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喋血之夜
作者:
醉寻芳 更新:2021-06-05 16:45 字数:3336
小田芳一先进了雅间,两名女伎端来茶点退出时拉开了门,正好看见中村幸二还站在门外廊柱下望着楼下大堂正门处,目送咸傅霖、戚斌一行人离开,一脸若有所思之色,便有些奇怪地出声询问。
“中村君!我们对马金石城内,就这雪樱汤酒屋的仙贝、和果风味最为独特,已经全都上齐了,你还在那里看什么?莫非另约了客人?”
小田芳一见中村闻声回头,粗犷的眉头一挑却不置可否,便也跟了出来,却见中村缓步到之前咸傅霖与河内贞宽等人会面的雅间前看了看,忽然转身快步下楼,向那坐台的妇人大声逼问,但似乎没问出什么,转而喊来一名后背大小太刀的家仆低声吩咐。
那家仆低着头连声“哈依”,快步出门骑着马离开了。
小田芳一心有猜测,面色微变,见中村转身上楼便迎上前鞠躬为礼道:“中村君!你来对马国的时间还不长,有些事情可能不太清楚,虽然我也并不喜欢那个河内,但我们若找他麻烦恐怕会节外生枝……”
“小田!你胆子太小了,你从筑前国领地回来有我作保,而那个河内,会不会真的是私自跑回来会见朝鲜使者呢?家督如果知道会怎么看?”中村幸二却面带思索地问道。
小田芳一只好解释道:“中村君有所不知,这个河内表面看来仅是家督麾下一足轻物头,但其实在这对马及周边海上还与一些武士势力有着紧密关系,而家督与朝鲜及各藩之间的海贸多有依赖之处,这点小事,家督不会拿他怎么样的。”
“哦?这样么?”中村幸二不以为然,低头沉思半晌,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之色,突然离席起身,边走边道:“那个河内之前答非所问,走得也很是匆忙,显然是在掩饰什么。还有那个咸傅霖此行也非常可疑,我可不觉得这是什么小事。”
“中村君!你要去干什么?”小田芳一心中也猜到了一些,连忙起身跟了出来,又追问道:“不可鲁莽行事,要不要我借调一些人手给你?”
“暂时不必了!等需要人手的时候我自会找你……”中村幸二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
一连四五天过去,咸傅霖每日带着百余名随从护卫早出晚归,将这次双方带来的货物与宗氏家臣顺利谈妥交易,换取了倭刀、倭扇、苏木、胡椒,当然还有朝鲜制作水泥所需的大量火山灰,并让船队转移到严原港装货,这需要几天时间。
戚斌这次来的主要任务是联络大内氏,其次则是探清海路,搜集军情相关,因为不会说倭语容易暴露,便与朴景毅留守居馆没有随同,只派了一名亲卫百户跟随咸傅霖,以便掌握日程事务并每天汇报。
然而这天傍晚,戚斌晚膳后照例在院落里散步,并登上馆舍院墙眺望西面的天岩寺时,却意外发现寺院里靠近这边的阁楼上似乎住进了几名背挂弓箭,腰悬大小太刀的浪人武士,以他数年的行伍生涯,自然看出这些武士所驻的位置恰好对着这边馆舍。
是哪一方的人?守卫还是监视?戚斌觉得这是个必须警惕的问题,因为之前并没有武士出现在附近,他立即下了院墙回馆舍内,但这时候咸傅霖还没回来,只好找来一名朴景毅的下属军官去宗氏居馆打听一下,并去城门口看看情况。
夜色很快降临,那名军官却一直没回来,这让戚斌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便召集双方护卫士兵严禁外出,加强警戒,并严密反监视对面天岩寺内那栋阁楼。
等到夜间亥时,咸傅霖一行人还是没有回来,前几日里虽也有这样的情况,但咸傅霖和宗氏家臣都会提前知会,所以这晚就显得有点反常。
也许明天早上那名朴景毅的下属军官就会回来……甚至可能带回咸傅霖等人最新的货物接收装船进度……戚斌虽然尽量安慰自己不往坏的方面想,但作为大明军人,又身在异国他乡,始终清醒的头脑使他无法心怀侥幸,以致久久无法入眠,胡思乱想着一些应急方案。
凌晨时分,精神疲惫的戚斌披着轻甲和衣刚睡下不久就被一阵惊呼怒骂声惊醒,连忙一跃而起,持刀正欲冲出房间,但这时心中一动,靠近窗前向外看去,就见院落里已经乱成一团,火光忽闪。
正有二十余名黑影隐约是倭人武士装扮,与自己的护卫士兵们战成一团,而院墙西面的天岩寺内那处阁楼上,有几条绳索与这边屋顶勾连,不时有几团黑影顺着绳索居高临下飞滑过来,偶尔还有稀疏的火箭射进院内,但多钉在墙上,还没烧着易燃物,却渐渐把院内照得明亮起来。
戚斌返身取过弓箭,绕到后院西侧门外,借着廊檐翻上屋顶,取出数月牙戟长箭连连射击,随着几声惊呼响起,三条绳索被射断,但后一箭却未中,反被对面阁楼上的浪人发现,朝着这边反击。
戚斌索性躬身窜前几步冲上屋脊,倒持腰刀顺势翻滚过去,一刀劈断绳索,人也就此落进了前院,向护卫们大喝道:“休要恋战,快随我杀将出去……”
戚斌挥刀如风,连斩两名倭人武士,与护卫们一起冲出前院,这时朴景毅也正与大群倭人武士短兵相接战在一起,双方会合作战,加上天岩寺内的倭人一时无法继续翻墙而来,很快大占上风。
“戚同知,这些倭人不知是谁人麾下,现在怎么办?”朴景毅浑身是血,左胳膊上更是有一道翻转的伤口正血流不止,一时却顾不上这些。
戚斌果断回道:“立即派人取行李,帐目文件一定要带走,马上闯出城,去码头抢夺战船!”
突逢急变,朴景毅毫不犹豫地带七八名士兵回房,戚斌则率剩余护卫在院中围剿,倭人后继无力,得不到增援之下很快呈溃散之势。
不多时,朴景毅匆忙取了几个包裹冲出院来就向后门方向走,戚斌冲上前一把拉住道:“这边走……后门必有更多伏兵,反不如直闯前门!”
朴景毅一怔,也未坚持,便与戚斌等随从士兵共两百来人直闯前院,然而令人奇怪的是前院正门外静悄悄的,并无一名倭人武士,二人面面相觑,虽心有疑惑却顾不上,直接出门冲上长街,空气中传来一阵阵焦糊的味道,还隐隐有噼啪声响,以及一阵阵时断时续的喊杀之声。
很快到了一处街口,前面是城中主干道,南面里许之地便是城门,而北面则是宗氏居馆,此时那儿却是冲天的火光,成群大队的武士足轻正喊杀声震天。而南面城门方向也有火起,正有纷乱的人群在厮杀,显然是一方在顽强抵抗,另一方已经杀上城头,城门也已经半开,而且其兵员看上去都不多,两方一起才三四百人的样子。
如此乱局,正好给己方提供了掩护,戚斌与朴景毅稍作商议,便各率一队护卫分从长街两边屋檐阴影下小跑前进,逼近城门突然撒腿狂奔直向虚掩的城门,双方人马一时错愕,竟未能及时作出反应。
然而戚斌冲出城门很快就目瞪口呆,只见城门口数百步外,正有数百武足轻武士高举火把列队待命,显然是要夺城,却不知是从何而来,也不知是谁的人马,出城往码头的路完全被对方占据。
“戚同知!这边有条小路绕到码头南面,跟我走!”随后跟出来的朴景毅惊呼一声,很快就招呼道。
戚斌暗叹一声,只得跟着朴景毅往西南而走,料想城外倭人会追击,便吩咐后队士兵自行断后,然而等一路跑到码头附近,老远就望见海湾处浓烟滚滚,海岸边木板铺设的栈桥已然起火,已方的船队已然火势猛烈,救之不及了。
“是非之地,已不可留!戚同知找机会夺几条大点的海船赶紧走吧,咸郎中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我们的人在这关西之地只要不是做出大恶,倭人为了买卖,一般都会礼遇的。”见戚斌一脸可惜之色,朴景毅劝道。
“这算是完成殿下托付的差事了么?”戚斌喃喃了一句,听朴景毅此言,却知道他说得对,想要先在对马、九州一带打开局面,兵力太少恐怕不易,便回头微微拱手道:“那好!这善后之事就有劳你们,我们后会有期!”
戚斌回头清点人数,护卫仅余七十余名,可能有些掉队未能跟上的,朴景毅和咸傅霖应该会搭救,随后趁着夜间天黑,码头又正混乱不堪之际,夺下几条小型货船南下耽罗。
月余之后,朱植接报大为惊疑,便增派一个千户队赶赴耽罗岛加强防卫,并派人去朝鲜打探后续消息。原来戚斌在对马所遇之事,是因为中村幸二与小田芳一欲设伏抓捕河内贞宽却被其逃脱,随之河内贞宽联络了散居于上县郡及附近岛上浪人武士袭击对马,却也因此破坏了中村与小田对戚斌等使团的袭击,而先一步被捕的咸傅霖也被河内贞宽解救。
而对马藩宗氏至此已经被河内贞宽所架空,但浪人武士都是乌合之众,其地位并不稳。李芳远接报,正在调兵前往对马,以帮助河内贞宽站稳脚根。
如此局面,朱植已经可以料到,九州与足利幕府必然不满,战事很快将起,这也正有利于自己一方的后续计划,是时候敲打一下首鼠两端的足利,并南五琉球了。
随后,朱植加强扩编远航舰队,趁着靖难之役起,一步步建立从辽东至澳洲(澳大利亚)通道,乘靖难将成时分批带走辽东都司五十万军民,建立了南明帝国,此后称雄海内外,过上了球长的非人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