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 最是人情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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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个大海怪 更新:2021-06-05 07:22 字数:3620
菡萏使尽浑身气力背着余容回到栖凤苑。体质纤纤以为美,菡萏恨不得自己是三大五粗,就能早些回栖凤苑。蜀国公主千金之躯,容不得旁人逾礼背负。
回栖凤苑后,菡萏服侍余容卧在软塌上躺歇下。双腿也止不住打了个踉跄,扶着床沿,躬下身子,擦拭余容脸上因疼痛而渗出的汗珠。少时,余容终于缓过气,微笑道:“你也去歇歇,过一会儿就好了。”菡萏应首退下。
待菡萏出了房门,刘庆耷拉着头,蹀躞到床前,期期艾艾地说道:“皇姐,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请饶恕臣弟。”紧张兮兮的望着余容,生怕这时余容不搭理他。
余容用力牵扯出脸庞的笑容,和声道:“皇姐没事。记得以后千万不要再随便胡乱使劲了,千万别伤着他人了。”
一番语重心长却换来刘庆的满脸傲娇,满不在乎。“如果是别人,我才不管呢!”刘庆出身天家,皇嫡子自是集了世间所有宠爱。身旁宫婢寺人都捋顺其意,生怕拂了逆鳞,千般将就,万般讨好,养成了肆意妄为只顾己身的矫蛮气。
“胡闹……咳,咳!”余容听了气愤不过,刚想训斥,一口气没接上。岔了气,弄得余容俏脸坨红,很是难受。“君子当铮铮,谦恭有礼,喜怒不行于色。都快十岁了,还一副小孩子脾气。母后如今被幽禁在长秋宫,如果哪天我出了宫,谁还能照顾你?”
“知道了,皇姐。”刘庆低着头,撇着嘴。若不是心中有愧,刘庆哪能轻易受教?
受不了皇姐也变成母后那般啰嗦,刘庆浑身不安,想回自己东宫。得了余容的口头谅解,便告了辞。
一番敦敦教导,反而惹得他生烦。余容叹了口气,颔首低眉,挥手示退。
“皇姐,千万不要告诉父皇这件事,不然臣弟又得遭殃了。”似乎想到什么,特意回头头恳请道。在得到余容同意后,欢喜的跑了,疾步如风。
“琼花,温太医什么时候过来?”旁边侧房菡萏急急询问着小宫女。
“白芨已经去太医院唤请了,一会儿就能到了。”琼花生的有些圆润,肥嘟嘟地脸有些可爱,柳眉紧蹙,埋怨道:“四皇子也真是的,连公主殿下也敢出手,下手也没个轻重……”
“噤声!”菡萏喝止。
琼花似乎明悟到了什么,吓得脸色苍白,连忙往门外张望。
却没有发现,方才窗后
一个幼小的身影闪过。
……
温鹊牵线把脉,隔帐望色。诊断片刻,便让白芨收线。
“太医,公主如何?”菡萏急切问道。
温鹊躬身回答言:“公主并无大碍,只是伤了气海,全身劲力使不上,气息稍稍紊乱。待修养些日子,便会大好。”
菡萏松了口气,绷紧的神经,也放松下来。“多谢太医。”
温鹊开了药方,嘱咐:“即将入秋,天气乍冷多雨,千万别让公主着了凉。”
“奴婢省得,多谢太医。”菡萏施礼万福。
温鹊收拾好药囊箱,告退。
“木槿,好好照顾公主,我先送送太医。”菡萏吩咐道。
“奴婢知道。”小宫女木槿乖巧的应声。
菡萏送温鹊至栖凤苑门口。温鹊一路上低着头,面色如常,细语说道:“公主需要静心静气,少思少欲。听说前些日子公主一直在大将军府照顾少将军。你们得好好劝导,玉体未愈,气息未和前,不可贪那片刻欢愉。”
菡萏心口一紧,这事还是瞒不过所有。“还请太医勿将此事,与人知。”
温鹊已过知天命之年,在这禁宫内当值也有二十余载,有意无意间知晓过多少辛密。想在这禁宫中活得长久,除了察言观色,慎言慎行,还得揣摩人心,知人知事。
“此事若从我嘴里传于六耳,必遭报应。”
……
自从余容回宫后,楚霸天更少了自由,连出个庭院都被府上老管事阻拦。于是乎,他就干脆不出这房门,每日关在房内,读卷阅经。《三略》《六韬》《蔚缭子》《司马法》温故知新,细细翻读。
日出晨读,日落舞剑,这日子过得悠然自得。少了庙堂算计,少了江湖纷争,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安逸祥和。
心有所依,情有所寄。
从管事徐爷爷哪里知道,余容听到自己受伤后,匆匆急急赶来将军府,闯了五道宫禁,差点被羽林卫误杀。为了见自己,当着无数人跪求。为了照顾自己,丢下了公主所有的尊严和名望。或许从那一刻开始,在心底的位置,余容从此,不同于小芸儿,不同于别人了。若有妻如此,人生有何求?
每当释卷后,闲暇之余,楚霸天思绪中不由会想起余容。原来这世间还真有所谓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有相思缱绻。有青青子衿。
昨日伊人,手有余香。
每当夜幕落,星河灿烂时。他都会往北望,几堵宫墙外的伊人,是否已入眠?入秋秋雨乍冷,是否添衣?蚊虫未蛰,驱蚊人是否细心?
一日,侍常陈十文带着黄绢锦书,径直来到大将军府西楼。“奉诏曰:江南邪道日益猖獗,以滴水恩,迷惑愚民,乱纲乱典。特擢西园校尉楚洵为巡察使,侍中陈十文为巡察副使,巡视江南诸地。可便宜行事。”陈十文刚把中旨宣读完,楚平便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一言不发。
犹如一盆冷水淋下,直接浇湿灭了,刚刚那颗热切意气奋发的心。跪在地上,不敢领旨。
陈十文笑道:“大将军且宽心,这次陛下令某为副使,特令某保证少将军安全。陈某愿性命担保,少将军无虞!”说完,他往前走了一步,简简单单的一步一间,却有万千变化。从抬腿到落脚,让人无迹可寻。这一步能走多远?这一步是飘飘乎还是雄浑厚重?
一步过后,原先立脚处的石板上,留下一寸深的脚印。
早就听说貂侍陈十文是天下少有的高手,武功修为深不可测。以前楚霸天只以为这深居禁宫的陈貂侍武功卓绝,同江湖中十大高手并肩。哪晓得有这般深厚内力,怕是和二师兄也不遑多让了。
楚平点了点头,复对楚霸天淡淡地说:“到了江南有些事不要乱管,有些也不要去见面。管好份内的事情就行,手别伸得太长了。”楚霸天知道楚平的意思。对于爷爷为什么要雪藏着或说是压制着三师兄汤镇南?楚霸天自以为知道点点缘由,却猜不出。
当年镇南军崛起,身后不仅有先皇明帝隆恩,卫将军陈典爱护提拔,稷下学宫的全力支持,章帝的借势,更有楚平的推助。
听老管事说爷爷曾在汤镇南身上看到了父亲的影子,应该如此吧!
“臣领旨!”楚霸天思索一番,接了旨。
楚平踱步往外走,又说了句。“不管江南事是否完成,明年婚期片刻也不能耽误,知道吗?”
“绝对不会!”楚霸天欣喜异常。
陈十文白面无须的脸,始终挂着笑容。“正使,且随杂家回宫谢恩吧!”
楚霸天把中旨收藏好,亦步亦趋跟着陈十文汝宫谢恩。
……
“霸天儿,此去江南自己多加留心。张家之事,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不冤枉,不姑息。”刘炟将要他去江南的主要职责说了次。尤其听说张家与此事有牵扯时,楚霸天就知道此事非同小可。
“臣谨遵圣谕!”
“让你为主,这是皇后的建议。梓童托寡人告诉你,若此事真与张家有关联,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天家外戚若犯此事更罪加一等。”
梓童?看来皇后自封长秋宫,看来恩宠依旧不减。
“臣明白!”
“好了,后日立秋启程吧!这两日多进宫陪陪余容。”
“诺!”
……
陈十文亲自领楚霸天来栖凤苑,巡逻禁军不敢阻拦。楚霸天身有西园校尉的官品,禁军中的编制,却只是个虚衔,无实职。
“菡萏姐,内务府管事不肯给我们药物,还说皇后娘娘如今失了势,栖凤苑再也不算什么东西了,说不定哪天还要腾出地来呢……”楚霸天刚到栖凤苑就听苑内有人在轻声抽泣。
楚霸天欲一探究竟,故制止了陈十文通报。
内务府?内务府不是王振那狗东西管理的吗?陈十文身为侍常,这宫中大大小小的寺人都归他管束,内务府自然不是例外。皇后娘娘失了势?栖凤苑要腾出来?这事连他陈十文都不敢乱言,内务府的敢嚼这舌根子?好大的狗胆。
楚霸天跨步进来,见菡萏在庭院中,问道:“菡萏,怎么了?什么药?”
菡萏手一抖,心中的苦楚瞬时涌上心头,眼泪终于放心的落下了。哽咽道:“将军,公主身体抱恙?我让白芨去内务府讨要些药物,他们不肯给……”菡萏还未说完。
楚霸天听余容身体抱恙,立马一个箭步,急忙跑进去了。
房中木槿正在伺候着,菡萏就未跟随。抬头见,猛然发现了,跟随楚霸天而来的陈十文。立马伏拜:“拜见侍常大人。”
侍常总管着宫内大小事务,是所有寺人宫婢等贱籍的头头。
白芨,琼花等宫婢,簌簌伏拜。
陈十文脸上的微笑,保持着和蔼可亲的长者模样。示意她们免礼起身。
待她们起身后,走到白芨面前,微笑:“某刚才听女官说,你去内务府取药,内务府不予?”
白芨簌簌发抖,期艾道:“奴婢……奴婢去……”
菡萏见白芨这紧张害怕的神情,一咬牙,插言道:“今日,蜀国公主身体抱恙,奴婢请温太医诊治后。温太医开了丹方,我等去内务府拿药,他们却说须要王侍中核实后才允取药。”内务府取物,必须要侍中核实,这是流程。从前栖凤苑取物,哪里需要什么侍中核实?他们巴不得把热脸贴上来。现在张皇后还刚刚自封长秋宫,这宫里人就换了模样一般。
“我方才听说有人在背后议论皇后娘娘?是否属实?”陈十文紧盯着白芨。
白芨惶恐不敢言语。
“若此事是无中生有,也是大过了。”陈十文摩挲着手指。
白芨身子猛地一颤,脸上毫无血色。急急辩解说道:“我没有无中生有,搬弄是非。是内务府那副管事说的。他还说这宫中本就是恩薄义寡的地方,新人换旧人。失了势就甭想翻身了,哪管前身是皇后还是贵妃。封了宫,入了冷宫,连个宫婢都不如……”
该未说完,陈十文摆了摆手,笑道:“好了,你们两且随我去取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