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 月满西楼
作者:我是个大海怪      更新:2021-06-05 07:22      字数:3457
  余容还来不及嗔怪楚霸天同窦先饮酒,看见他头上的伤痂,泪水又忍不住的掉了下来。
  楚霸天最是见不得红颜泪,连忙起身。撑着她的双肩。“好了!别哭了。再苦都快成了个小花猫了。”轻轻擦拭去她眼角流出的泪水。
  “可是……”余容哽咽抽泣。
  “记得小时我载着你们,游洛河。游到河中时,起了大风,船翻了,你们都落了水。那次被爷爷更是往死里打,三个月都没下过床的。相比,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呢?”说完,轻轻地刮了刮余容的琼鼻。
  小小的亲昵行为,让余容升起无限甜蜜。那时,洵哥哥为了自己和小芸儿,他呛了好几口水,差点也沉溺在河底了。或许就是从那时,自己心里总是有他的身影。小芸儿应该也是如此吧!
  从小余容就与刘芸关系笃厚,亲密无间。什么东西都会互相分享,总会想着留着与对方,除了洵哥哥……楚太后将楚霸天愿意明年娶她的消息告诉她时,除了满腔的欢喜,还有些对刘芸的愧疚。
  余容忽然想起出宫时,带来生肌膏,连忙从腰间拿出,要为楚霸天涂抹。甜甜地清香,有些甜腻,微微有点中药气味。
  余容,白芍也。楚霸天已分不清这是药香,还是余容的香味,直沁入心鼻。
  “这点小伤,还需上什么药?洵哥哥没那么金贵的。”楚霸天满不在乎的说道。
  “不行!结了痂,不擦药物,会就留伤疤的!”余容拉他坐下,容不得他辩解。
  “男人得有几道疤,才算英雄……”楚霸天还未说完。只听身后余容泣声,不敢再说下去了。
  余容散开他的发簪,拨开他的长发。那血粒子把头发都粘在一起了,头皮还是一片淤青,伤口结痂处还有鲜血渗出,显得格外的吓人。余容小心翼翼地分梳开那些血粒子粘在一起的发丝,生怕扯动到伤口。
  “大将军也忒狠心了吧!什么事非要往头上招呼呢?”余容埋怨道。
  楚霸天也满怀疑窦。
  听说早些年,爷爷挥斥方遒着整个朝堂,刚愎独断,容不得别人相左。父亲身死后,也许因为悲伤过度,收敛了许多,管军事不理政事了。后来镇南军一撤,深居简出,连上朝都不去了,谨小慎微地。
  游历江湖,入稷下,他又有何用意?又在谋划什么?尤其上月苏文昌从万里之外拼死传回消息后,他变得更为小心翼翼了,又不上传圣听。
  “或许我做了许多不尽他意事吧!所谓不打不成器,大抵如此!”楚霸天苦笑着。
  “……大将军依旧不赞成我们婚事?”余容试探道。
  楚霸天握住停住半空中的纤手,“傻瓜,爷爷不会赞同也不会阻拦的。只要我们愿意就行了。我心证你心!”
  余容巧笑倩兮,明媚如花!
  ……
  长秋宫,张皇后坐在梳妆台前,手捏着绣花针,继续刺着那副花开富贵刺绣。有些心不在焉地,几次差点扎到肉里。
  “母后,不好了。皇姐哭着跑出宫去了。”小刘庆慌慌张张地跑来长秋宫。
  “发生什么事了?”张皇后抱着儿子,安抚一番。好不容易将刘庆安抚平静。
  “早上我给母后请安后,去祖奶奶宫里。见祖奶奶凤驾出宫去,宫女小萍告诉我,原来昨晚大将军把洵哥哥打的头破血流。祖奶奶一宿未睡,今早便摆凤驾去了大将军府了。”刘庆惶惶不安说道。
  张皇后秀美紧蹙。昨晚楚霸天深夜进宫,就能看出些端倪。大将军和太后兄妹之间的不和,所有人都知,知而不宣。他回京月有余,除了太后召见,昨夜里私自进宫,肯定未得大将军许可。
  头破血流?就算霸天儿与余容成了亲又如何?皇室中近亲成婚并不稀奇?如果大将军强烈抵制,应该早早就反对了。莫非是……江南?
  “庆儿,你记住。凡是都不能慌张,慌乱于事无补的。你是嫡子,却不你父皇唯一的皇子。”张皇后语重心长地说道。
  刘庆从小生性有些浮躁,言佻任行。窃居了嫡子身份,定惹得人眼红。
  对张皇后耳提面命的教导,刘庆低下头唯唯是诺的敷衍,称:“儿臣谨记。”心里却不以为然。
  隅中,栖凤苑大宫女菡萏带来消息。太后被挡在将军府门口,已然回宫了。余容却获得大将军认可,进了府门。楚霸天伤势稍有好转,余容让她回宫向皇后娘娘告假,欲留在将军府内照顾楚霸天。
  张皇后仄厌的心情这时好转,特令人去内务府取了几根上好人参,让菡萏带去将军府。嘱咐道:“让公主宽心的住在将军府,宫里之事,不必忧虑有人在背后嚼舌根,万事有太后和我。你也且去将军府好好服侍公主。”
  “诺!”菡萏收身敛礼,欲退。
  “等公主成婚后,菡萏你便是公主的贴身女官。有些事机灵点,知否?”张皇后提点了声。
  娇俏可人的大宫女,听到张皇后的首肯允诺,又惊又喜。娇脸上染上了几朵红云,匍匐拜谢道:“菡萏谢娘娘大恩!”
  菡萏走后,张皇后对正和宫女嬉戏的刘庆道:“以后多去将军府走动下,跟你姐夫多亲近些。”
  刘庆撇了撇嘴,漫不经心道:“知道了,母后。”
  ……
  余容帮楚霸天上好药,包扎好。跑到厨房,煲了碗红枣汤,给楚霸天补养。皇亲贵胄金枝玉叶,下庖厨。将军府的首厨诚惶诚恐,欲僭越代劳,余容笑以拒绝。
  一碗红枣汤,甜得发腻。楚霸天心里满是感动,她本是金枝玉叶,向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何曾亲躬亲为的替别人煮过汤?鬓角的微汗,袖间的油渍,都是她的一片真心。
  看着楚霸天喝的一干二净,余容特别欢喜。我心证你心,心证意证。默然、相爱、寂静、欢喜。
  “芍儿,记得你有一张二十三弦的箜篌,现在能掌握好了吗?”楚霸天看着忙碌完的余容有些无聊。
  “那二十三弦的箜篌,指法太过繁杂,有时勉强记住了,弹奏出来,总感觉不尽人意。匠气太重,少了神韵一般。洵哥哥,是想听曲子了?”余容问道。
  “我师兄赠送了琴谱,都压在箱底怕都泛黄了。故想拿出让你试试。”
  “琴谱?用箜篌?”余容不确信了。
  “我师兄雅号‘二十三弦’,二十三弦的琴,天下间,怕唯有他那张绿桐算是绝品了。其余耳耳,怕也弹奏不出,其中曲意。我想不若让箜篌代替,看看又会如何?”
  “要不我让人回宫把它取来?”
  “太麻烦了,一去一回大费周章。”楚霸天摇了摇头。
  “……”余容兴致缺缺。
  “咦!”
  楚霸天似乎想到了什么,让余容稍等片刻。便出去了。
  少时后,楚霸天一手抱着张琴,一手拿着本有些泛旧的羊皮卷。
  “十三弦?”余容有些不解。接过曲谱,翻阅细看后,更是觉得用这十三弦琴弹奏此谱,不异乎痴人说梦。
  谱中细微处,升降调都格外分明,容不得丝毫差别。好几处改弦转音处,就连二十三弦都难连贯,一不留心,就会有断音。毁了整首曲子的旋律,大煞风景。
  “无好琴,试试吧!”楚霸天一副无有所谓的样子。
  琴师不轻下音,怕一次不虞,后皆溃。从此与此曲无缘矣!
  余容知道,楚霸天或许琴技艺尚好,但绝非有那股琴心,就不加劝说了。
  净手,焚香,静心,试音。楚霸天有条不紊。
  “宫”调开篇,楚霸天心神合入琴心里。好一曲,跌宕起伏,恢宏气派的开篇。余容也慢慢沉沁,演奏格调与谱中无有丝毫差别。
  “咚,咚,叮,咚,呛,铛……”仿佛让人看到一片草原祥和宁静,风吹草低。渐渐像是置身在江南水乡里,小桥流水,花开富贵……种种臆想,都叫人向往。
  这哪里是十三弦,种种音调变幻,清脆干净,调改无丝毫违和般,这分明是十九弦琴的错觉。余容只能隐约猜测,其中技艺怎样弹奏的,只见楚霸天禁指半压弦,借弦换音。这是大忌呀!却被楚霸天弹得手刃有余般,熟练得很。
  “呛!”地一声,曲调忽变。阵阵西风败野草,无尽萧瑟。皑皑清霜谢芳菲,物是人非事事休,一股哀婉的凄绝。这一段,楚霸天弹出了几个假音,弦音接不上,顿时乱了节奏。
  倏然,曲调臆像全部炸开,烽火连天,金戈铁马……“铛”地一声,琴音戛然而止。楚霸天面色苍白,气喘吁吁地。有些曲调已非换音能偷换的,一音乱,全曲断。意境坏了,岂可强续?
  余容看的心疼不已:“洵哥哥,不要勉强了。”
  “是我自视甚高了。师兄既然谱下是二十三弦曲,自有道理。哪里是能这么容易取巧更改的。”楚霸天自嘲一番。
  余容让心神疲惫的楚霸天卧床养神。拂了曲清心决,催他入眠安神。
  待楚霸天入眠后,余容不禁又想起了好姐妹刘芸,接着琴弦弹了段湘妃怨。
  曲毕,菡萏送来三株名贵人参,传达了张皇后的意思,大将军也无异议。主仆二人,便留在了将军府。
  ……
  “芍儿,芍儿,等我……”楚霸天挣扎着,脸上冒出大汗。余容赶过来坐在床头,不停地替他拭汗,轻声回应:“洵哥哥,芍儿在这里。”
  突然间,楚霸天惊梦起,面色没有血色,精神萎缩。直到看到坐在床头的余容时,才慢慢恢复些气色。
  余容稍微放下心来,舒了口气。原来在睡梦中他是那么关心我,可又是那么的脆弱……
  正欲起身换水时,楚霸天猛地抱住了她。余容惊慌的手足无措,全身绷直。
  “芍儿,我们相约百年一生一世在一起,永远不分开。好不好?”楚霸天紧紧抱住她,好像一松开,余容就不见了般。
  “好!”
  他们相拥一笑,笑得眼角都流下了泪水。失而复得?梦想成真?此时无声胜有声。
  此时万物寂静。
  微风拂影,月满西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