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冷笑，随即又开始咒骂起来。他的仪态完全不似先前那样端正，简直像个赖活于世的混子。他谩骂的大都是关于性的侮辱：袭月如何水性杨花，如何勾搭男女；更甚至是自己接下来准备如何强暴她。但他有明显保持着警惕，不肯冒然接近她。
  “你倒是来啊！”袭月冷笑着说。她依旧倒在地上，双手无力地撑起半个身子，脆弱的肌肤裸露在书生的视野下。她似乎受了重伤。
  “女人，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书生说，“只要你辅助……莫留情就能够得手……到时候我可以替你瞒下今晚所有的事。”
  “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袭月忽然发出了诡异的笑声，像被寒风阻断了喉咙。白石仿佛看见她瞥了自己一眼。他感到心惊。他怀疑自己已经被她发现了，甚至从尾随她出来的那一刻开始……而现在，之所以书生还没有发现他的存在，恐怕是她的幻术在起着作用。“那她打算让我怎么做？”他心想。
  就在这时候，袭月忽然开始松解腰带。她的腰带是茶色的，有层层叠叠数十圈，把腰肢紧紧地缠绕起来，衬托得胸脯和臀部尤其丰满。她侧卧于地的身躯曲线起伏，如同一条河流连着两座山脉——腰肢为河，胸脯与臀部作山。
  书生在颤抖。白石听着他的声音就知道，估计他瞪得眼睛都直了。他先是咕哝了一段模糊不清的字眼，然后又说：
  “……你、你要做什么？”
  终于，袭月将腰带解下了。可以看见，红色的丝裙将娇躯半遮半掩……她的尾巴在空中晃动着，像在招徕书生。她漫不经心地丢开腰带，妩媚地说：
  “小女心中留有遗憾啊……小女现在进退维谷，要是从了公子你，脖子上这项圈可不听话；可要是不依你，小女也只有死了一条……千算万算，小女觉得还不如先快活一番。正是春宵一刻值千金。”
  “休想耍弄计俩！”尽管书生嘴上这么说，可他的气势明显弱了。
  “难道不是吗？”袭月的语气更温柔了，她说，“小女横竖都是死，还不如从了自己的心愿……说来也惭愧，小女这半生还未尝过男女欢爱，先前都是用的幻术欺骗……”
  “你这放荡的东西，你以为我会信你吗？”书生说。这人的情绪起伏得更加剧烈了。白石看到，他的衣襟好似一会儿膨胀，一会儿收缩……就像他心中的欲望。白石不动声色地抓起一块石头。那石头冰冷如铁，漆黑色的，上面有着刀刃般的棱角。
  “是不是真的，尝尝就知道了嘛。”袭月说着，竟掀开了身前的衣襟……
  书生浑身一哆嗦，猛地张开双手扑上去。
  白石抓住时机，将手中的石头砸在书生的后脑勺上，用了浑身的力气。他挂在胸前的左手都由于身体巨大的摆幅而疼痛起来。
  咚的一声，像砸烂了西瓜。石头的棱角嵌进了书生的脑袋，连血水都只溅出了一点儿。他来不及吭上一声，就扑倒在了地上。
  白石原本还怕自己这一下力道不够，现在反而吓了一跳……他突然想到，自己或许应该留他性命，以套出消息。不过，当他再一次看向书生的尸体时，只觉得恶心。他觉得出乎意料，自己竟然对一个生命漠不关心……可又觉得好像能够理解。
  他看向袭月。她正用尾巴遮掩着身子，费劲地穿着衣服，一阵窸窸窣窣声……
  “谢谢公子相救。”她的声音不复先前的媚态，眼睛往上瞅着，露出明亮的眼白。白石觉得她更妩媚了。他转头看向那书生的尸体，好像上面有着秘密。
  “情报员是什么意思？”他说。
  “公子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鬼神门能够知道暮家车队的位置，而且能够在有利的位置袭击，”她说，“小女……我是在以往的行动中觉得蹊跷的。然后有一次我追踪莫还乡，我无意间听到的这个——情报员。”
  “这么说，他是鬼神门的内应？”
  袭月点了点头。
  白石重新打量着脚下的书生。他想起白天的事。书生将护卫们诱入迷雾，果然也是鬼神门的计划。这样看来，他得将这人的尸体带回去。他回望来时的方向……暮色笼罩了一切，他只看得见近处那些纤细的草杆。这儿距离车队少说也有数百尺。他困窘地看向袭月。他可没办法把两人都带回去，因为有一只手还不能动弹。
  “你能起来吗？”他说。
  她试图站起来，却没能成功。她可能是内脏受了伤。“公子先走吧，我随后就跟上。”要是她语气强硬一点，或者矫揉造作，他就能把她撇下不管了。
  他蹲下来，抓向她的手臂。可笑的是，之前表现得千娇百媚的狐狸精，此刻居然有些畏缩。但她大可放心，他只想着赶紧把她搀回去，接下来好处理书生的尸体。
  然而，就在白石要把袭月扶起来的时候，他的手被拍开了。他吓了一跳，因为拍他的人不是袭月。他抬头一看，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正凝视着自己。它仿佛在说：“你走开。”
  白石和那双眼睛的主人打了声招呼。
  “你怎么在这儿？”他说。
  月明洲伸手将袭月扶起，把她背在身后，然后又调整她的手脚，让她以舒服的姿势趴着。袭月的长发松了开来，像一件黑色的披风飘在身后，又闪烁着银亮的光，如同抖落了一颗颗的珍珠。
  她的发束掉了。
  他过去帮她捡起，递给她。她下巴抵在月明洲的肩上，看起来有些羞涩。“能帮我扎起来吗？”她说。
  白石无奈。他冒失地揽起所有的发丝，用手中那普通的麻布条给它系上。他可不想自己心中生起旖旎的念头，那样会很麻烦……尽管她的头发的确漂亮，而且顺滑如同冰面，稍不注意就从指间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