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作者:那年晨曦炊烟      更新:2021-06-04 18:20      字数:1177
  大明宫,中书省。
  中书省位于紫宸殿的西南方向,与宣政殿仅有一墙之隔,是唐帝国名副其实的权力中枢。
  李林甫跨入中书省的庭院,轻抚胡须朝正殿走去。正殿月台上铺砌的莲花方砖已经被积雪覆盖,两侧廊房前的数枝腊梅正迎风绽放,散发出阵阵幽香。
  他在台阶前抖落掉满身的积雪,步履维艰地走进中书省的厅堂。厅堂内一如往常的忙碌,不时有面色匆忙的书吏往来进出,将大唐各州道的奏表案册分呈给各级官吏。
  见李林甫入内,堂内的官员们立刻悉数停下手中的工作,从座位上起身恭敬地向他拱手作揖。李林甫疲惫地冲他们摆了一下手,示意他们继续处理手头的文书和奏报。紧接着,他便走进了里面的政事堂。
  政事堂以一道高墙和帘幕与厅堂隔开,这里专门用于宰相处理政务和接待各部官员。
  李林甫从书案旁的架子上取下一块毛巾,在盛满热水的脸盆里略微濡湿,擦拭着有些冻僵的脸颊。
  这时,耳畔忽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李相,数九寒天,喝杯热茶暖暖身子罢。”
  李林甫抬眼一瞥,原来是户部郎中吉温。他手中端着一只茶盏,正满脸堆笑地躬身站在书案前。李林甫略微点头,示意他将茶盏搁在书案上。吉温马上照办,之后又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李林甫在书案后坐下。
  (注释:吉温,唐玄宗天宝年间有名的酷吏,洛州[今河南洛阳]人,性阴诡,果于事,谄附贵宦。天宝年间,依附权相李林甫,成为其左膀右臂,时人称其与李林甫的另一心腹罗希奭为“罗钳吉网”。吉温因与王鉷陷害杨慎矜,出力颇多,被李林甫擢升为户部郎中。)
  李林甫揭开杯盖轻啜一口,一阵暖意顿时涌遍全身。他眯起眼睛,不动声色地盯着吉温问道:“你不在户部当值,怎么跑来此地?”
  吉温拱手答道:“李相误会,户部位列六部之首,部内事务庞杂,下官岂敢在当值期间擅离职守?只是因有一事,下官不敢擅自做主,还需请李相示下。”
  李林甫轻抖袖口,语带干涩地问道:“何事?”
  吉温显得有些犹豫,迟疑片刻后才俯身低声问道:“今春征税,淮南道与江南道的赋税是否需要追加?”
  闻听此言,李林甫不禁微笑起来。帝国西北局势吃紧,此次从淮南道与江南道收缴的赋税,半数以上都要供给所属于陇右道的安西都护府以充军饷。吉温这是在借赋税之事隐晦地打听皇上对大食用兵的态度。
  “当然要追加。”李林甫从笔架上挑选了一支细狼毫,轻描淡写地说道。
  提笔略作沉吟后,他在瓷砚中轻蘸墨汁,开始在折笺上执笔疾书起来。
  见此情形,吉温的精神为之一振,他唇角微翘,阴鸷的眼睛里难掩兴奋的光亮。
  “圣上准允安西军出击大食了?此次出征由何人统兵?”吉温目光狡邪地环顾四周,之后凑近李林甫悄声问道。
  李林甫并未作声,而是用指尖蘸着杯盖内壁凝结的水珠,在书案缓缓写下一个“高”字。
  吉温顿时眉开眼笑,他强压着心头的欣喜搓手说道:“诶呀,倘若安西军此战击溃大食而雄踞葱岭,那李相便是开疆拓土之功啊。如此一来,杨国忠进献给圣上的天降甘露祥瑞也就不足挂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