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三十四). 医生
作者:吴三沉      更新:2021-06-05 17:21      字数:6139
  又是这个路口,城北两个区的分叉口。上次亭之带陈也也去别墅区,今天果实带亭之去学术区。
  “研究所还是挺有意思的。”果实一边停车一边说,“当然了,是对陈医生来说。”
  亭之一遍解安全带一边说:“我看你总泡在研究所。面对病人这么有意思吗?”
  果实笑笑,说:“还好吧,对我来说重点是分析数据讨论和治疗办法。”
  因为果实要忙一些事情,叮嘱了亭之几句,亭之就自己去逛了。里面确实都是白色的墙,但其实看着没那么冷清,各个研究人员都挺忙的,也不断有人走来走去。
  走到病人看护小楼的时候,亭之感觉有点些微的不同。病人的房间很规整,但时不时有些奇怪的声音传过来。几个护士推着药剂推车缓慢走过,嘴里谈论着病人的情况。
  亭之漫不经心地走着,打算回去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护士说:
  “下午警局又会送来一批sub,让学者们研究。”
  针扎一般,毛骨悚然的感觉爬上心头,亭之皱了皱眉,加快脚步,想赶紧去找果实。
  “果实,关于ds的论文报告你写好了吗?参赛时间快了。我看你还没有把那批有价值的数据用进去。”教授在果实的办公室,严肃地看着果实。
  果实有些敷衍地说:“老师,目前一期二期的数据已经够了,我想没必要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教授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跟你的朋友说一下怎么了?不就是研究一下嘛。再说了,那人都认为自己是天生的sub,干嘛不好好利用这现成的资源呢?”
  “天生?”果实有些意外地看向教授,“老师,我记得我对于那人的数据分析报告,是加密锁在我的电脑里的吧。他做的测试,我仅仅是私人分析了一下t分图,不是用来给你们做研究的。”
  教授撇了撇嘴,“说得真好听。如果你不想做学术研究,你干嘛浪费精力分析那个方亭之的测试数据?”
  眸光沉了下来,果实道:“我私底下对他进行什么分析是我自己的事情,何况我很早就已经封锁了这批数据,你应该解释一下自己怎么拿到我的数据和分析吧?”
  教授摇摇头,不屑地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看你的数据怎么了?对老师都不尊重,你还能做什么?”说罢,他就出了办公室。
  不巧,他正碰上往果实办公室走的亭之。
  亭之看着这个教授,本想礼貌地打个招呼,但这教授却轻哼一声走了过去。
  莫名其妙。亭之无语地走进果实的办公室。
  果实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看着些什么数据,见亭之进来,看了一眼,让亭之自己玩。亭之点点头。
  “不过刚刚走出去那个是你的老师吗?”
  沉默一会儿,果实点点头。“没错,我来到研究所之后带我的教授。”
  亭之表示了解,然后就缩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玩手机了。
  两人在研究所泡了一个下午,快到傍晚的时候,果实带亭之去了旁边别墅区后面更深的一个区。
  “军区,”果实淡淡地说,“大院。”
  注意力被见家长这件事给牵住,亭之像多动症似的,明明都绑着安全带呢,紧张地前后看来去。
  “你第一天坐这车呢?”果实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亭之仰头地倒在椅背上,捂着脸,想哭又想笑。
  他感到从未有过的紧张。本来他就不是很喜欢面对陌生人,平时见个客户笑几下倒是无所谓,又不会天天见。但这不一样啊,这是对象的家人,如果再大胆点,以后和果实去国外办个婚礼什么,那不就是婆家了嘛——呸,娘家,娘家。
  不过如果去办婚礼的话,啧。想着,亭之的思绪又跳到了别的地方,脸上不自觉浮现出笑容。
  果实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你想什么呢,一会儿愁死一会儿笑死的小样儿。”
  亭之眯着眼,笑看果实一眼。“见我媳妇的家人,又担心又开心。”
  挑了挑眉,果实淡淡地看过来,声音很低:“是嘛,老公。”
  哎哟,这苏死人了。亭之私下挺放得开,没脸没皮地应了:“诶,媳妇,好好开车,晚上回去老公好好疼你。”
  噗笑一声,果实转过头认真开车,不知道联想到什么,开始了停不下来的大笑,笑得眼尾都出了褶子。亭之看着果实笑得前仰后合,闹了个大红脸,梗着脖子嚷嚷道:“媳妇真不乖。好好开车,不要笑了!”
  果实听见亭之这么说,单手控制方向盘,空出另一只手,直接伸手抓住了“老公”的手腕。
  “那要老公牵着人家才能好好开车。”果实正在惨无人道惨绝人寰的恶性撒娇。
  亭之无语了一会儿,然后捏捏果果媳妇的手,故作懒洋洋地说:“行吧,老公陪你。”
  果实家里气氛很好,虽是一个位高权重的家族,核心成员之间的关系仍比较和谐。
  “果果回家啦,带了什么人过来,快给我们介绍介绍。”一个坐在中间的老爷爷抿了口茶,精明的眼扫了扫果实。
  “这是我爷爷。”果实对着听着说,又揽过亭之的肩,“爷爷,这就是跟你们提过的,我对象,方亭之。跟我同岁,是做室内设计的。”
  爷爷点点头,上下看了看亭之。如同被激光上下扫射,亭之心里有点发憷。爷爷看了会儿,然后开口道:“小伙子看着很精神啊,长得也面善。”
  这算是喜欢。
  周围的亲戚都听出这层意味,无论如何陈老爷子是头,摸清了陈老爷子的意思,他们才能有个说话的方向。
  几个姨母伯母的便和气地跟亭之说了几句。亭之笑着一一都回应了,心绪也定了不少。这里的气氛比他原本想象的要好。果实带亭之一一打了招呼,在客厅聊了一会儿,然后要带着亭之去楼上。
  “带你去我房间。”果实牵起亭之的手,亭之有些不自在地看了一眼身后客厅坐着的亲戚们。陈爷爷捶了捶拐杖,扬扬下巴说:“别不好意思,谁没个年轻的时候。”
  朝陈爷爷笑了笑,亭之这才放心地跟着果实离开。
  果实的房间很大,装饰得很漂亮。亭之进房间之后,慢慢地看了看四周,怀着一种很特殊感情参观了户主陈果的房间。
  大体的风格和整栋洋房一样,都是地中海式,重点是房间里果实自己摆设的东西。虽然果实长着一张漂亮的精灵脸蛋,家庭背景又不普通,但是他的房间,却出乎意料的,是非常平凡的男孩风格。篮球,书,收集的模型,一把吉他,游戏机手柄,cd,海报,还有一组乐高。
  舒服地看了一会儿,然后亭之走到里面最特别的飘窗。这里空间划分做得很好,如同榻榻米一般做高了一块区域,还围了欧式栏杆。这个小区域上面放着床,还有一个镶嵌在墙上的门
  “这个门是装饰用的,打开后,里面就是内飘窗。”果实走过去把木质门、窗帘都打开,里面居然还有一个阳台大小的空间,放着软垫,除了下面,就是全透明的。
  亭之拉着果实过去,把门关上,然后两个人一起躺了下来。这感觉似乎像漂浮在空中,两人彼此相亲,流浪漂泊。亭之侧躺在果实的怀里,朝外看去。现在是傍晚,窗外的天暗了一半,能看见天空几颗舒朗的星星。
  “到了晚上,我有时会躺这看星星。有一次不小心睡着了,早上要去上课的时候,我妈找了我半天。”
  说着果实把飘窗外的玻璃窗户打开一点。夏天的微风吹进来,仿佛真的飘在空中呢。
  “亭之。”果实忽然翻身压住亭之,鼻子蹭着亭之的脸颊,“我想过不止一次。”
  “什么?”亭之望着果实近在咫尺的脸颊,不明所以。
  “想和你赖上一整天,晚上的时候在这里做u爱。”
  果实低低的声线钻进亭之的耳朵,如同巫师在亭之身体里放了一只蛊虫,亭之觉得从耳朵开始向下蔓延,他整个人都开始酥软。
  密密麻麻的吻落在亭之身上,果实温软的嘴唇不断试探着亭之敏感的皮肤。亭之叹了一口气,任果实把情欲种在自己身上。果实的唇渐渐向下,直到腹部,他解开了牛仔裤,一只手伸了进去。
  猛地一颤,亭之有些无法控制地抓紧果实的肩膀,身体传来的感觉让他迷离,却又那么清晰。果实凑上去亲了亲亭之的唇,正想进一步动作的时候,房间里面突然传来说话声。
  “果果不在吗?”
  “刚刚爸还说两人来去房间了,怎么没看到呢?”
  是果实父母的声音。这下好了,亭之刚刚抬头的欲望全都下去了。他苦着脸,伸出手推了推压在自己身上的果实,想赶紧停止。谁让旁边的木门并非可以上锁的真门,而是虚设的,要是谁一拉,他们俩现在让人不好意思的姿态就要暴露在人前了。
  亭之想推,果实不让。但果实没有继续去挑逗亭之的情欲,只是压在亭之身上,细细地研磨亭之的唇。
  外面的说话声还在继续,但却成了微妙的刺激。一种无法言说的兴奋感包围着果实,他明亮澄澈的大眼睛中染上了丝丝情欲。他吻亭之,在隐秘忐忑的时空中,酣畅淋漓地索取。他伸出舌头,去寻找亭之,要勾住亭之的魄,纠缠亭之的魂。
  “夫人,我们刚刚看过了,别的几个房间也没有少爷。”
  天,果实在心里暗骂。什么情况,这不是家里的几个警卫员嘛,怎么也来到了他的房间。亭之一听不止两个人,几乎要翻白眼,一阵慌乱,拼命想推开趴在自己身上的果果。
  然而,果实却不管不顾了。他难得显露出骨子里的强势,狠狠地钳制住亭之,炽热的吻不断落下,在唇齿间搅动的舌头也越来越疯狂,似乎这纠缠的快意,才能代表他此刻心里喷涌的情绪。
  耳边的说话声还在继续。
  “今晚中秋节,把那孩子带过来了,我想这态度也是很明显了。”陈父说。
  “他死倔,认定了就那样了。当年我们俩大吵了一架,还跟我拧了一周呢。”陈母叹道。
  不知道被什么触动,亭之的眼神闪了闪,他没有再推拒,伸手抱住果实的脑袋,以同样炙热的心回应。火热的气息越烧越浓,两个人在傍晚的小飘窗上隐秘又热烈地纠缠着,彼此的心脏贴近,能感受到对方那快速的心跳,烫人的体温。
  “还好现在有宝宝,你的新玩具。”陈父开玩笑道,但是说着又朝床边走了几步,看了看里面。
  呼吸有些颤抖,亭之的神经紧绷,却没有断开给果实的回应。果实似乎也有些忐忑,但却被现在的情况挑起了男人原始的兴奋感,呼吸也越发粗重。
  “或许在楼下,我们下去看看宝宝吧。真不知道要这儿子干嘛,我下班回家给他打电话都没接。不知道在干什么呢。”陈母说了一句,然后是几个人离开的声响。
  这下果实才安静一点,停了动作,像只大型犬似的趴在亭之身上。亭之推了推果实,嘴里轻声嗔道:“不知道在干什么呢!”
  果实俯下身,蜻蜓点水地碰了碰亭之的鼻尖,笑说:“在干我老公呀。”
  晕厥,亭之红着脸偏过脑袋,有些无奈。
  “你还真是乱来,刚刚万一他们走进来,门一打开,不就完了吗?”亭之还有些后怕。
  果实轻笑,“我妈这人啊,永远不记得走过来看一看飘窗里有没有人。我就斗胆一试了,刺激吧。”
  “刺激你妈呀......”亭之摸了摸自己有点红肿的嘴唇,心情很复杂。他虽很怕两人亲密被看到,但最后却任由了果实的任性,配合着果实的节奏。
  “我妈没看到,所以没刺激到我妈。”果实躺下来把亭之圈住,“不过我的愿望还没实现呢。在飘窗里和你——”
  还没说完就给亭之用手捂住嘴巴。亭之怒目而视:“想得美!”
  一家中秋团圆饭吃得很和谐,特别是有宝宝的存在,家里人倒是都多了几分笑意。亲戚们轮流逗着宝宝,知道最后陈老爷子都故意吓道:
  “再调戏我的曾孙,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宝宝穿得非常喜庆,坐在果实身边。听见陈老爷子这么说,脸红扑扑地指了指盘子里的东西。“太爷爷,我吃得完。”
  话音刚落,哄堂大笑。陈老爷子无奈地看向宝宝,哄道:“你是我们家最大的宝贝,随便吃。”
  被称为“最大的宝贝”,宝宝乐呵呵地笑起来,露出一排奶乎乎的乳牙。这边果实不乐意了,看向陈老爷子。
  “爷爷,你以前还说我是最大的宝贝呢。”果实一脸吃醋,故作埋怨地看向爷爷。
  爷爷“哼”了一声,不太客气地说:“你现在顶多算是我们家最小的宝贝,这么点吧。”爷爷伸了伸小拇指。众人都笑,看爷俩热热闹闹的俏皮对话。
  要说宝宝在陈家,那确实是有点娇惯了。自从抚养权到了果果这里,陈母就把孩子的东西都收拾到了大院别墅里。这大房子里没一个孩子,又听说宝宝之前被吴荩虐待,倒是一个个都疼极了这小不点。特别是陈老爷子,在家没事儿干,就成天逗娃了。
  晚上亲戚都散了,陈家人都到别墅院子里乘凉赏月。保姆给孩子洗了澡,宝宝在竹席上滚来滚去。
  “晚上宝宝跟我睡吧。”果实把孩子捞过来,“还是要我做爹的言传身教。”
  陈母坐在一旁扇着扇子,听此不乐意地看过来。“你言传身教什么?教他每天在外忙得脚不沾地,家人的电话都不接?”
  果实笑笑,说:“意外,意外。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在飘窗里坐着呢,手机放床上了。”
  果实说完,旁边的亭之面色微变,手上悄悄拧了果实的大腿一把。果实面色如常,不喊疼也不皱眉,微笑看向陈母。陈母瞪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了。
  在旁边喝着茶的陈老爷子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这小两口。
  有意思。
  这么看来,陈果实人精的性格倒真是遗传,家里父辈都是这般心思透彻明了的人。就是不知道宝宝以后会不会也这么精下去。
  陈父把一切全都收在眼底,又看了看乐呵呵的宝宝。要不就宠着点吧,把宝宝养得娇一些,弄个混世魔王的天真性子,别学他爹陈果实的人精和不要脸。
  大概十点多,果实抱着宝宝到了房里。保姆已经把儿童床拿过来了,果实给推到床脚,把小不点放了进去。
  亭之刚洗完澡,走出来,见果实坐在床上逗儿童床里的宝宝。亭之静静地站在浴室门口,眼神柔和地注视了一会儿。这大概是他想要的生活,有个相爱的人,有个可爱的宝宝。
  注意到亭之出来了,果实跳下床,赶紧跑过来。亭之看着果实亮晶晶的眼眸,不自觉有些期待。
  “怎么了?”
  “我们去飘窗吧,好不好?”
  看来果实是真的对飘窗x生活念念不忘,笑吟吟地邀请着亭之。看到果实笑亭之就没脾气,主动往飘窗去了。
  把门关上,两个人盘腿坐在飘窗上,面对面看着对方,又笑着看看外面漆黑无垠的天空大地。天上星河流转,转呀转,似乎转到了果实的眼中。
  亭之伸了伸腿,想躺下来。果实却让亭之先等等,然后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个长方形的盒子。
  大概是项链?亭之看着盒子心里有个底,打开之后有些讶异。盒子上面放着一张书签,书签写了字。
  “亭,留也。”
  亭之愣了愣,拿起来,翻过去,又看到一行字,
  “亭,人所安定也。”
  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内心的感受,亭之愣愣地瞧着果实,一时间居然什么动作都没有。
  “你别光看书签啊。”果实把盒子塞到亭之手中,亭之讷讷地接过,看到大盒子里面还有个小盒子,是一对戒指。
  “来,戴上看看合不合适。”果实把戒指拿出来,戴到亭之的手上,然后自给自足地也戴上了另一只的戒指。亭之愣了好一会儿,然后一把抱住果实,把脸埋在果实的肩膀上,心情很是复杂。果实揉揉亭之的脑袋,叹了口气。
  “果果。”亭之蹭了蹭果实的肩膀,“你说,我脾气不好,家里背景一般,心里还有点藏着掖着的隐晦,我总让你无奈,总有些莫名其妙的情绪影响你。这样的我,居然遇到了这样的你,我真的不敢相信,我有这么幸运。”
  果实把怀里的人搂紧了,柔声说:
  “我的爱人,方亭之,今年27岁,是个设计师。他和我一样,是一个平凡的男子。我希望亭之能够信任我依靠我,但是在此之前,我要完全地信任他依靠他。我相信爱是相互的,我并不期待在我爱人看来,我是完全的保护者,他是完全的接受者。
  然而,亭之在我面前,有时候会表现出自卑,我想我应该告诉亭之,我很需要他。我从未像如今这样深刻体会,我是如此平凡,我日日夜夜都感激有亭之的到来。亭之说,他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优秀的人,可我同样也不是一个尽善尽美的人。缺点并不足以构成我们‘不相配’的理由,反而使我们愿意共同成长。”
  果实深知,爱是医生,不是法官。
  它不会因为你满身缺点而觉得你不配,反而会更加耐心温柔地靠近你。果实想伴随着这样的爱和亭之共度余生。
  “如果亭之愿意的话,希望我们以戴上这对戒指为象征,约定以后走完这一生。”
  两人从相识,相知,相爱,到如今相守,虽然默契十足,但也是磕磕绊绊。只是感谢现下时光里,两人仍在一块,仍拥抱着对方。
  亭之在爱人的耳边开口,语气很是坚定,
  “亭之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