乐器虚影出现在众人面前。除此以外,还有几个熟人。
  正是臧浚他们一行人。
  臧浚瞧见苏墨等人,呵呵一笑道:“苏公子!赖丞相!倒是好快的速度啊!”
  此话当真高明。
  苏墨皱眉,这臧浚,完全没把自己的弟弟放在眼中啊。
  “大公子过誉了。多亏二公子宅心仁厚,老奴与苏公子倒是没出什么太大的力气。”赖吞江又是那一副古井不波的模样。
  臧浚皱眉,没想到赖吞江竟然这么明确表态。
  而臧健在苏墨身旁,脸微微一红。
  谁叫自己,还真没出什么力气。当然了,还是破解了棋局之谜咯。
  “既然这样,那苏公子?”臧浚并不死心,看向苏墨。
  苏墨没有否认赖吞江的话:“确实如此。”
  臧浚闻言一愣,当即双眼变得冷了,话语亦是带着一丝寒戾:“苏公子也这么说的话,倒是二弟你,当真有实力坐上王位啊!”
  最后几字,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臧健没有理会,当自己参与进王位之争时,自己已经站在这位大哥与四弟的对立面了。龙宫,绝不能被臧浚、臧亦之辈掌控!
  臧浚见臧健不答话,脸上皮面有些挂不住:“二弟就是这么对待自己兄长的?少不得要替父王教训教训你!”
  话音刚落,臧浚手中便出现一柄湛蓝色的宝剑。
  宝剑有名:水玦。
  臧浚长剑一抽,直取臧健喉咙。
  臧健没料到臧浚会公然出手,自己起招仓促,只得唤出长枪,堪堪挡过臧浚所刺来的长剑。
  可是躲过一剑,却不想臧浚袖中,仍有一柄细长的小剑!
  臧浚一舞剑花,好似奸计得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臧健腹部刺去。
  未达目的,不择手段!这就是臧浚的准则!
  臧健躲闪不及,可是臧浚却漏了一个人——苏墨。
  是的,苏墨正好站在臧健身旁。
  苏墨注意到臧浚左手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可是他没想到,竟然是一柄小剑。
  苏墨出手如龙,一瞬间死死钳住臧浚的手,不得寸进。
  “狰兽的师弟,仅仅玄仙初期,就有我无法撼动的力气!”臧浚大骇,自己此刻想进进不了,想抽抽不回。
  而他更加没有想到,也想不会想到:苏墨玄仙初期修为的肉身,竟然堪比大罗。
  倒也不是因为福陵老祖传授的练体之术有多么逆天,而是因为苏墨的肉身,曾在礼法幻境之中,遭受了黄泉浊水的洗礼。
  谁叫苏墨,是黄泉浊水的掌握者。
  可是如今,苏墨还是无法召唤黄泉之水。
  臧健这时候看向被苏墨握住的臧浚,愤懑道:“哼!大哥就这么想置小弟于死地?”
  此话,含着臧健的浓浓怒气。
  可就在这时,赤眉剑仙动了。
  赤眉剑仙一闪而过,一柄桃木剑,一下子点在苏墨手背。
  苏墨瞬间吃痛,撒手后退。
  而臧浚,则被赤眉剑仙一把拉回原处。
  “这位小兄弟,老夫见过这么多玄仙初期修为的,肉身似你这般强悍的倒是从来没有过。狰兽倒是好福气,有你这么个师弟。”
  赤眉剑仙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看向苏墨。
  苏墨此刻手臂微麻,心下暗道:“此人倒是没有恶意。不然的话,不可能只用桃木剑点我手背,只怕我这只手腕都会被削下来。”
  当即抱拳,看向赤眉剑仙:“这位前辈过誉了。”
  “诶!并非前辈,你我当以平辈相称。”赤眉剑仙伸手示意苏墨,“我师从白眉剑仙,而你是狰兽师弟,我二人自是平辈。”
  苏墨恍然,才想起此人乃是蜀山一脉:“既然如此,苏墨斗胆,称呼一句赤眉师兄。”
  赤眉剑仙脸上露出淡淡笑意,点头默认。
  而臧浚此刻,却是朝着赤眉剑仙开口说道:“剑仙前辈,咱们还是快破解此局吧!”
  此时的臧浚脸色有些不好,看到苏墨与赤眉剑仙这般亲热,忍不住打断。
  苏墨等人闻言,一同望向那乐器虚影。
  那似古琴的乐器,散发着淡蓝色的光晕,若是仔细查看,那上面隐隐有一条小龙浅息。
  赤眉剑仙瞧见苏墨这般样子,开口解释道:“这是‘水筑’虚影,乃是湘水大帝手下第一谋士赵拓所留下......”
  水筑,是这乐器的名字。
  “剑仙你与他们说这些干什么!”
  当赤眉剑仙为苏墨解释时,臧浚双眸更冷,一声呵斥。
  赤眉转身,看向臧浚。
  所幸赤眉剑仙性子温和,只是轻声说道:“苏墨师弟乃我道家一脉,我不能与他说么?”
  不怒自威。
  臧浚自然知晓赤眉剑仙有多么强大,不敢忤逆,可是又如鲠在喉、芒刺在背。
  “剑仙......”
  臧浚还要辩解,却被赤眉剑仙打断:“既然大公子没有异议的话,那老夫继续了。”
  说完,赤眉白袍一甩,看向苏墨。
  “倒是让师弟笑话了......”
  看着赤眉剑仙这般苦笑,苏墨立即说道:“没有没有......”
  赤眉剑仙没有辩驳,继续之前的话题:“这一层乃是五音塔的第一层,羽之层。羽者,水之象也。故而此地所留的筑器,便是这一层的谜题。”
  苏墨点头,自己虽然久居多宝仙山上,但是还是听闻过这些杂闻奇物的。
  高渐离击筑,荆轲和而歌......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没错,正是当年那高义士高渐离所善之乐器。”赤眉剑仙听得苏墨所吟,点头赞许道。
  这时候,臧浚上前弹奏了起来。
  全然忽略了他。
  臧浚双手放在筑弦之上,轻轻一压,随后从筑底取下一只竹槌。
  散着淡青色的光芒。
  仅一击,一道细沉的声音传出。
  伴随着这道声音的,是无数水蛇虚影窜出,袭杀向臧浚。
  赤眉剑仙眉头微皱,手中桃木剑一挥,那袭向臧浚的水蛇尽数斩断,化作清水。
  此事只发生在须臾之间,哪怕臧浚玄仙巅峰修为,亦是大惊。
  多亏赤眉剑仙。
  “大公子莫要乱动!”黑尾鱼王声音如雷,一瞬间飞至臧浚身旁,带着臧浚,身形暴退,远离水筑。
  臧浚虽然慌张,却是待得站定后,朝着黑尾鱼王与赤眉剑仙行礼:“多谢剑仙与黑尾兄相助!若无二位,臧某只怕早已成筑下亡魂!”
  此话当真是感天动地。
  但是,赤眉剑仙无动于衷。
  或说是平静。
  而另一边,那黑尾鱼王竟然,流出了眼泪?
  “大公子这般礼贤老黑,俺老黑不知道何德何能,能与大公子做朋友!”一边说,一边涕泗横流。
  然而,一道人形虚影悬浮在水筑之上。
  “竟然又有人进入了这一层。”那儒士模样的虚影轻声开口,声音很清脆,不像是男子声音。
  赖吞江上前躬身行礼:“小侄赖吞江,拜见赵拓姑姑。”
  真的是个女子......
  赵拓模糊的模样逐渐清晰起来,微笑着上前扶起赖吞江:“你父亲镇守在姑冼路,你可是从那来的?”
  赖吞江摇摇头:“没有,小侄是从晁伯伯那条路到这里的。”
  “原来如此......”赵拓缓缓点头,“如果你能够见到大帝残留之念的话,你父子二人自会相见。”
  赖吞江听完一愣,小声问道:“大帝只留了残念在......”说完,指了指上方。
  赵拓并没有回答赖吞江,反而是转身到苏墨与臧健二人面前。
  “你和那小子一样啊,身上,有大帝的血脉。”赵拓指着臧浚,对臧健说道。
  臧健点头,毕恭毕敬地说道:“晚辈正是湘河龙王一脉,那位是,是我大哥......”
  最后一句话,似有些不情愿。
  可是,赵拓并未追究,反而点点头,又看向苏墨。
  “你这只小妖狐,倒是有些奇怪。”
  赵拓打量着苏墨,许久,眉头微蹙,淡淡开口道。
  苏墨盯着赵拓美貌的脸庞,脸微微一红:“敢问前辈,苏墨哪里奇怪?”
  “你身上,似乎有什么禁制。这禁制太强,我只能看到一丝。”
  赵拓轻轻地说道。
  苏墨双眸一跳,有些吃惊,自己的确,被太虚下了不得杀生的禁咒。
  也不能算是禁咒。
  “前辈竟然能够看出小辈身上的禁制,当真厉害!”苏墨由衷地惊叹道。
  赵拓却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并非是我厉害,只是我所修习的法术,便是这种望气之法。没什么厉害不厉害的。”
  说罢,赵拓儒袍一舞,轻轻跃上水筑旁:“既然有新人到此,便再将规则讲上一讲:凡能弹对水筑者,可入下一层塔。”
  随后,只见赵拓提起竹槌,开始敲动。
  击筑之声传出,苏墨只觉一阵热血,自己好似化作一位持戈的战士,手中长戈舞动,身上金甲覆盖,只有一种想法,那便是建功!
  不仅是苏墨有这种想法,臧健与臧浚亦是如此!
  甚至更甚!
  当筑声停止,苏墨从这激昂的乐曲之中醒来时,却是发现臧健与臧浚,脸色酡红,好似醉酒一般。
  而臧浚身旁的黑尾鱼王,稍稍好些,却也是喘着粗气。
  苏墨并没有发觉,自己的脸,亦如臧健一般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