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中秋月明
作者:
获心 更新:2021-06-05 12:45 字数:6882
中秋转眼就要到了,齐枫已修书一封禀明齐朔要到晔郡探亲,至于齐欢,年年中秋宴上皆会出些事端,与齐枫同去晔郡未必不好。每逢佳节,便是齐睿繁忙之时,中秋过后又有百国朝宴,虽不是真有百国,但也有不少国家的使臣,断不可有何闪失。
从封地去晔郡若是时间匆忙则需行一段水路,渡曲丘河至芮县而后行官道至晔郡。齐欢早就听闻这曲丘河名为曲丘,只因两边绵延的山丘,弯曲绵延而且分叉口极多,百转千回,若不是极有经验的船家,便兴许得误上三五天才能寻到正确的路。曾有句诗曰:“闲赏曲丘一刻景,惊觉已过百重山。”
郑氏正靠在齐枫肩头熟睡,齐欢和萧夕坐在船头欣赏两岸的秋景。悲风舞秋叶,碧水荡轻舟。彩云行镜里,落日栖枝头。曲丘醉残阳,清酒酿桂花。笛音起萧瑟,戚声惊寒鸦。
“曲丘将晚,不知何人这等好兴致,竟要在将夜之时泛舟游于河上。”
齐枫见他一本正经地抱怨,笑着说道:“何须笑话旁人,我们亦是如此。”
齐欢依旧不开心地说道:“这山间的虫鱼鸟兽夜里也需休息,如此一闹,怕是无眠了。”
齐枫笑着说道:“仅见你在此抱怨,倒未闻猿鸣鸟叫,狼嚎虎啸啊!你好生听听,这曲子如此悲戚,倒不似有闲情逸致之人能吹奏的。”
“这笛声虽好,可我不愿听。”齐欢说完捂住耳朵,将下巴搁在膝上,不再说话。
齐枫知晓这无非是自欺欺人之举,笛声渐近他纵使遮住双耳,又岂能听不到。他看见齐欢腰间露出的那块玉佩,心中已有些明了了。
绕过这凸出的山脚后,便能见到前方行来的小船。船头坐着一个身着青衣的男子,他便是这悲戚之声的主人。两船逆向而行,不多时便接近了,渐近之时齐欢与他对视,莫名觉得心中焦燥起来。那人的那双桃花眼也带着抵触的神情,二人从未见过,却仿佛隔着万般心结一般。船头错开时,那人船中传来一个老头的声音:“他醒了。”此时笛声戛然而止,那人忙回到船中,天色已暗,两船相遇后渐远,齐欢转身从船尾向后看去,只能看见几道黑影,那人抱住了船中除了老头外的另一个人。
而后那条船消失在了凸出山脚的另一端,一山相隔,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明月从山顶冒出头,照亮湖水,月光洒落在湖面上,波光粼粼的涟漪被短楫拨开,齐欢躺了下来,腰间的玉佩落在船板上,他将它取下,对着月光看着晶莹剔透的玉佩,眼中华光闪烁。
“到了晔郡,你切莫胡来。”
齐欢被这句警告弄得莫名其妙,一路他也算听话,未曾携女子同行,也未曾到处乱跑,无非抱怨了几句赶路辛苦。他不满意地说道:“听闻晔郡不仅风光好,也多出才女,若得遇上,那兴许能为二哥省心,我直接去府上拜见岳丈,省得在郑府受二哥的压制。”
郑氏坐在马车内听到二人的谈话不禁笑了,若是齐枫和齐欢能一直如此,那该多好。
年年中秋,齐欢皆会在都城,今年不在,齐裕倒觉得不太习惯了。林文君近日也不与他说话,前几日趁他去早朝时便出府了,至今未归。他派人去打听,却不知下落,好个不团圆的中秋节。他心中焦虑不已,将书扔在一旁后,对着今年窗外早谢的桂花发愁。
“王爷,宫里来人说皇上传您入宫。”
“何事?”
“未曾说明,但他说得急,可见是急事。”
“好,我这便去。”
齐裕换了身朝服便随他一道入宫了,到了殿内只见齐朔背着手背对着他而立,他知晓定非好事,还是躬身行礼后说道:“父皇。”
齐朔转过身来,笑着说道:“原来你还知晓礼数。”
齐裕出了身冷汗,齐朔又问道:“你可知奇国归顺之事?”
“自然。”他舒了一口气。
“知多少?皆说来听听。”齐朔坐了下来,让他也坐下。
齐裕说道:“奇国乃先前玉国如今锦国的邦邻,因斛律墨欲谋国主之位致使奇国大乱,斛律拓向锦国求助请锦国出兵平乱。父皇接到密函后便即刻派兵前往锦国,可惜斛律拓却死了,前往锦国的将军得知正因斛律拓要立斛律韬为世子而引此内乱,故全力辅佐斛律韬登上国主之位。斛律韬感激父皇圣举,又自认仅凭己力无法让奇国子民安居乐业,故愿带奇国归降臣服锦国。”
齐朔说道:“那你说说,奇国归降,是好是坏?”
“自然是好事。”
“那奇国的归降之日正是中秋,此事是好是坏?”
“亦是好事。中秋正乃团圆吉日。”
齐朔点点头:“说得有理。睿儿如此安排,朕也觉得极为妥当。可奇国此次来朝,礼部上奏让朕送他们何物,你可知晓?”
齐裕想了想,奇国与河阳一样,先前并未与锦国有往来,且先前都是曾与玉国有往来。玉国亡后,今年乃是第一年来朝。
“儿臣愚钝,并不知晓。”
“奇国人自幼骑马射猎,他们认定马为战神化身。故礼部上奏,千金难换奇人马,宝马能抵万匹丝。可惜,连朕都请不动这些好马的伯乐了。”齐朔叹了口气。
齐裕明了方才初见时齐朔所说的话,心中一惊。忙起身致谢:“儿臣当日所做着实冒犯,请父皇责罚。”
“你上书禀告时却对此只字未提,若不是此次朕吃了闭门羹,朕也不会知晓。你代朕前往相马,却班门弄斧惹恼了伯乐,倒是好知礼数。”
齐裕心中再难忍住,虽心中依旧有齐欢和林文君的劝阻,但他想借此机会说出来。这锦国的天下并非皆是齐朔自认的明了于心,无论为了什么,他都要告知父皇暗泽的存在。他鼓起勇气说道:“父皇听儿臣说完此番话后,儿臣自会亲自登门拜访马曹,不会让中秋宴因儿臣莽撞之过有所贻误。”
“说。”
齐裕说道:“先前儿臣前往河阴彻查河阳纳贡一案,后儿臣将河阴的官员斩首示众,了结了此案。”
齐朔突然笑了,这笑声略带失望:“你以为朕不知晓你那些没来由的罪证,让此案匆匆了结了?”
齐裕震惊地看着他,齐朔说道:“你敢断言,你所杀之人皆是罪人?河阴大小官员中近大半被杀,传出去,有人信,亦有人不信。毕竟众口难调,有人称道你铁面无私,断案公正,不偏不倚。有人则会嘲讽你断了何等糊涂案。而朕看来,正与安城一案一样,不过就是敷衍了事罢了!安城一事后朕未曾怪罪,河阴一案后朕更是封赏你为定阳王。你可知,河阳国为何对你感激不尽?那是朕......用河阴百姓的性命为你换来的。”
齐裕没想到,在父皇心中他竟是这样的。他更没想到,所谓的重用不过是父皇的有意偏袒。
“儿臣......儿臣断案的凭据,正是河阳国被迫纳贡的马匹。那些马匹皆有河阳特有的特性,一看便知与寻常马匹不同。儿臣......”
不待他说完,齐朔对他说道:“那如此说来,凡事家中有此马匹的,无论是转赠或是从黑市所得,皆为罪人,皆被你杀了?故当日你在马曹府中见到此马,则对马曹颇为怀疑,更想查明此马来历,以便再诛杀那些余党?那若此马亦在朕的麾下,你可是会疑心是朕指示他们如此啊?”
“儿臣......儿臣亦有人证。”
“罪人、马夫还有自称曾帮他们一道运送贡品的帮凶?”
齐裕努力平静后说道:“儿臣提及河阳马匹一事,并非为了邀功,而是想告知父皇,那些人背后还有不为人知的靠山。”
“既然还有,你为何不彻查此事,而是将他们皆杀了呢?论功过而后处置朝廷命官,这是朕的权力。”齐朔不等他解释,之后说道:“你杀人灭口,朕可否认定,你便是那些人背后的靠山呢?毕竟已有前车之鉴了。”
齐裕双眼通红地跪下了,他不知父皇竟对他如此失望和怀疑。他知道父皇暗指的便是让他失去太子之位的那桩大案,他感到无比无助的心寒,亦是百口莫辩。
齐朔看着他的样子,想到了什么,心中也不再愤怒,而是对他说道:“急功近利者,损己损他。你当在此位参悟沉稳二字。马曹之事朕已劳烦你叔父前往,你回府上好生想想,往后如何让天下人信服。此次中秋,你便在府中过吧!”
“儿臣告退。”
齐裕在回府的马车上突然大笑起来,旁人不动却坐收渔翁之利,自己凡移步皆是错。可笑自己的那些举动,原来已造就了如今的局面。
回府后见林文君身着道姑的衣服在府门前,正准备向府中走去,他跑过去从身后搂住了她。林文君身上有檀香的味道,檀香虽能定心安神,他却焦虑万分,他说道:“夫人莫非亦要弃我而去了?”
林文君被他抱得很紧,她想挣脱也挣脱不了,她便说道:“夫君这是怎么了?这可是府门前,往来之人见夫君抱着来历不明的道姑,怕是坏了夫君的名声。”
齐裕说道:“本就臭名昭著,何须忌惮这些市井流言。夫人,若是能被贬为庶民,居于市井,未必不是好事。为夫该听夫人的话,不该争强好胜,以至于到了这等令父皇都厌弃的地步。”
林文君此时看清他朝服的衣袖,已经知道他为何说这番话了。
“夫人,你说那中秋的归降宴上,齐言将是何等风光?我却只能在府中对月而思。”
他放开了林文君,林文君转过身来,将手中的佛珠拿着轻轻递到他额上眉心处:“放下即得自在,看来夫君还未得此修为。”
齐裕温柔地看着她:“夫人这几日去了何处?为何如此打扮。”
“进府再说。”
齐欢终于到了晔郡,果然是处处皆可见小桥流水的闲适之景。护城河清澈纯净,河上的木桥和石桥皆极美,走在桥上向两边看去,虽已中秋,却不见萧瑟,两岸的枯草已被落下的红黄落叶覆盖,整个晔郡弥漫着桂花的香气,怡然自在。不愧是静心养性的好地方。行人亦不匆忙地走着,静赏秋景,着实美极了。
郑府在晔郡的中间地段,处在闹市中,在外面看来不过如此,走进后着实让他惊叹。这便是所谓的闹中取静,也不愧是晔郡郑家的风范。院中安静清闲,一进门便是一座小院,院中有许多形态各异常青树的盆景,皆生得绿油油的,预示着四季常青。盆景间又种着春夏秋冬四季开花的花树,他只被那桂花的清香给迷住了,也未曾一一看过到底是何花。
在走廊间行又看见一潭清澈的水,水边生着兰草,里面有五彩的鲤鱼正闲适地游着,他从雕花木窗向另一边看,又见到后院的一座小园的景色,红枫似火,芭蕉相伴,低头看去还能看见它们在水中的倒影。这条小河仿佛一直通向何处,落叶落在河岸边,美极了。
“原来这潭并非死水,难怪如此清澈。”他小声嘟囔了一句。
郑檀和夫人出门相迎,郑氏见父亲如此憔悴,心疼不已。礼数皆至后众人一道进屋了,郑氏和母亲聊天,郑檀则与齐枫一道去了书房中,只剩下齐欢和萧夕,在齐欢不依不饶地规劝下,萧夕这才答应陪他出府走走。但有三不去,不去风月场所,不去酒楼,不去赌场。齐欢为了能出门便都答应了。
“岳父如今看着憔悴了许多。岳父所赠的诀别书我未曾让夫人看,怕她心神不宁。”
“她能得此照顾,是吾之幸啊!老夫谢过王爷。”说完后郑檀便要磕头,齐枫忙阻拦道:“岳父这是折煞我了。”
郑檀哭诉道:“老夫不敢说,便是不想牵连王爷。”
“岳父为此忧心而致生了重病,远在封地而只能中秋才来此,实在是我的过错。”
郑檀忙说道:“王爷何过之有?若不是看在老夫是王爷岳父的份上,恐怕老夫难逃囹圄之灾。如今官府查封了郑家的粮仓和米店。得知王爷要与小女到晔郡过中秋,老夫这心便久悬难下。王爷清誉切不可因此损毁而受牵连,老夫惭愧啊!”
“岳父去封地送诀别书之时,莫非料到会生变故,这才想借此诀别书让夫人和我不受牵连?”
郑檀顿了一会,突然长叹一口气,眉毛凝成麻花状,眉间的皱纹越发深了:“不瞒王爷,先前去送诀别书,是因为......”
齐枫想了解此事的前因后果,看郑檀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他越发觉得担心起来:“因为何事?”
“当初去送诀别书,只因得罪了晔郡太守黄英的儿子。”
“是那个新上任的太守黄英?”
“正是。”
“因何事得罪了他?区区一个太守的儿子,岂能反了不成?”
“在王爷的封地,自然不能,可此乃晔郡。黄太守自然兢兢业业,为人两袖清风,美名远扬。可黄英的儿子,刚来晔郡便做了匪帮的头目,暗地里做了不少坏事。郑家因不愿给匪帮送粮得罪了他,先前屡有人前来威胁老夫,老夫怕小女担心进而牵连王爷,便偷偷赶去送了诀别书。等老夫回府后一病不起,而后出了百姓食郑家米中毒一事,几十条人命,一夜间全没了,官府查抄了郑家所有铺子和粮仓,看在王爷的面子上,压下了闹事者,也因老夫重病未将老夫关押入狱,全仰仗王爷,才得以苟活至今。”说着郑檀便潸然泪下,一时间情绪难以自控,以袖掩面而哭。
齐枫怒不可遏,对郑檀说道:“岳父莫忧,若此事真是他有心陷害,我定不轻饶。”
“多谢王爷。”
齐欢东逛逛,西瞧瞧,萧夕则是慢悠悠地走在他身后。齐欢感慨道:“这晔郡,果真是个好地方。”
此时齐欢正上了一座拱桥,站在最高处看见对面街上有个熟悉的背影,他跑了过去,只想追上他,可等他转身后,才知认错人了。萧夕看见他脸上失落万分的神色,沉默不语地继续跟着。齐欢转身笑着说道:“方才以为是旧相识,结果认错了人,让你见笑了。”
“王爷......”
“嗯?”
“王爷对他......”
齐欢没有回答,但萧夕已然知晓了答案。他空有贪恋美色之名,实则都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中秋夜,月儿分外明亮,此时悬于枝上,照亮了整片国土,却仍有阴暗的角落,隐藏在朦胧的月色中,看着光明下的一切被揭开的秘密。
齐枫和楚庄少主坐在楚庄的阁楼上,此时夜已深了,齐枫穿着披风,楚麒正为他斟酒。听到他说的话不禁噗嗤一笑。
“你笑什么?”齐枫问他。
楚麒长长的睫毛在月光下分外好看,眼含明月般地对他说道:“黄英善理政,亦善教子,来此任太守前,黄家上下的底细我查得一清二楚。若说匪帮头目之事,更是无稽之谈。至于你那岳父大人,倒是果真杀了人了。可不止那被毒死的几十条人命,更有万岩国世子。”
“啊?”
“你不信?”
齐枫看着他:“说这等话,可是要有依据的,万岩国世子为内贼所杀,与锦国无关。岳父与他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他?”
楚麒冷哼一声:“他亦是一面之辞,你为何信了?当初你让我保护他,是我亲自去的,听到那人同他说的那些话,且料定你中秋必来,那人是个死士,在晔郡郊野自刎了。若果真只是得罪了匪帮的头目,他是在理的一方,何必害怕连累你,又何必怕你出面?且他既然遭受威胁,又如何能被放任去你的封地看你?除非他得罪的,并非所谓的匪帮头目,而是与锦国交好的万岩国,而那些人帮他摆平了此事。听他们的谈话,此次不过是给你设的圈套罢了!让你往里跳。再听你今日所言,恐怕是要借你之手,除了挡道之人罢了!”
齐枫说道:“这是晔郡,我远在封地,如何能帮他?”
“谁说这挡道之人必是黄英,而不是与你封地有关。这黄英之事,不过是借此威胁你的把柄罢了!此事危及你那岳父大人的命,你为了她,救是不救?你若救了,如今证据确凿,纵使是污蔑,他翻身的机会亦是渺茫,你如何救?此时谁帮你,定会向你提个条件,为了救他,你可会答应?还是你要看着她因你无力帮他洗刷所谓的冤屈而失去自己的亲生父亲,进而恨你一辈子?只要他执言自己是被冤枉的,就是他犯了罪,你也因为她而相信他是清白的,难道我说的有错吗?”
齐枫突然起身,揪着他的衣领:“我警告你,不许胡说。”
楚麒淡然一笑:“这已不是第一回了。”
齐枫眼神平静了下来,放开了他,重新坐好,楚麒理好衣领,对他说道:“今日中秋夜,难得相聚,便只喝酒吧!不言其他。但齐枫,你虽生在帝王家,却学不会帝王一般无情,这终究会害了你的。不过也是,这世间,你唯一无情相待之人,只有我吧!”
“若是犯了病,便去求医。”
齐枫起身要离开,楚麒说道:“我等着你万劫不复的好消息。”
齐枫没回他,楚麒饮下齐枫杯中的酒,一滴泪滑落在杯中。
皇宫之中,正宴请着奇国前来归降的宾客,齐言和齐睿以皇子的身份参加此次盛宴。席间欢声笑语不断,一派祥和之景。
不止皇宫,举国上下,皆在庆贺,唯有齐裕的府中,齐裕在书房看书,林文君则在房中为府上即将出生的孩子缝制衣裳。牧香坐在庭中,看着月亮,品尝着月饼。
“夫人,您都吃了第二个了,这月饼有些甜腻。”
牧香笑着说道:“无妨,御膳房做的点心,倒是甜而不腻。”说完又拿起一个,像小孩子一样开心地吃着。
城中响起了礼花声,顾府的一扇门被推开了,梁玉正在看书,阿顾走过去,为他披上自己的金丝祥云纹披风:“天凉,注意歇息。”
梁玉抬头看着他,与先前的穿着截然不同,那气质倒是半分未变。可他醒来后一直因虚弱,半梦半醒地过了几日。如今恢复了一些,发现自己不知身处何处,更发现了阿顾的变化,不禁疑惑地问他:“你到底是谁?先前你说,不能离开山庄,还让我成为九公子后若有机会,则带你出去。我遇刺后再醒来,船上只有你我二人和大夫船夫。如今再看你的变化,恐怕你并非是个仆人,我亦是因你的缘故,才得以出山庄的吧!”
阿顾笑着说道:“知晓我身份之人,除了我顾府的人,其他人,都得死,你还要问吗?”
梁玉的表情充满疑惑,眼前的阿顾,好像他从未见过,又似曾相识。阿顾见他神情如此,便将脸凑过来在他耳边轻轻说道:“我救了你的命,你便是我的人了,自然也是这顾府的人。”说完他轻轻咬了一下梁玉的耳朵。
梁玉站起身来,惊慌失措地看着他,阿顾笑着说道:“所谓的顾卿山庄,只可入不可出,皆是我骗你的。为的,就是让你留下,成为九公子,和那些人争宠罢了!”
“争宠?”
“是啊!顾卿山庄里的那些公子,是男宠,他们皆知晓自己的目的,但却不可说。所谓的出谋划策,所谓的赏识,不过是争宠罢了!”
“为了顾老爷?”
“你无需知晓。”
“你为何骗我?”
“我不过是不想你走罢了!他们是为了别人,而你......是为了我。我原以为我与他不同,谁知初次见你我才发现,我与他一样。”
梁玉渐渐后退:“你到底是谁?”
阿顾走上前来,他俊朗脸上的笑让梁玉觉得有些害怕,他将要跑开的梁玉单手揽过来,搂在怀中,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我是,顾九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