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行军
作者:
诉闲 更新:2021-06-04 06:09 字数:2154
在长安城夏日将尽的现在,真越郡正值烈日最盛的时节。
经历了整整一晚的急行军,他们终于快要到达南州的边界。
一夜未眠,空气布满水汽,闷热异常,更别提他们还背负着厚重的铁甲。第一集团军的将士们个个苦不堪言。那些身负修为的倒还好,可他们的侍从、辅修师个个都衣衫尽湿,嘴唇干涩到出现裂口,眼睛上泛起血丝。
明明有满腹的牢骚,但看到一直冲在最前方的张未笙,就没了动静。
“神将大人明明可以跟在后面和炮兵队一起舒舒服服的坐魔动车,可还是跟我们一起在马背上受了一晚上罪...她这么负责,倒让我提不起力气抱怨。”某一个喘着粗气喝水的侍从低声对他负责的战士说。
“是啊...”那人有气无力的回答,“真想知道神将大人现在是不是和我们一样累,总感觉她的精力好像无穷无尽。”
“说到累,我倒是有点饿了,大人,想不想吃点什么?”
“我还是算了,行军粮一点味道都没有。等休整的时候看看后勤部门会弄点什么热乎的东西吃吧。”
“你们两个,少说两句不会死吧?”那战士的分队长头都没回,冷冰冰的甩了一句话过去,“不要妄议。”
“是...”他还是拖着长音,有些不耐烦的回答。
见他这样,队长也没再多说,只是沉默的继续赶路。
这种闲聊的氛围不是只在这一处出现,在最初的沉默后,除了那些跟着张未笙已经很久的老兵,几乎无时无刻都有人在与身边的人窃窃私语,聊些与作战毫无边际的话题。
对此一切,张未笙却是十分纵容,丝毫没有限制他们的意思。
这些不是军官的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亲临战场,与那些老兵们时刻紧绷着的精神状态不同,他们更多的将这次行动看成规模大些的练兵,毕竟,所有人都知道,夏国最精锐的队伍便是自己所在的这支装甲部队,既然是在国境内平叛,那自然没有败退的道理。
队伍的最前方,在马背上发呆的张未笙耳朵动了动。
“未笙大人。”她的副官轻轻地呼唤她,“您怎么看?”
“嗯?看什么?”她晃了晃头,故作不明所以的问到。
“看起来,您非要装傻啊。”副官笑了笑,冲着身后做了个手势,“自然是他们现在讨论的那些东西,比如,待会要吃什么?”
“不如吃点味道重些的东西吧。我也有点饿了。”她打了个哈欠,然后让自己的声音在周围回荡,“进入南州境内就驻扎,顺便休息三个时辰,给装备做最后的调试。我需要你们能在我下达指令后的一分钟内完成着甲。”
这条命令很快就被传达到了队伍的每个角落,想到接下来的休息时间,战士们都有些振奋,伸手揉揉疲惫的眼睛,行进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
“他们现在这样的精神状态,真的可以吗?”队伍安静下来后,副官说出自己心中的担忧,“我们不能指望着行军路上还想着聊天和吃饭的新兵打起仗来就突然觉醒,变成能以一当十的勇士吧?”
“为什么不能呢?”张未笙看向他,“你自己不也是从新兵过来的嘛。尝试着去相信他们,几场遭遇战下来,再天真的人也会成长起来的。”
“我觉得那是因为真正天真的人早就死光了。”副官皱起眉,“您之前还跟我说,要带着他们平安的回到长安的。现在他们的心思都不在这场战争上,哪怕我们双方力量悬殊,也应该更严肃一些对待才行。”
“我不也这样?”张未笙指了指自己眼角的桃红,“他们只是考虑衣食住行——人之常情嘛。你瞧,我还特地画了个妆呢。”
“您还真要跟我提这个吗?所有人都在检查装备的时候您居然在指挥室挑自己今天要穿哪身衣服?居然还顺便自己哼着歌画了个妆?”副官不禁失笑。
“嘿嘿。”张未笙毫不在意的笑道,“我还是女孩子,爱美是正常的。”
“就算我不说他们的心态问题。”副官打断张未笙的话,“您这样是比他们更不像话些,可我不阻止您这样做的前提是我们早已将真越郡的地形、驻军、原有的监控盲区里里外外分析了个透彻,更别提您的装备根本就不需要保养!可是他们不一样啊,毕竟是第一次作战,他们想不到的,我们必须要替他们做到。”
“我是将军,不是保姆。”张未笙眯着眼说,她心里真正的想法终于毫不保留的展露,“我已经将我们的会议记录下发到每一个人手中。连标记都是我亲手绘制,所有需要注意的地方都已经标明,而且具体到战术层面,每种突发情况甚至有超过三种应对方式。但凡粗略的读一读,了解一下白莲教刺杀我时用的那些禁药和奇异暗器,都应该明白这场战斗并不是毫无危险的才对。现在没有出现危机的可能,闲聊几句也不是不可,若进入真越,不,进入南州以后还这样放松,那就是自己太傻,我也救不了他们。”
“那你为何...”副官有些不解的问,甚至忘了加上敬称。
“你也跟了我很久,而且,从老师还是将的时候,你就已经是他的参谋了。”张未笙拉动缰绳,让自己的坐骑和副官的并驾齐驱,“应该知道,起码夏国之将的军队,不要废物。”
“我只是不想看着他们白白送死。”副官叹了口气,“我想,我应该和他们谈谈。”
“生命只有一次。若是连自己的生命都不珍惜,那我为什么非要费那么大力气去救他们呢?”张未笙有些讽刺的说到,为了不妨碍自己动作而特意换上的黑色百褶短裙侧边系着两条细细的金链,长刀秋水就那样斜着穿过链子被挂在腰间,这段路有些颠簸,刀鞘和马鞍不住的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低下头来。
良久,他拉住缰绳,让马减速,混到了队伍中。
前方又只剩下了张未笙一人,她静静的抬起头,看向东方地平线上升起的那轮旭日。
“希望他能让这些新兵们明白战争不是游戏吧。”她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