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暗道,前矛后盾
作者:齐水      更新:2021-06-05 00:07      字数:4119
  华年顺着三儿的踪迹赶到时,三儿将将自浴盆中走出来,身上只松松垮垮地系了件里衣。
  “美人儿,相公来了,”说着,一边拉扯着他身上的里衣,一边床边爬上去。
  解开锦瑟的里衣,将他那干裂的双唇凑近锦瑟的脸,可还未到锦瑟跟前,华年便直接将门踢踹了开。
  三儿见状,先是下意识看着门的方向,待看到来人时,立即惊慌失措地抓起身侧的衣裳想要自后窗逃走。
  华年却直接拔出剑来掷向紧闭的后窗,吓得三儿立即收回手,瘫软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朝华年叩首道,“王爷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华年眼眸深邃地看了他一眼,吩咐道,“带下去。”
  紧随其后的洹飞走上前,颔了下首,提起三儿的后领便将他提了出去。
  待三儿离开,华年顿足了许久,才走到床边看着锦瑟,见她里衣微敞,露出小半束胸,本就因寻不到她而焦炙愤怒,见得锦瑟这般更是怒不可遏。
  握紧了拳,咬牙切齿地俯身将锦瑟的里衣和外衫一一扣上,这才掏出怀中的一个小瓷瓶将瓶塞取下,放到锦瑟鼻间教她嗅了嗅,等到锦瑟的双目稍稍变得通透起来,才收回了瓷瓶。
  锦瑟清醒过来,便立即坐起身,看着站在床边一脸愠怒的华年,脸色苍白道,“此事是锦瑟大意,王爷若是……”
  没等锦瑟说完,华年便沉声道,“你可知今日你若生了事,本王会直接休书一封,紧等你的便是浸猪笼。”
  看着华年深邃认真的眼眸,锦瑟垂眸点了点头,捏了捏酸软的手臂,掀开盖在脚边的衾被,慢悠悠地俯身将鞋子穿上,缓缓道,“王爷若是在意,而今便可休书一封。”
  道最后一句话时,锦瑟便自床上站起身来,仰首看着华年,正要开口说什么,可见着华年铁青的脸色,又住了口,绕过华年往屋外走去。
  也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浑身无力、脚步发软,走到门口时,连忙扶住门框撑住身子,看了一眼跪在地上不断颤抖着身子的三儿,看着洹飞道,“将他放了吧。”
  洹飞闻言怔愣了一下,他自知锦瑟心虽善,可却绝非一昧地好坏不分,以德报怨之人。而今若非王爷与他赶来得及时,锦瑟她名节不保不说,依王爷的性子,宰了这个人都是轻的,可现下锦瑟却轻描淡写地教他将人放了。
  想到这,洹飞便下意识地看向华年,等着华年开口吩咐。
  华年走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三儿,拔出洹飞别在腰身上的剑,指着三儿沉声问道,“哪只手碰的她?”
  三儿抬眸畏惧地看了华年一眼,又转眸看了一眼站在门框处的锦瑟,颤巍巍地伸出右手来,小声道,“这,这只。啊~”
  见华年连得眼也未曾眨一下便直接将三儿的右手砍了下来,鲜血溅在了他的玄衣上,很快失去了踪迹,锦瑟不由地用力握了握门框。
  “说,是谁指使你这般做的?”
  三儿紧握着不断流血的手腕,疼得汗水与泪水滚落在一处,听闻华年这般问,想也未想便连忙道,“只要王爷不杀小人,小人什么都说,什么都说。是凌府的凌小姐,是她买通的那些人,是她雇那小姑娘将王妃娘娘引诱到此处,小人也是拿钱办事,求王爷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华年闻言,不由地挑了下眉,将剑塞到洹飞怀中,沉声道,“今日事后,本王见你一次砍你一次,滚。”
  三儿如临大赦,连忙挣扎着自地上站起来,连滚带爬地自院落中跑了出去。
  待三儿离开,华年这才转眸看向站在一旁的锦瑟道,“你知道。”
  如洹飞一般,他也自知锦瑟绝非一昧地以德报怨之人,若是什么都不肯问什么都没有说便将三儿放掉,定然是因着她知道他不会去动幕后之人。
  听着华年肯定的语气,锦瑟轻轻地点了点头,缓缓道,“王爷在意凌小姐,锦瑟能做的,便只有这些。”
  华年深深地看着她,过了许久才沉声道了句,“你以为本王会因此对你心存……”
  “王爷想要何时迎娶凌小姐?”没等华年说完,锦瑟便率先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锦瑟问完,生怕华年误会得补充了句,“锦瑟这些日子在王府也闲来无事,想着为凌小姐布置好院落,再过去菁葆阁做几件衣裳首饰。凌小姐怀着身孕,吃穿用度的都得小心谨慎,若是王爷信得过锦瑟,便不妨交由锦瑟来做。”
  看着锦瑟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华年不禁愈发烦闷起来,冷声应了句,“你连得你自己都照顾不过,谈何照顾旁人?此事无需你插手,本王自有安排。洹飞,送王妃回府。”说完,也不管锦瑟是何反应,便直接甩袖转身出了门。
  “娘娘,属下送您回去。”
  看着华年离开的背影,锦瑟不由地垂下首,缓慢地跨过门槛,却因着脚下一空,跌在了地上。
  洹飞见状,立即俯下身想要将锦瑟扶起来,锦瑟却摆了摆手,示意洹飞她自己来。可将将撑着手臂站起身,便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见此情形,洹飞更是手足无措,连忙道,“属下这便去唤王爷过来。”
  “无碍,”锦瑟扯住他的衣袖,摇了摇首,轻声道,“方才我用了药,吐出的只是污血罢了。王爷日理万机,操劳前朝之事,便莫要知会他了。”
  洹飞闻言,不由地蹙了蹙眉,可见着锦瑟除了面色苍白之外,也没什么异样,只好点了点头,应声道,“娘娘,属下送您回去。”
  锦瑟点头,拿起手帕来拭了拭嘴角。她的身体她自己最清楚,先前只是气喘,那日为了婉秀宫换人兀自服用君影草,又在南蛮冷地伤了根本,三番两次地吸入祭尘香。此番大意中了迷魂草之毒,这罪,也是该她受的。
  彼时的凌府,凌雪柔正坐在庭院外的树下抚琴。她自知华年此番过去北夷,一时半会儿地定然回不来。不管三儿今日成功与否,于她而言,都是好事。总归她不过花了些许银两,未动一兵一卒。即便华年对此心生不满,可木已成舟,再如何,也奈何不得她。
  “小姐,王爷来了。”
  “噔”,听闻婢女此言,凌雪柔面前的琴弦毫无征兆地断了一根,正准备吩咐婢女莫要知会华年她在此处,便见着华年面色阴沉地自庭院的拱门处走了进来。
  凌雪柔连忙收了手,抬眸看着华年露出一抹笑意,起身朝华年欠身行礼,轻声唤了句,“王爷。”
  华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径直走到她的对面坐下,沉声道,“你可还记得本王先前说过什么?”
  凌雪柔轻笑,跟着华年一同坐下,提起面前的茶壶来为华年斟了杯茶水,摇首道,“王爷说的话雪柔都记在心里,不知王爷指的是哪一句?”
  “你想要后位,本王给你。你还想要什么?”
  听着华年一字一顿地说出这句话,凌雪柔不由地轻声笑了笑,柔声道,“雪柔要,要王爷心甘情愿地视雪柔为发妻。她是绊脚石,雪柔眼里容不下她。不管王爷说什么,雪柔一日未嫁给王爷,一日不坐上后位,便一日都不会放过她。王爷道雪柔妒妇也好,心狠手辣也罢。只要能得到王爷的心,要雪柔做什么雪柔都会去做。”
  “你自知本王不过是在利用她,此番作为本就是多此一举。”
  凌雪柔轻笑,“王爷当真只是在利用她?”
  说完,便下意识地摸向小腹,抬眸看着华年柔声道,“而今雪柔怀了王爷的子嗣,眼瞧着肚子便要打起来了,王爷可要加紧时间将雪柔娶进王府。”
  华年嗤笑,“你这般自编自演,有何好处?”
  “只要她信,于雪柔而言,便有好处。王爷不也默许了雪柔这般做吗?”
  华年盯着凌雪柔的脸盯了许久,这才沉声道,“十日,本王便将焦家拉下马,娶你进府。”
  凌雪柔微微颔首,“父亲做御史大臣二十几载,自知暴虐的史事该如何去写,也知名垂千古的佳话如何去传。王爷放心,有父亲与雪柔做王爷的后盾,王爷定会是名垂千古的帝君。”
  凌雪柔说完,便端起茶杯来放到华年嘴边,浅笑着示意华年喝下去,华年却站起身,看也未看她端着的茶杯一眼,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沉声道,“本王从来没有后盾,只有前矛。你若一再触碰本王底线,御史台不要也罢。”
  盯着华年毅然决然离开的背影看了许久,凌雪柔这才轻声问了句,“春莹,去给南宫锦盈传个信,就道王爷会在十日之内解决焦家,教她该备的备好。一旦焦家同苏家落马,便就是我们二人之间的争斗了。”
  站在一旁侍候的春莹立即颔了下首,行了退礼出了院落。
  “南宫锦瑟,先前我利用南宫锦玉,而今我亦可利用南宫锦盈,你斗不过我的。”
  安王府。
  在锦瑟离府后,江奎便遣人递了信过来。道是焦家先前借用焦氏之手,在后宫之中挖有暗道,直通议政殿,见而今的模样,似是要竣工了。
  “王爷可知晓此事?”
  见林管家颔首,锦瑟不由地蹙了蹙眉头,她不知华年为何没有将此事知会她,可焦家此番行动是大事,若是被一些心怀叵测之人得知,定会参华年一本。因着华年自北疆赶回京城,崇准便将京城连着皇宫的安危一并交与了华年掌管,若是在此时生了事,华年定然难辞其咎。
  锦瑟将将得知此事,华年后脚便回了安王府。
  “此番焦家这般作为,王爷要如何处理?”
  后宫关系众多,自然不能直接带兵闯入,可若是仅凭宫人填补,时间紧迫事小,将此事传得人尽皆知沸沸扬扬便就事大了。
  “前朝之事,你莫要多管。”
  “王爷若真当锦瑟是寻常女子,先前也不会娶我进王府。”
  “本王娶你,只是因着你是当朝皇女。”
  锦瑟看着华年深邃的眼眸,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便只好快步跟着华年往书房走,“焦家之事涉及苏家,锦瑟不可能不管。”
  听闻锦瑟这般说,华年这才停下脚步来,看着锦瑟嗤笑了一声问道,“你要如何管?”
  “送我回宫。”
  听锦瑟一字一顿地说出这四个字,华年便直接开口否决道,“不可能。”
  “为何?”
  华年转眸,淡淡地看了锦瑟一眼,“你而今是安王妃,便老老实实地待在安王府,若是再生了如今日之事,本王绝不会轻饶了你。”
  说完,便由洹飞打开书房的门,迈步走了进去。
  锦瑟正要跟进去,华年却突然将门合上,将锦瑟关在了门外。
  看着紧闭的房门,锦瑟不由地蹙了蹙眉头。她担心的,并非只是华年的安危,还有崇准。
  虽说她恨他夺了惠妃的性命,可自古帝王多薄情,他毕竟是她的父皇,她做不到看着他被伤而坐视不管。
  “去郎府打探些消息来。”吩咐完素心这句话,锦瑟便欲要教叶襄陪着过去香满楼。
  华年却突然打开了书房的门,看着她沉声道,“进来。”
  锦瑟怔愣了一下,连忙跟着走了进去。
  华年的书房燃着她分外熟悉的檀香,锦瑟跟着华年坐下,看着不远处的香炉轻声问道,“这是锦瑟先前交给王爷的吗?”
  华年也顺着锦瑟的目光看去,淡淡地应了句,“那日路过安国寺,向伝伲讨了两盒。”
  听闻华年这般说,锦瑟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便没有再开口,而是等着华年继续讲话。
  “焦家此次作为,你以为仅是一个暗道这般简单?”
  锦瑟闻言,不由地抬眸看向华年,眉目中尽是困惑之色。
  “皇宫最怕什么?”
  听闻华年这般问,锦瑟停顿了片刻,才试探性地开口道,“火?”
  “焦覃既有心坐上皇位,绝不会放火烧宫。除此之外,皇宫还怕什么?”
  锦瑟摇首,“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