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界破坏前，城外。
  骑士们沉默的装卸着身上的组件，卫同和赵七在一旁维持着护盾，阻挡着不停袭来的锋利箭矢。
  “记得吗，我们存在的意义。”赵七在通讯频道中轻柔的说，“是作为夏国的利剑。你们的先辈面对铁蹄，一步未退。他们的妻子，后代也未曾因恐惧与利益将他们出卖。而眼前这座城池中的所谓信徒，却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而放弃了身为夏国子民的荣耀。从现在开始，这已经不是城池的夺还就能解决的问题了...城中一切能活动的生命，均是夏国之敌。”
  他冰冷的补充道：“见敌皆杀。”
  “...明白。”过了许久，才有第一个声音回复。
  “我知道，你们都有些抵触。”赵七叹了口气，继续说，“我也不想这样，可这是皇帝陛下的命令，身为军人，我们只需要执行。何况，将大人也在前线，我们怎能退缩呢。”
  “可是，总有些人是无辜的吧。”有人在着装完毕后轻轻地询问。
  “那种事情，就交给天意来甄选吧。这里是战场，如果你对他们过于仁慈，不但会害死自己，也会害死你身边的诸位。你们中的很多人都没经历过战争，之前有一次兽潮混进了不少黑暗之民，他们假扮成夏国人的模样，装做被妖魔俘虏，等你去解救他的时候从你的背后捅刀...你们又怎么才能肯定，这座紧挨着深渊的城中没有黑暗之民呢？”
  这一大段话一口气说下来，赵七咳嗽了几声。
  “我们也会参战。”卫同突然横插了一句，“这份罪恶并不是由你们背负，我们才是一切恶行的发起者。”
  卫同摸了摸自己的那只铁手，继续说，“何况，凡叛国之辈，又有几个不是罪有应得？”
  这时，赵七发出了突破的指令。
  从机动装置启动的那个瞬间起，军士们就再也感觉不到重力，在海量蒸汽喷发的刺耳鸣响中，他们的耳朵已听不到声音，巨大反冲力带来的不适感一直在他们脑海中回荡，铁甲在空气中被摩擦到赤红，短短几百米的路程弹指而至。
  似是无数星辰，如炼金秘典中所言，由地上升，再从天而降！
  方才临时加装的甲片尽数脱落，在还未落地时就四处飞散，打断了几个未来得及逃走的倒霉蛋的手脚。
  在隐约的惨叫声和呼喊声中，骑士们开始坠地，以不可阻挡的姿态砸穿楼宇，冲垮屋舍，在掀起的烟尘中，只看到两点红光闪烁...
  -
  在结界碎裂后，张未笙深吸一口气，猛地跃起，用元素在空中制造落脚点，又用小型的爆炸让自己移动的更快，短短几个起落，就在城墙上站定。
  看着面前的二人，她将手按在秋水上。
  她的对面，吴倩也重新构筑起了小型结界，数不清的符文也同时在虚空中浮现。
  “等等。”一个略显虚弱的声音打断了二人的对峙。
  徐纶站起身，走到张未笙面前，紧闭的双眼有血泪流下。
  “你就是白莲教主？”张未笙问道。
  “啊啊，并不是，不如说，是我将白莲教覆灭了才对。”徐纶笑着说，“现在在夏国境内活动的那些教徒，正是被我从这里赶出去的。”
  “不是白莲教？”听着和情报完全不同的说辞，张未笙歪了歪头，“那，这真越郡郡守在何方？”
  “也是被我所杀。”徐纶痛快的承认。
  “那，你可认罪？”
  “不不不，夏国神将。”徐纶答非所问的说，“您可否听我说完？”
  不知道他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张未笙有些好奇，便松开了手中的剑。
  “请。”她后退一步，将一道透明的护罩在面前展开。
  “重新介绍一下，我是机械神教·天启博士，徐纶。”徐纶对她鞠了一躬，“我们来到此处，是要拯救夏国，乃至这个世界。”
  张未笙有些诧异，随后释然的回答，“没关系，没有区别，哪怕你有再崇高的说辞，叛贼同样是叛贼。拔剑吧，你们要一起上也可以。”
  “我并不是要与你一战，你的力量已经得到了我们的尊重。我只想要这个世界变得比以往更好，能让人人都有享受幸福的权利。”徐纶耐心的解释道，“我们的目的并不冲突，之前您派来的那位白先生不愿听我们说话，无奈之下，我们只能打伤他。”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张未笙这才明白，白起为什么传来一份没头没尾的讯息。
  “于我们而言，深渊同样是个大麻烦，我希望能解决它，而在解决之前，我们愿意一步不离的驻守在这里，有我们七个传奇，我保证，不会有一只妖魔自深渊中脱逃，这样你们苦恼的兽潮也会就此消失，而你们需要付出的，只是一个小小的真越郡...”
  “似乎很有道理，看起来我应该问问皇帝陛下的意见。”张未笙压抑着心中的怒火，故作淡然的回答，“可还是算了，这件事就由我自己解决。”
  “如此最好...”徐纶刚露出个欣喜的表情，就被她的后半句话呛了回去，“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也要忠于我的职责嘛。”张未笙耸耸肩，甜甜的笑着，“何况这种民心混乱的局面？好好地解决这种事情，是轻画托付给我的另一份责任哦。”
  “对内残酷镇压，对外妥协退让，就是你所谓的忠诚与责任？”徐纶有些愤怒的说，“在这城内的众人看来，你与侵略者又有什么区别？他们一辈子都得忍受着深渊的侵蚀，平均寿命不到四十岁，多少人甚至见不到自己孙子的脸就因为早衰而死去？我来到这里三年，见到了多少悲欢？因为你，我尽力为他们创造的生存环境也因为你而毁于一旦...”
  他声音渐渐衰弱，紧闭的双眼却慢慢睁开。
  “看来好好说话你是听不懂了。”
  “星见之瞳·天道御文。”
  那一瞬间，张未笙看到了一切，却又什么也没有看到。无穷无尽的文字画卷在她面前展开，无论她能否理解那些文字所承载的意义，其中蕴含的大道至理都堪称强制的进入她的视界。
  即使天才如她，也难以抑制的发起了呆。
  在她从无尽的文字中挣脱后，眼前出现的却是早有准备的流光溢彩的数道禁咒级术法。
  “无聊。”
  她眯起眼，在仿佛被拉长的时间中思考起对策，随后挥刀，斩出道道明亮的弧线，将那些术法一一斩断，可仓促之下，总有漏网之鱼。
  赤色的火焰在她额头附近炸开，她踉跄着后退，身形完全湮没在随后的殉爆火焰中。
  “我很喜欢这个妆的...”
  没等徐纶确认，在火焰中，那个少女的声音依旧懒洋洋的响起。
  随着那个声音，少女身旁环绕的灿金色的火焰猛地升腾，将那道赤色火柱从中间一分为二，张未笙迈步而出。
  她细心画好的妆容已经糊的不像样子，右侧的额角也裂开了一道口子，血液，烟尘，带着铅的白粉混作一团，像是在脸上开了染坊。还原为墨色的瞳孔一阵收缩，终究在一次迅捷的眨眼后化作昏黄。
  “我本来不想继续解放这种模样的。”张未笙伸手一抹，那道伤口便如没有出现一般合拢，“毕竟这不太雅观。”
  她身侧的火焰颜色加深，那恐怖的热度将四周的空气都一并扭曲，很快众人便看不清她的模样。
  “这是神威灵装·冥日狱衣。”那一团灿金中，张未笙调笑着说，“多亏了你们够强，才能让我展现这一面...可别死的太快，不然我会很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