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救赵(二)
作者:银渐层      更新:2021-06-05 14:45      字数:4160
  吕泽手持长枪,一马当先,冲入苗人阵中。立时就将苗人阵势分成两半。
  苗人作战,所凭一个勇字,只擅长顺风仗,若战事一遇不利,便即溃退。
  吕泽往来冲突,忽见阵中一苗勇,左右招呼,试图挽回败局,便提马上前,准备击杀对方。
  这个苗勇与其他普通装束的苗人不同:身材高大,全身铁甲,手持长刀。
  显然是个头领!
  吕泽想着擒贼擒王,便纵马向前冲去,正待将对方撞倒,却见此人灵活转身,避开了马匹的撞击,顺势一蹲身,砍在吕泽的马匹腿上。
  吕泽猝不及防,随马匹摔倒,苗勇纵身一跃,将手中长刀引至脑后,准备一刀劈下来。
  吕泽也反应极快,在地上一滚,便让对方的劈击落空。吕泽下意识的伸手,抄起了掉落在地上一把长枪,向前刺去。
  苗勇格开长枪,斜着向吕泽的脖子上砍去。吕泽只得用长枪格挡。
  苗勇平日里骁勇善战,尤其体能素质极佳。虽着铁甲,却似乎比毫无遮蔽的吕泽更为灵活。吕泽渐渐落了下风,只能勉强格挡避让。忽然一个趔趄,吕泽被地上一具尸体绊倒!
  苗勇见有机可乘,立即向前一劈!
  吕泽躺在地上,慌里慌张地向后爬去,想要躲开这一雷霆之击,然而对方来势极快,眼看就要躲不过去...
  忽听得“噗”的一声,苗勇腿上挨了一枪,紧接着就被几名清兵用刀架在脖子上,当场擒拿!
  原来,是何斌救了吕泽。他在格杀几名逐渐溃散苗人后,见吕泽被苗勇头领缠住,便率着身边几名清兵,一起来救。
  半个时辰后,埋伏的苗匪尽数歼灭。
  除了连同苗勇头领等二十来个被活捉的,其他战殁的,全部就地埋了。
  何斌带着士兵们,将阵亡的弟兄草草埋好,对着押送俘虏的三个骑士叮嘱了几句,又看着其他受伤的弟兄都包扎完毕后,便来到吕泽身边:“吕把总,今天可算是真的见到你的本事了!用河水声掩住马蹄声,绕过树林,又利用我们射击的硝烟和枪声作掩护,待我们引出全部苗匪,再从背后杀来,你当真是块领兵的好料子!”
  吕泽已经没了刚才的紧张,笑道:“哪里、哪里。老何,要不是你,刚才我就没命了。话说回来,将你们作为诱饵,你不生气吗?”
  何斌说道:“战场上,各兄弟都得听号令,自有各自的用处,哪有什么生不生气!吕兄弟你敢让我带队诱敌,那是看得起我老何!”
  吕泽叫好道:“你们王将军果然是个将才,带出来的弟兄真是没说的!其实,方才也多亏了你,你这些弟兄才能如此听我号令!”
  何斌说:“哪里哪里!这些弟兄,谁都不服,就服那些会打仗的好汉!吕兄弟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想出破敌之法,这份战阵里的来往指挥之熟练,恐怕也不是灵机一动能想出来的。想必你们千总平日练兵也十分扎实,改日何某也想领教领教。”
  正说话的当口,这时一名骑士来到吕泽身边:“吕兄弟!前面离廖家桥镇大概还有不到五里了!出发吧!”
  吕泽点头,带着其他人一齐上马。“走!”
  话音未落,前方远远地,传来了一阵密集的枪声!
  吕泽听着,枪声的方向是从镇子那边传来的。
  不对啊?如果是苗匪攻打镇子,怎么声音会这么近?
  难道前方又有埋伏?可除了我们,谁还会离镇子这么近?
  吕泽一时也理不清楚头绪,只想尽快赶过去救援赵诚。
  但经此一战,他也不敢将骑兵们再团积一群、无脑冲锋了。当下,他从剩下的兄弟里,挑选出六名经验丰富的担任斥候,在部队前方哨戒和打探。
  又选出另外四人,其中两人在部队的左右两侧警戒,另外两人负责与后队王文雄的主力进行联络,同时预警是否还有其他埋伏。
  骑兵,在古代战场,除了对地方阵地的冲击之外,其实最重要的作用,就是利用自己的速度优势,进行战场侦查、预警、骚扰和追击,尤其是要寻找敌方阵中的破绽。
  养活、培养一名优秀骑兵的费用,抵的上十几名普通的步卒。如果只是当做陷阵的炮灰,那消耗得就太不值得了。
  更何况,刚才是自己的疏忽,忘记了安排前出哨探的斥候...
  吕泽对刚才的埋伏,还有点后怕。还好苗匪的战力不强,也没有部署太多人,自己才没有吃太多亏。这王文雄,虽然也有嗜酒好赌的毛病,可当兵的,过着刀头舔血的营生,平日里找些放松的法子,本也无伤大雅。
  可跟吕泽见过的其他满清将领来说,王文雄可算是非常不错了。为人耿直不小气,又带兵有方,要是把他培养的骑兵平白无故的浪费掉,自己可担不起这个罪过...
  这时,镇子的方向又响起来一阵噼里啪啦的枪声!
  吕泽也不再多想,待几队斥候都出发后,他也命令其余兄弟上马,排好行军队列,依次向着廖家桥镇进发。
  ********
  “郑大哥,你看前面!应该是木头他们!”少年卫队的一个小伙子朝着郑国鸿高声说道,手还指着一处高地。
  在廖家桥镇外一里不到的地方,有几座连在一起的小山包形成的高地。这片高地,从下看上去,也就几十米高,但地形险要,很时候防守。
  郑国鸿带着四个少年卫队的小伙子悄悄搜索了半天,终于找到了木头他们几个人。
  现在天已经渐渐亮了。
  远远地看过去,木头他们似乎正埋伏在山顶上。从山脚到半山腰处,隐隐约约的躺着十七八具苗匪的尸身。而其他苗人现在也都停在山脚下,并没有想立即想往上冲的意思。
  看人数,山脚下聚集了将近百十来号人,还有些争吵的声音。看来对是否马上攻上去犹豫不决。
  木头这一晚上带着苗人们跑来跑去,时而放冷枪,时而设陷阱,就这么东兜西转地,居然吸引了越来越多的苗人。最后不知怎么的,来到了这座山上,依靠着夜色和地形,守了大半夜。
  眼看着天就要亮了,苗人们在山底下也歇的差不多了,准备趁着天亮再往上冲。
  “木头他们是不是要当那什么山的五壮士了?”
  郑国鸿身边,几个少年卫队的小伙子互相在那说着。声音里还带着哭腔。
  这形势,看上去还真的和那个五壮士差不多。
  山顶上只有五个人,还不知道什么情况。郑国鸿他们,也就带着四个人而已。这十个人,还被百十来号苗人分隔在山上好山下。要想把木头他们救下来,也不是一件容易办到的事。
  更何况,山上的木头也联系不上。
  郑国鸿看着眼前的情况,一时也拿不定注意,听到旁边的人来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地说:“我们这里哪有什么狼牙山?什么壮士?”
  这句话,倒还真不是吕泽教给他们的。而是赵诚在堡里开展的战术战例以及思想教育里的内容。现在触景生情,平常被赵诚、吕泽他们带的脑洞大开的这帮少年,又开始胡说八道了。
  现在一时半会没办法,郑国鸿干脆往地上一坐:“来,你给我讲讲这五壮士是个什么故事。”
  他是觉得,本来就是敌众我寡,现在这些小伙子因为骆驼被毒箭射中,要截肢,又因为木头被围困在山头上,当下无计可施,情绪低落。
  即使有再好的办法,如果士气低落,也不可能执行的下去。何况这些家伙,也未必肯听号令。
  干脆就先放松放松,反正苗人一时半会也不会冲上山去。
  “就这啊?”郑国鸿听完后,忽然表示了不屑。“哎你们啊!为将者,不了解当地的地理情势,也不去找乡民向导,怎么能打得了胜仗?在这瞎转悠,把自己带到了死路,还说什么壮士?都像你们木头大哥这么打仗,霍嫖姚封什么狼居胥,早在大漠里渴死饿死了!”
  四个小伙子听着他这几句讥讽地话,忽地一下站起来,脸上显出不服气的劲头。木头跟他们最是要好,又是堡主的得意门生,怎么能让这个家伙看低了?
  郑国鸿看着眼前的四个人,知道他们生起了一股不服气的劲头,知道自己的激将法奏效了。
  郑国鸿盯着他们继续说:“你们倒是不服气,呵呵,告诉我,你们有办法救木头吗?”
  几个人虽然不服气,但是憋了半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说不出什么来。
  郑国鸿说:“那如果我有救他的办法,你们愿意听吗,愿意按我的方法做吗?”
  四个小伙子十分勉强的点点头。
  “愿意就说声是,老大个小伙子,做事婆婆妈妈!”
  “是!郑大哥!”
  郑国鸿见磨这几人的性子也磨得差不多了,便招呼他们坐下。
  与方才坐下时不同的是。此时次刻,几个小伙子的坐姿十分端正,身体前倾,都等着郑国鸿的命令。
  郑国鸿不紧不慢地说道:“这座山,看上去只有面前的一条路,背后是悬崖峭壁,所以你们刚才在那讲什么五壮士不五壮士的事情,对吧?”
  “对啊……”四个人支支吾吾地回答。
  “对个屁!”郑国鸿毫不客气地骂道。
  “……”
  四个人这会也不敢吱声。
  郑国鸿再次试探了几个人,见他们已经不敢不服气了,骂了也不吭声,知道此时已经完全可以听令了,便继续说了下去:“你们不是本地人,不知道此处地理。此山背后其实有一条小路,不过不是很好走,必须要手脚并用的爬上去。下来更难。”
  郑国鸿看了看几人的反应。都还是在聚精会神地听着,便继续讲下去:“现在,你们的木头大哥,也不知道我们来救他。说不定苗人逼得急了,他还真跳了下去。当务之急,先跟他联络上,然后带他从小路下来。”
  “那怎么联络啊?”
  “当然是我从后山爬上去,再带他下来。但是呢,这个法子有两个紧要之处。一是我上去这个时候,要是苗人攻上山,我就没办法了。二是,到后山的路,现在也被苗人堵上了,我要过去,得引开一部分人才行。”
  “那就是你去爬后山,我们引开苗人?”
  “对!等我悄悄过去,你们就一边放枪,一边把苗匪往镇子里引,让他们无暇上山。要是能把他们都引开那是最好,我们直接从山上下来。不行的话,我带他们从后山再爬下来!你们只要撤到镇子上就安全了,等我带他们下山,另找路回镇子。都听懂了没!”
  “那就这么干吧!”几个小伙子听罢,顿时生出了一股干劲。
  这个计划其实仍然凶险得很。他们生出的这份干劲,倒不是因为这个计划有多么可靠,而是郑国鸿在他们面前显示出的那份担当和镇定,以及指挥时的从容不迫、不容置疑!
  郑国鸿和另外五人分开,独自猫着腰,隐藏在树丛之中。
  这时,其他四个人的枪声响了。他们噼里啪啦地朝着苗匪的方向射击了两轮,然后迅速地向镇子方向退回。
  果然有一些苗匪被吸引走了。
  但不是全部。
  好在挡在去后山的路上的人已经不在了。
  郑国鸿扫视了一圈,确认周遭没有埋伏之后,撒丫子往后山跑去。
  第三轮和第四轮齐射也开始了,又有一部分苗匪准备循着枪声找去。
  郑国鸿看到山下的苗匪渐渐少了,已经没有多少人守在那了。心里大喜,继续向后山奔去。
  还没走两步,山顶上忽然又响起了稀疏的枪声!
  郑国鸿抬头一看,估计是木头他们看到苗匪散开了,以为他们又要攻向镇子,于是又开枪朝苗匪打去!
  郑国鸿心里暗叫:“不好!”
  木头真不该打这一枪!
  本来已经慢慢从山脚下散开的苗匪,又逐渐回来了好多。好些年轻气盛的苗勇,也按捺不住性子,开始向上爬,准备上山了!
  郑国鸿见状,只得撒丫子继续向后山奔去。
  “小祖宗,别再招惹苗匪上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