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功行赏，左右不过那么些评判标准，数量，质量，损耗。
  姜莫动作不算快，跟其他的熟练学徒完全没法儿比，论处理贝肉的数量，她大抵是排倒数的。
  论质量，因为修为上的不足，她都选的好切的贝肉，这样的贝肉切得再规整也没有大贝的难度高。
  论损耗，虽然她有一只的损耗额度，奈何她切垮了俩，怎么算，都感觉今天要被倒扣灵石了。
  生活，就是这么的惨淡和无奈，和姜莫一样脸色发苦的学徒不在少数。
  大约是因为这些都是老油子了，趁着副厨们去给主厨帮工没空过来的时间，互相之间又多了不少抱怨。
  “学厨可太花灵石了。”
  “可不是么，我欠咱们楼的灵石可欠得我未来十年都发不出工钱了。”
  “你爹不是挺支持你学厨的么，没给你点灵石花用？”
  “你嘴皮子上下一碰说得倒是挺轻巧，这事给‘点’灵石就能解决的事儿么。”
  点字格外重度，不言而喻。
  谈到这个话题，其他的学徒们大多心有戚戚。
  “现在这世道，学点什么不花灵石呢。”
  “可太羡慕那些能去学里的人，听说学里不管学什么，都免费提供材料。哪像咱，做什么都得考虑自己的兜里到底有没有那份灵石。”
  “你也是想瞎了心了，还羡慕学里的人，你是那块料吗你就羡慕。”
  “话说那么直白作甚，咱们这些人不也就想想的命么。”
  “别人说这话没什么毛病，你说这话可就是纯炫耀了，你妹妹那么争气你还在这长吁短叹什么呢？”
  “妹妹争气是争气，可我们家给不了她和学里其他同袍一样的好条件啊。”
  这人提到妹妹的时候，脸上有一种奇异的神情，让姜莫忍不住好奇地多看了他几眼。
  没感觉错的话，好像是叫甜蜜的负担？
  其他学徒好像也知道他这个妹妹的存在，恭维羡慕皆有。
  “你妹妹确实争气，说不定有朝一日能修成一方大能也说不定，也不知道咱们这些人能不能看得到那一天。”
  “跟咱透个底，你今儿切垮的那只贝，是不是就准备回去带给你妹妹。”
  这人飞快地扫了一眼主厨和副厨们，只是笑了笑，没做任何回答。
  姜莫突然有些羡慕，如果吖伯和姆妈还在，会不会也是用这样的神情和其他人说起自己？
  剩下的闲言，姜莫自然是没有心思继续听下去的，她独自站在队伍的末尾，思维早已回到了家乡的那片海上。
  “姜莫，谁是姜莫？”
  让她回神的，是一个凶凶的帮厨的声音。
  姜莫连忙应答了一声，走到了帮厨的面前，之前盯着她的那个二厨嫌弃地看了她一眼，跟这个帮厨嘀咕了几句什么，让这个帮厨的脸色更差了。
  “就你叫姜莫？”
  姜莫再次点点头。
  “新来的，账上没有工钱，今日得了一只紫空玄贝的上，切坏了俩，片出了合用的紫空玄贝四百二十六片，还差六十四中品灵石。”
  “你是自个儿交灵石补这个缺，还是扣以后的工钱？”
  姜莫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睛。
  她没听错吧，六十四，中品灵石？中品？
  长这么大，她都没见过几回中品灵石，就刚才那么一会儿，她已经欠下了六十四中品灵石的巨额债务了？
  学厨是这么贵的一件事吗？
  姜莫只觉得自己脑子都有点发晕。
  见她不回答，帮厨原本就不多的耐心基本被消耗殆尽。
  “跟个锯嘴葫芦似的，问你话呢，自个儿交灵石还是记账上。”
  姜莫如梦初醒，小小声地回了一句：“麻烦您给我记账上吧。”
  帮厨冷笑了一下：“可别怪我丑话说在前头了，别以为咱们楼里会让你们这些手脚不利落的可着糟践好东西，像你们这样的，也就一百中品灵石的度，赔得超出了这个数，可就不在酒楼了，东家有的是好地方让你们这些人去。”
  听他说这话，本来就惶然的姜莫心绪更乱了，一共就一百中品灵石，她刚才就用去了六十四块，岂不是只剩三十六块了，半只贝都不够吧。
  要不她还是不学厨了，总觉得自己学不起。
  帮厨扔了个牌子给她，然后指了个路：“去哪，把你糟践的好东西领了。”
  走远了还能听到帮厨和二厨故意并未压低的声音。
  “一脸的苦相，一看就是副带着衰的样儿。”
  “可不是么，听说是个惹了麻烦被东家收留的，东家心也忒善了，满皇城的贵人，哪有东家这般心善的。”
  紫空玄贝的贝肉被取出来后，哪怕是放在储物器具里，也只能保存半个月的时间，再久放，口感是其次，灵力和其他效用会逐渐衰退。
  就姜莫目前这种近乎于无的修为，一天吃一片顶天了，两只贝一共片出了六十七片，等于说如果没有个好的处理方式，她至少得浪费五十多片贝肉。
  人破产的时候，没有一片贝肉是无辜的。
  领完自己的贝肉，姜莫往后厨走去，她今天的灶还没看呢，万一耽误事了，可别又被扣了工钱。
  还未走回后厨，姜莫就被人给叫住了。
  “姜莫？”
  是刚才那个有个好妹妹的学徒。
  姜莫转过身来，微微仰头：“你，叫我有事？”
  “听说你今儿切垮了两只贝，没钱填账，不若考虑考虑将你的贝肉卖与我？”
  “两只贝，我给你四十十中品灵石如何？”
  姜莫并没有马上回话，而是认真地看了这人很多眼，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后，并无几分力道地回了一句：“这个价格，你也并不是成心要买呀。”
  “那你想要多少。”
  “我只卖你五十片，一百中品灵石。”
  对方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突然笑开了。
  “你当真是个小朋友，五十片，三十中品灵石，灵力流动损毁大的不要。”
  哪有这么砍价的人。
  一只整的紫空玄贝再小也得七八十中品灵石，去找人切片还得要加工费呢，姜莫觉得自己开价一百中品灵石已经很便宜了。
  对方并不知道姜莫这会儿在想些什么，继续问道：“咱们酒楼的东西自己用可以，不能外卖，你可想好了，会从你们手里收这东西的也就我一个，不卖给我，这东西就你这修为，自己个儿吃可是吃不完的。”
  “何况，哪怕准备自己吃，你就会做吗？”
  “卖与我，好歹弥补些损失不是，我可听人说了，你的额度就剩三十几中品灵石了，再出一次这样的差错，你可是要被发配去东家的封地挖矿的。”
  姜莫却不想再跟这人废话，她就是不卖，自己吃到贝肉的灵力散尽，也不会这样平白地让人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