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跟餐厅老板很快商量好，沈安若打字打累了，干脆一边提了衣服起来一边给柯景煜发语音，“送外卖你没问题吧？我有个朋友正好餐厅最近在招临时工。跟他打了个招呼，要不你明天过去看看？”
  柯景煜等消息等的望眼欲穿，看沈安若发语音过来了，急忙打开听，结果听到她要自己去送外卖……
  先不回她，问旁边坐着削水果的阿钟，“你对快递行业了解多少？”
  阿钟，“……不了解。干嘛突然问这个？”
  “如果我去送外卖，需要做点什么准备工作吗？”
  阿钟瞪大了眼睛，“你去送外卖？开什么国际玩笑！”
  柯景煜面色平静，“你看我像在开玩笑的样子？”
  “……你能不能说具体点？怎么回事？干嘛突然想起来做这个了？”
  柯景煜跟他无话不谈，压根儿没瞒着他的想法，所以从头到脚把自己跟沈安若昨天那点纠葛都讲了一遍。
  阿钟听的一肚子感慨，“你们俩这是……我该用吃饱了撑的形容呢，还是该用天意弄人形容？没见过这么折腾的两口子。结婚四五年，真正待在一块老老实实过日子的时候几乎没有。除了闹腾就是闹腾了，我有时候是真怀疑你们俩是不是都有受虐倾向。”
  柯景煜翻他，“你没有？你没有你跟文老师结了又离？你没有你把钟阳送到瑞士去读书？你没有你吓得家门不敢进？”
  阿钟，“我跟你情况能一样？我那都是被逼无奈，身不由己痛不欲生。你呢？两口子明明好的不得了，爱对方爱的要死，愣是天天自己给自己使绊子找麻烦，我看你们俩就是无聊，喜欢没事探讨人性。你就作吧，作时间长了，沈安若没耐性了，说不定就懒得陪你玩了。看你到时候找谁哭去。”
  柯景煜坐在床上，阿钟一边说一边递了削好的苹果过来给他，结果话说完了苹果也被他接过去了，阿钟手腕突然被他攥住。
  “钟正阳，你最近跟老子说话越来越每没正形越来越猖狂了，居然敢老子作，活腻歪了是不是？”
  阿钟刚刚确实说话有些过头了，此刻才回过味来，被柯景煜一骂，他赶紧赔笑，“可不是活腻歪了。棺材你早就替我准备好了，就等看你圆满结局了我好死了瞑目呢。”
  “……油嘴滑舌。钟阳怎么看上你这么个熊玩意儿。滚滚滚，滚回去睡觉去，别在这碍老子的眼。”
  阿钟确实需要回去一趟拿换洗衣服过来，呲着牙笑了笑，“行行行，我滚。你也赶紧抓紧时间睡一觉。明天不还得送外卖吗？你不得给自己保存点体力？”
  柯景煜松开他，“滚回去顺便把该准备的东西给我准备好。明天耽误老子正事当心我跟你没完。”
  阿钟笑嘻嘻答应着走了，柯景煜给沈安若回话，“地址发过来，什么时候上班，我明天准时过去。”
  ……
  柯景煜是被阿钟送到餐厅外面的。
  在距离餐厅五十年左右下车，然后他戴了口罩，自己步行过去。
  不到八点，餐厅刚开门，门口站了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看到柯景煜进去还以为来了顾客，招呼他去坐下，顺便要给他点餐。
  柯景煜身姿挺拔站她对面，“我是来应聘的。沈安若女士介绍过来的。你们老板在吗？”
  女孩儿，“……”
  上下打量他一眼，虽然他左腿走路的时候明显看起来有些不便，但站直了不动，仍旧看起来挺拔修长玉树临风。
  而且他穿着不俗，虽然戴着口罩也能看出来五官非常不错。整个人有种不言而喻的儒雅和沉稳感，怎么看都像是个出门就餐的款爷，谁能想到他是过来应聘送外卖的？
  女孩又惊讶又新奇，打量了他好几秒才缓过来神，“应，应聘的啊？沈女士介绍过来的？我知道的我知道。呃，老板一般过了上午九点才会过来。不过昨天他已经跟我打过招呼了，你直接进来就可以，不用再跟他面试。”
  柯景煜笑了笑，冲女孩子伸出手，“这样啊，那麻烦你了。我叫井柯，以后请多多关照。”
  “哪里哪里，都是同事，你太客气了。”女孩子看一眼他养尊处优的漂亮大手，赶紧伸过去握住。“我叫陈小小，你叫我小小就行。以后互相关照。”
  两人客套了几句，柯景煜被她带进门。
  这是一家湘菜馆，占地大约两百多平，业务以中餐和晚餐为主，所以一般早上都是准备工作，相对清闲。
  陈小小对柯景煜外形印象不错，出于欢喜，事无巨细带着他仔细给他讲解关于餐厅的种种。
  两人讲了一个小时，陈小小拿了外卖员标配的工作服出来给他穿，然后叮嘱他送餐的注意事项，如何给顾客推荐会员卡等等。
  约摸到九点半，柯景煜心里基本有数了，陈小小接了个前台电话。
  是沈安若打过来的，问柯景煜今天有没有来上班，能不能适应这份工作。
  陈小小抱着电话笑得见牙不见眼，“来了，刚到八点就过来了。挺不错的，长的帅，也年轻。除了，稍微有点腿不方便外其他都特别好。我已经跟他讲了餐厅的东西了，他说可以适应，现在衣服都换好了。”
  沈安若很满意，先谢过她，然后说，“中午我要给全体员工订一份外卖，就你们标配的套餐那种，一共六十三份，你先记下吧，十二点之前送过来就行。帮了我大忙，今天给你冲冲业绩。”
  陈小小高兴的再三道谢，然后又问沈安若，“那会员卡您还续充吗？昨天不是说……”
  “续。”沈安若笑，“别担心，以后我会经常照顾你们生意的。中午就让新来的这个人送吧。到时候我把钱给他，放心，我不是那种过河拆桥的人。”
  两人开心聊了一阵，陈小小挂了电话先去跟后厨下单，然后出来跟柯景煜说，“中午沈女士订了六十多份外卖，指名要你送过去。我们先熟悉熟悉流程，你会开三轮车吗？就门口停的那种。”
  柯景煜顺着她手往门口看，看到门口停了个铁皮箱做后备箱的三轮车，上面刷着餐厅名字。
  “我没开过，不过应该没问题。要不你教我一下？”
  陈小小忍不住笑，“你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不像个干过重活吃过苦的人，怎么好端端的想起来出来送外卖了？”
  柯景煜撒谎，“生活所迫，没办法。我有其他工作，就是最近有点耽误了，临时出来应个急。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我不是那个意思。”陈小小以为他多想了，急忙解释自己没有看不起他的意思。“我就是觉得你挺……怎么说呢，好像不太适合这个工作。哎呀也不是不适合啦，就是……我不知道怎么说。反正我没有觉得你麻烦的意思。你别多想，我这人就是嘴笨。”
  柯景煜不以为意，“没关系，我明白。”
  “你明白就好。呵呵。那走吧。我带你出去看看三轮车。”
  总之，有个热心又年轻的女孩子帮忙，柯景煜送餐第一天上午适应得不错。
  两人忙着在这边熟悉流程，后厨忙着做各种准备工作。
  眨眼到了十一点，饭菜准备好了，众人把饭菜放上车，柯景煜准备出发干活。
  临出门之前，预想自己可能跟沈安若要面对面接触，柯景煜问陈小小要个东西遮遮自己脑袋。
  陈小小不疑有他，拿了个摩托车头盔出来给他，“这个跟衣服配套的，本来怕有些热我就没给你拿。既然你自己怕不安全那就戴着吧。路上小心啊。”
  柯景煜用手机开了导航，卡在三轮车车头上，包装严实的朝自己老婆出发去了。
  别说，干这么个送外卖的工作，一时新鲜，觉得还挺有意思。
  骑着车把一个东西从一个地方送到另一个地方，不用费多大心，中途在路上还可以呼吸新鲜空气顺便放空思想，压力不大，好像还挺好玩。
  柯景煜一路走走停停，看人来人往，看车水马龙，感觉着自己就是茫茫人海里的一颗尘埃，跟着大家随波逐流一样的往前奔走，心里一时竟比坐在柯氏办公大楼还要舒坦。
  人有时候就是需要这种更换环境的交换体验，体验到了别人的生活，才会反观自己曾经的生活。
  好与不好，对比之后总是知道的更加清楚。
  三轮车奔跑了半个小时才到酒厂，柯景煜说明来意，在门口登记，把车子开到行政楼前停好。
  不着急上楼，他坐在车上给沈安若发消息，“我到你们公司楼下了，下班了吗？我是直接送上去还是等你派人下来拿？”
  沈安若没回消息，柯景煜坐在车上等了几分钟，行政楼前的玻璃大门突然打开。
  沈安若出来了。
  她今天穿一件白衬衫，外套深蓝色西装小外套，头发简单扎起来，化了点淡妆，底下配深蓝色半身包裙和一双黑色高跟鞋。
  仍旧是很简单的装束，但因为瘦，皮肤又白，总是给人一种超乎一般职场丽人该有的干练和漂亮感。
  柯景煜之前没见过她穿制服，一次都没有。
  平时不是裙子就是毛衣或者各类休闲装的，从来没有工工整整的把自己身材凸显出来过。
  乍一下看见这种打扮，心里怦怦的几乎要兜不住笑意。
  好看。
  那小腰，那长腿，那漂亮的脚踝……真是好看。
  还好戴了口罩和头盔，要不然，咳咳。
  沈安若对这个司机一直有点心怀愧疚，总觉得自己无意识做了坏人，人家又身体不便，怕给人留下世界黑暗的心理影响。
  所以她今天一直还挺惦记送餐的事。
  周一不忙，在办公室处理了点零星小事，她就一直在等餐过来。
  等到十一点半，总算有消息了。
  六十多份餐，指望这个腿脚不便的人一趟趟送上来好像于心不忍，于是她收到消息一秒都没犹豫就自己跑下来了。
  没想到这个司机还挺像回事。
  总算换了那通身黑漆的一身衣服，穿了外卖员特有的全套装备出现在眼前。
  又高又瘦的人总是有优势。好像全世界的衣服就没有他不能穿的。
  随随便便一套工作服，别人穿起来像麻袋，套到他身上，就是莫名有一种时尚工装服的感觉。
  沈安若跟他互相打量了一下，柯景煜从三轮车上下来，沈安若走到眼前。
  仍旧是到他肩膀的高度，沈安若抬头看他，柯景煜说：“你亲自下来拿？”
  沈安若笑了笑，“大家还没下班，我闲着也是闲着。麻烦你了。”
  柯景煜，“不麻烦。应该的。应该我谢谢你照顾工作才是。”
  “不用谢。你车是我弄坏的，这也是我应该做的……你们是怎么打的包？有没有大包装盒？想好怎么送上去了吗？”
  柯景煜这才把视线从她脸上挪开，抬腿往三轮车后面走。
  今天腿舒服一些，假肢也适应多了，他尽量让自己走起来潇洒，“用塑料箱装了三箱，每箱二十份。我给你一箱一箱搬上去吧。”
  沈安若马上拒绝，“那太麻烦了，来回跑三趟太累了。我们车间有小推车，你等一下，我去找个推车来，一次用电梯运上去就好。”
  柯景煜哪里不知道一次性运上去最好？
  他只是想拖延时间多跟沈安若一起待一会罢了。
  所以沈安若说完，他马上伸手拉住她，“等一下。”
  猝不及防，抓住了沈安若手腕。
  皮肤接触，柯景煜感受到的是久违的心动，沈安若却觉得有些被冒犯了。
  她触电一般把他手弹开，“做什么？”
  柯景煜发觉自己失态，赶紧道歉，“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那个，用推车不好吧？推车毕竟是送货用的，来来往往没有清理过，细菌残留得多，我们这是食物，你不怕用起来不干净？”
  沈安若，“……我们是酒厂，也是食物，我们的东西都定期消毒的。”
  “哦……”柯景煜被回绝了。心里快速盘算着接下去要怎么才能继续跟她纠缠。“那用推车送食物，会不会看起来不够严肃？你不介意还好，万一其他人介意，觉得我们餐厅对待顾客态度不够端正，送货一样的送了上去，以后对我们餐厅质量卫生有意见怎么办？”
  沈安若，“……有那么严重？”
  柯景煜认真说，“万一呢？现在餐饮行业被投诉的太多了。随便有人拍一张照片到网上再配一段文字污蔑我们，到时候说都说不清楚。我毕竟第一天上班，不能砸餐厅招牌，还是谨慎点好。”
  沈安若看着这司机，听着这沉的吓死人的语调，心想，你懂得还挺多！
  老娘这是好心帮你忙看不出来吗？推三阻四的要替餐厅考虑，那你考虑好了，累死你活该！
  “说的也是。既然这样，你不想用我也不会强求。那你搬吧。我替你开电梯。你不嫌累就好。”
  柯景煜一副好员工模样，“累也是应该的。就是麻烦沈总要跟着跑两趟了，不好意思。”
  两人这就算商量完毕了。
  沈安若扭头往大厅里进，顺便帮柯景煜把大门打开。柯景煜则打开三轮车车厢去搬箱子出来。
  一个白色的塑料箱子，不重，但也不小，他抱在胸前，步履尽量大步的跟了过去。
  两人进前厅，有工作人员跟沈安若打招呼，“沈总。”
  “沈总。”
  沈安若点头致意。
  柯景煜跟在后面，看着她现在成熟老练的在公司里得到了德高望重的地位，感觉自己精心栽种的一株树苗长大了一样，心里甜的跟吃了蜜一样甜。
  到电梯口，沈安若按了五楼，两人站着等电梯下来。
  等待的间隙，沈安若忍不住扭头扫了柯景煜一眼，片刻，她淡淡问，“你多高？”
  柯景煜，“……186。”
  “哦。”
  电梯开了，两人进去站好，沈安若关了门，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井柯。”
  “……”
  柯景煜仗着身高优势打量她的脸色，“怎么？我名字很奇怪？”
  沈安若撒谎，“没有。随便问问而已。”
  柯景煜看着她侧脸，没来由的夸了一句，“你名字好听。”
  “……谢谢。”
  “你母亲取的？”
  沈安若一动不动站着，“嗯。”
  “你母亲肯定是个温柔的人。”
  “你是觉得我名字很温柔？”
  柯景煜反问，“不温柔吗？”
  “一个代号而已，温柔不温柔又如何。”
  柯景煜想想也是。
  五楼很快到达，两人出去，正好有工作人员在外面等电梯。
  大家打了招呼，有人说要不我接过去吧，快递员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沈安若看柯景煜一眼，大约是想到了那天在雨里突然看见他腿不方便的样子，一口答应了，“好。你交给他吧。我们再下去一趟。”
  这次两人下来，沈安若要帮柯景煜搬一个箱子。
  柯景煜说，“有点重，你是女士，又是客户，不应该让你搬的。”
  沈安若不以为意，执意上去搬了一个，“没关系。我没那么多讲究。几十斤的孩子都抱了，一个小箱子算得了什么。”
  柯景煜故作惊讶，“抱孩子？你已经结婚有孩子了？”
  沈安若，“……我看起来不像吗？”
  “当然不像。你那么年轻漂亮。”
  “……谢谢。”
  两人又进电梯，柯景煜故意什么都不懂，“你几个孩子？男孩女孩？”
  三个。
  沈安若想说。
  但是想想，突然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一口气生了三个孩子，自己还这么年轻，怎么听起来都有一种……反正奇怪的感觉。
  她避开重点，“男女都有。我结婚挺久了。”
  “那挺好。”柯景煜继续八卦。“你先生也是酒厂负责人吗？”
  “不是。”这次沈安若回答的干脆。
  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但具体也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柯景煜只能默默看着电梯上去，时不时偷瞄沈安若一眼。
  五楼前厅进去仍旧有个前台，沈安若带着柯景煜过去把饭盒放下，吩咐前台待会儿把饭分给大家，然后招呼柯景煜，“你跟我到办公室去一下。说好了办会员卡的，我把钱交给你直接回去帮我续了。”
  柯景煜说好。两人一前一后进去。
  为了充这个会员卡，沈安若早上来的时候特地取了一万块现金。
  柯景煜跟着她进办公室，沈安若让他坐一下，自己去包里拿钱。
  结果包刚拿起来，钱还没摸到手里，办公室门口匆匆跑进来个人影。
  是沈安若的助理。
  “沈总，不好了。”
  沈安若下意识抬头，“怎么了？慌慌张张的，出什么事了？”
  助理吓得脸色苍白，“出工伤了。刚刚车间主任打电话上来，车间有个工人关机的时候操作不当把手指头卡机器里了。左手食指卡断一截，现在正准备紧急往医院送！”
  沈安若立马丢了钱包往助理面前走，“……这么严重？人现在怎么样了？”
  “人还好，就是慌张。车间很多人都看到了，现在有点……”
  “打120了没有？”
  “打了。工业区医院说马上过来。”
  沈安若蹙着眉头，“怎么去了工业区医院？那里条件听说不好，医疗设施差……断的手指头从机器里拿出来没有？”
  “不知道。我接了电话就匆匆赶过来跟您说了，具体我也没问。”
  沈安若也顾不得柯景煜的会员卡了，推开助理脚步匆匆就往外走，“走，我去看看。你把我包拿上，手机，跟我一块下去。”
  助理赶紧跑去办公桌前拿东西，“哎！”
  柯景煜本来悠闲，想着趁此机会跟沈安若多说几句闲话，没想到一过来就碰到她发生这种大事。
  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沈安若有没有处理经验，他也急急忙忙跟着助理一起出去。
  沈安若走的很快，一边走一边问助理要手机给车间主任打电话。柯景煜在后面紧紧看着她。
  “喂，老张，我现在下去，你那边怎么样了？手指取出来没有？有没有做紧急措施？小心一点不要乱碰，千万不要让他伤口感染！”
  “钱不是问题！保障工人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你再打个急救电话，尽量抓紧时间去人民医院，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能随随便便上工业区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