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陪你死一回,不过不是殉情
作者:
龚景仕 更新:2021-06-04 05:16 字数:12977
“简单啊,龚先生见多识广,学识渊博,尤其对古董这一块很有研究,打开宝窟,不说是轻车熟路,至少也不是回太难的事;其二嘛。令尊大人曾经打开过宝窟之门,而且还进入过宝窟,我们晓得,先生的手艺那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所以,基础之上,更进一步,是自然,更是原理···”
“不不”龚金栋打断大岛藏一的话,“我一个土包子,锄把捏得稳,插田是根本,宝窟的奥妙,海洋似的深不可测,我一个土包子,何址晓得,不好意思,让您失望了。”
“龚先生,樟树岭上,先生扔下一堆烟头,说明您已经处心积虑良久,之后又不去了,这说明什么呢,说明您已经想好了打开宝窟之门的良策,再不必去那儿引人注意了,而在家里思考的只有另一个问题:财富的储存还有古董的销路。方才我已经说过了,这些问题,单凭先生一己之力是很难拿得下的。我还想提醒先生一句,如果先生采取不合作态度,您不但拿不到财宝,就连眼前这一关也是过不了的。大和民族,崇尚的不光是礼仪,说得不好听点,还有暴力!先生要不要仔细考虑一下?”
的确如大岛藏一所言那样,龚金栋已经有了打开宝窟的办法:龚群政为封死北边洞口,炸塌了半边山,这就出现了一个漏洞:原先固若金汤的宝窟暗门已打开,金汤不再;宝窟石阶一百四十九级,也就是说五十米深度,已经把宝窟置身于鱼岭水库地下。如果将宝窟凿一个洞,而后挖一条渠将鱼岭水库的水引入洞中,不言而喻,窟中毒气、炸药、弓弩等等一切机关都会因水的浸泡而灰飞烟灭,烟消云散,这样一来,也就没必要为一组密码为众多机关煞费苦心了。问题是,这水工程太过庞大,一个人是办不到的,更重要的是,他不想狼虎一槽分食吃,祖训加上自己盗墓多年的经验告诉他,重要的事情不在寻宝之前而在得宝之后,此时,收益的只有一方,也只有一方。他更清楚,这帮日本人,都不是善茬,比自己还强盗,自己单人独骑,势单力孤,他们的血盆大口一张,自己就只有塞牙缝的份。这样一想,他就打定主意,即使自己已经有了打开宝窟的办法,纵使自己真如大岛藏一所言真的要依靠他们,这也不能轻易亮出底牌,至少,讨价还价的筹码还牢牢地捏在自己手上,凭是刺刀见红也夺不去!由是笑道:“俺想,先人们留下这一窟的宝贝,为的是有个用途,这就是说,他们并未下死手,只是让我们后人费些周折而已,这也就是说,一把钥匙,还放在那儿。大岛先生,我毫不夸张地说一句,这钥匙,我能拿到,真的,一定能,只是还要多费点时间而已。多少人垂涎欲滴,多少朝代都已经过去,先生,为万无一失起见,您不会急于现插秧苗现得谷的在乎这一时半会儿吧?”
想想也是,现生崽子现收亲的事何个又得了好结果的,横山进二便是一例。何况自己在浅见泽将军面前也是持与龚金栋同样态度呢?虽说赞同龚金栋观点,但迫于战事紧迫,大岛藏一不得不盯了一句,“龚先生,你的困难没说的我帮你解决,但你,说什么也得守信用。你们中国人,通常在紧要关头,都会立誓明志,我想龚先生此时也是不是有这想法?”
只要问题能圆范解决,发誓,那只不过是舌头打了个滚的事,这有何难,发就发。龚金栋举起右手,面对苍天,大声道:“若我龚金栋心存二念,说话不算话,苍天作证,我龚某人必定引鸠而亡。”
“好好!”大岛藏一鼓起掌来,“话是自己说,道是自己走,稍有不同的是,后面事情,老天会做安排。还是那句话,你的事你放心,我来办。”
龚金栋暗自笑了:几句空话就省去了一件麻纱事,小日本,你也有拣根稻草当梁木的时候哇!
少去一件大麻纱,还得到一大笔钱,不言而喻,龚金栋是欣喜若狂,洋洋得意,他在心里盘算,等下他就去镇上青楼,来他个左拥右抱,玩他个翻天覆地,酣畅淋漓,做他娘的一回神仙!
龚金栋是喜疯了,但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他是老天爷听到了他说的话,也认真起来,就较起了劲儿,让他践誓……让人料想不到的事,报应竟是缘自一个小人物,缘自于一件毫不起眼的小事情,也就是这件小事,演绎出了一段惊世骇俗至今令人称颂不已的故事……
这天天高气爽,艳阳高照,虽说隆冬天气,也颇有早春二月味道。和风习面,让人清爽。大脚二嫂茶饭安顿好丈夫,不免惦记起陈贻顺麻将馆来,手就有些痒痒,做完家务事,掠开大脚,直奔麻将馆来。
碰巧,三寸金莲也来了,而且二缺二,这样,她大脚同三寸金莲也就同桌博弈了。
怕是这天气一好,人的心情也好,手气也格外顺畅,大脚二嫂要嘛摸嘛,总之,一个赢字老是环绕其身。这下气倒了三寸金莲,娘个皮的,就不信哒财神爷真是你亲爹亲娘顾她不顾我!就耍起了小聪明,玩起了单手托没说这一来还真时来运转,三寸金莲连连得手。不但扳回了本,还有了盈余!
接连失手,大脚二嫂愕然的同时,也就多了份戒心,这局开始没几下,就在三寸金莲伸手摸牌的当儿,她捉住了三寸金莲手,“嘻,没想到,妹仔个儿不大,小手儿却很丰满!”一抓,一翻,一辨,三寸金莲藏手上牌昭然若揭,赫然天下。“行啊,难怪小妖精连连得手,敢情千公爷爷做了你小情人,袒护着哩!”
捉住出千的,有了众矢之的,这个骂不要脸,那个嚷嚷要理赔,新账老账要一块算,三寸金莲窘得恨不得有条地缝钻进去!
虽然事情在馆主陈贻顺的斡旋下,得以圆泛解决,但这丑,多少钱也换不回,三寸金莲怀恨在心!
“臭婆娘,你是大脚,俺是三寸金莲,小脚比不过大脚,不过你给老娘记住喽,奈不何你,咱奈得何你家人,奈得何你家人,就等于是奈何了你,你等着,老娘管你喝一壶。”三寸金莲心里骂。
大脚二嫂隔三差五的去樟树岭上“扒叶儿”,这自然瞒不过精明透顶的三寸金莲,她瞅准大脚又去樟树岭上“扒叶儿”机会,一脚踏进了三麻子房间,“哟,大兄弟真行啊,冰雪一块留自己,热火朝天供他人,再冷,也不是一顶绿帽子就可以捂暖的不是……”
“你讲么得,妹子,你这话,俺听不懂!”
“咦咦咦,真的该死。妹子管得住儿女丈夫,就是管不住自个儿一张臭嘴!妹子么得也没说,都没说,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妹子走哒。没说,啥也没说……改天再来看你。”
三寸金莲埋头藏尾一通后走了,三麻子虽重病在身,心里却不麻垱,锣听音儿话听声,堂客在外的事,他本来就心存疑虑,这会儿心里更有了数,龚金栋隔三差五来家寒暄,他已经预感到篱儿不守,狗儿进院,三寸金莲这么一说,一层窗户纸已经捅破,他恨得牙直痒痒!“好你个骚婆娘,老子有病,你就到外头找野男人,有你好看的!”
没多久大脚二嫂回来了,自然跟往常一样,一花篓叶儿灶门前倒得哗啦啦响,自然的之后丈夫面前嘘寒问暖一番,接下来就顺理成章去到灶门前给三麻子弄吃的。
“这病害久了,俺不害你哒。”三麻子叫住了即要离去的堂客,“你那后脑头发上几片树叶,野坟上钱纸似的搁那儿,不好看,摘了吧。”
大脚二嫂一惊,自圆自说道:“只顾扒叶儿,树叶子掉头上也不晓得,真是的···”
“也莫自责哒,一心扒叶儿,何址顾得许多,要怪就怪风儿鸟儿的,完整的树叶不落,偏要揉的粉粹了再落,而且这一落,生生落到了头发里头。”
完了,事情已经败露!
大脚二嫂战战兢兢回头,捂是捂不住哒,“是···是不是何个来过?!”
“这跟何个来过没关系,你自个儿干的好事,你心里有数,你还想蒙我几个三十初一!”
事情拆穿,再遮再掩已经毫无意义,这也不是她大脚的性格,她扑通一声跪倒在丈夫面前,“我错了,我改,一定改!”
“臭婆娘,这绿帽子是那样好戴的么,他是孙悟空头上的紧箍咒,套上了,就起不下,一辈子也起不下!”三麻子怒目圆睁,刀剑似的目光盯住昔日的爱人,脖子一伸,一口殷血喷出丈把远,昏死过去。
大脚二脚慌了,赶忙上前,掐住男人人中,他为自己做下事情后悔不迭!
三麻子是醒过来了,可一脸乌紫得像块猪肝,她晓得目下情况不妙的很,远不是指掐穴位就能解决得了的,连忙安慰,“挺住,挺住,麻子,俺这就去请郎中,没事的!”
“水,”三麻子上气不接下气,“给俺水!”
大脚连忙照办,而后风急火燎去镇上请郎中。
大脚二嫂请来郎中回家,三麻子已经脚手冰凉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了,眼镜瞪得牛卵子大,怎样也捂不上。枕边,一张蛋黄色的纸上一撮粉末印着几个硕大的指印!
七老八十的郎中将粉末涂在鼻上闻闻,惊到:“砒霜,是砒霜,存心已久哇,人已经走哒!”
大脚二嫂呼天抢地,泪流满面,虽说突如其来的变故将她压击呆,可头脑还不失清醒,她将剩下的砒霜捏在了手掌心里,咬牙切齿道:“狗杂种,这一切,都是你干的好事,给老娘听好了,吃这东西,也不光只俺男人一张嘴!”
悔归悔,疼归疼,恨也归恨,可眼下,人已经死了,葬事终归要办,她大脚已经对不住自己男人哒,走,不能让他走得寒碜,大脚心里这样想。可伸手动脚没哪一样不足,没钱,唾沫成不了五彩粉!她想到了胡子龚金栋,如果不是他勾引,自己不会干下那事,就不会有自己男人愤然自杀的事发生,死人哒,他得负责,负头责!但她也十分清楚龚金栋为人,不单铁公鸡一只一毛不拔,而且凶狠狡诈,不好对付。不过她大脚也不是个好捏的柿子好呷,想到做到,雷厉风行,一做到底是她的一贯作风,缸口上荡几下,刀口亮的刺眼,蹭蹭蹭来到门口,差点与闻讯而来的金桃撞个满怀!
“都这个时候哒,不陪在男人身边,还拖着把刀往外跑,人家就会闲话,二嫂!”
“是,这个时候哒,人家要闲话,就让他们闲话,反正嘴巴长人家鼻子下头颈上面,俺才不管哩。三毛子躺下哒,管也管不起来哒,俺就管管他上奈何桥这段吧!一个枕头上睡十多年,俺晓得他没过几天舒坦日子,这会儿,俺再不能对不住他哒,这是最后关头,俺要让他走得风光。俺找他去,找他胡子。狗杂种,打得了棺材,就收得了殓!赖账啊,俺倒要看看他肩膀上长有几颗脑壳!”
“俺晓得老弟媳妇要去找何个,听俺说,去不得,去不得,村长那人,不是善茬。你这样凶巴巴的,铁定要出事。”
“出事就出事,这不已经出事了么,箱大闹堂空,多塞件把两件衣的没事。让俺走,俺还真不相信,牛魔王头上两只角,俺大脚也会扳不下,俺大脚是孙悟空!”
大脚二嫂身高力大,自然很容易挣脱金桃一双小手,跨出门坎,却被两个人挡住了去路。走前面的王小妹道:“嫂子,将才大嫂说得对,这个时候,你不能走。”
“走开,这时候就是架火焰山挡道也挡不住俺!小妹,你的意思俺懂,可这会儿,俺不会听你的!”
“嫂子,小妹真是架火焰山,我是不会让你走的,群堂也不会,你就收心吧。你去闹事,大哥出了事怎么办?侄女怎么办,你总不会忍心扔下大哥冷冷清清一个人躺地下,不会狠下心让侄女无依无靠成为一个让人欺负的孤儿吧?”
一听这话,大脚二嫂心一下子软了,一边流泪一边说:“是他,害死了俺男人,俺不能便宜了他!”
王小妹从大脚二嫂手上拿过菜刀,将她劝回屋里,“我和群堂商量过了,我们两人去找胡子交涉,跟你说,我们的话,他肯定会听,不听也得听,你就静心陪大哥吧。”
也不晓得是怎么搞的,这年纪不大的城里姑娘,她大脚自打在中华武馆第一次会面起,她就跟三岁小孩一样听他话,姑娘的话,圣旨一样灵验。不听不行,不依不行。她老老实实坐在了三麻子身旁,她是那样的相信,小妹出马,比自己亲自上阵,事情还要圆范!
王小妹龚群堂来到胡子龚金栋家,龚金栋正一个人坐家里发呆。他清楚,三麻子的饮鸠自尽,他是脱不了干系的!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该发生的事也已经发生了,还是想想怎样面对吧,大村长!”王小妹开门见山。
“这样事情,出了,说实在话,我也不晓得该咋办了。小妹,群堂,快想想办法,帮帮我!”
“其实,我们也帮不了你,这一关,还得你自己帮自己。”
“说,俺怎样自己救自己,自己帮自己,小妹,你说,俺听你的,全听你的。”
“那好,只要你听俺的,事情也没到无可救药的份上。三毛哥已经走了,再怎么样他也站不起来哒,你现在要做的,是把他风风光光送上山。这一来,你良心上求得安稳,二来,二嫂心里也平服了些,三来嘛,村上村下几百口人,情绪平和了,这样一来,坏事它也不成为了坏事,你说呢,村长。
“主意是好,可说来说去的,都绕不开一个钱字。不瞒你们二位说,现如今俺头疼的,也就是这钱字,这关,俺思来想去,还是难过呀!”
“这样说呵……”王小妹话说到半途,故意顿住,“龚哥,人家提裤子不认账哒,这和事佬,咱没法当哒,咱还是走吧。别的咱干不了,站岸上看水流舟总不难做吧。至于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停尸村长大人家,那是二嫂跟大伙的事,咱们犯不着杞人忧天。”王小妹说着,拉了龚群堂就往外走。
这下,龚金栋急了,死人官司,这阵仗他龚金栋见的多了,情绪一上来,神仙也掌控不住,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杀人放火也有人干,拿兜儿捡恶果,这后果,他想象得出,于是一手拉住王小妹,一手拉住龚群堂,急道:“小弟小妹,这隔岸观火看水流舟的事你们不能做,就算哥求你们啦!”
事情有了转机,王小妹驻足问道:“话都已经挑明,村长到底想咋样摆布,总得交个实底,也好让咱们观阵布兵不是……”
“钱,俺给,俺给,只要平安,俺都听二位安排,只是……”
“都大火烧房了,还磨蹭什么呀,就算我俩等得,只怕二嫂跟他亲戚没有了耐心!”
“不是,俺没钱,除了兜里还两块大洋,便是贼牯子在家搜上三天三夜,也搜不出一文钱哒。”
“村长,您刚卖杉树,五十块大洋一盏茶功夫没了,您说这话,总得要让人听,让人信不是。”
虽说平素,龚金栋十句话里挑不出一句真话,但这一次,他说的是实话。
杉树卖五十块大洋,输个精光,欠一百大洋账,大岛藏一不单帮他了消,还另外给了他五十块大洋作为活动经费。躲过一劫,还捞上一笔,龚金栋可谓死里逃生,柳暗花明,一高兴,大岛藏一前脚走,他后脚就去了镇上青楼。大脚二嫂,他玩的有点腻了,一个半老徐娘,哪比得上一个细皮嫩肉风情万种的姑娘,并且在卖弄风情这一块,还是个专业户,呷鱼图鲜嘛。抬手就扔给鸨母两块大洋,“把你们头牌叫来,老子今儿个要好生疏松一下筋骨。”
一出手就这样大方,鸨母晓得今儿个遇上了财大气粗的主,点头哈腰一百个应承,皮颠皮颠上楼,很快就叫来了青楼头牌艺名唤作做柳林红桃的姑娘,“能请动柳林红桃姑娘,老板好福气呀”,鸨母一边介绍,一边将柳林红桃一只玉手放到龚金栋手上,伏龚金栋耳边哧哧儿道,“才十八岁,姑娘不单花儿一朵,天仙一个,床上功夫也十分了得,您就慢慢儿消受,成不了仙,那也已经登仙。”
姑娘一张荷花似的嫩脸,跟那一掠就能让人神魂颠倒的身材早已让龚金栋心迷意乱,欲火焚身,半晌回过神来,一把抱住柳林红桃就往楼上跑,头也不回道:“一晚,包一晚,当么得财主,老子要当一回神仙!”
几番翻云覆雨之后,龚金栋已是精疲力竭,酣然入睡,鼾声雷动。
这柳林红桃虽只十七八岁,可入道已久,可谓烟尘老手,等到龚金栋鼾声雷动,连忙翻身起来,将龚金栋口袋翻了个遍,除给龚金栋留下两块大洋,其余尽数掳去。
第二天太阳晒皮股了龚金栋醒来,一摸自己口袋也是空空如也,怀疑的目光投向了柳林红桃,这包房,只有她!柳林红桃不避不讳,纤纤玉手圈住了龚金栋脖子,呢喃道:“方才您睡着哒,姐妹们疯进来,说是我傍了大款,不能忘了姐妹们,嚷着叫我请客。那阵势,我见过,凭是神仙也招架不住。只可惜,几十块大洋全都给这班土匪婆子掳走了,割稻子的吃稀粥,树下纳凉的吃干饭,要不得,真的要不得,可我有么子法子,何个叫咱们是姐妹,又何个叫这儿是青楼,又何个叫咱们傍上了大款,老板哥哥财大气粗,这点儿小钱,也就牛身上一根毛,老板肯定不当回事对啵?”
都怪自己有了几个钱,啥也不顾了,就放了撒手锏,就啥也不顾虑了,就得了个一晚尽兴,四袋皆空,后悔已经来不及哒,自栽梅子自咽酸的事,他得认!
“要不,这粥,咱不喝哒,留给哥,应个急啥的···”柳林红桃三分体己七分讥讽道。
这阵仗,龚金栋也不是头一回见,他只能是打落牙齿肚里吞···两块大洋,他牢牢地收回袋中。
王小妹捏过两块大洋,她清楚,两块大洋,已是龚金栋最后的家当,也即是龚金栋对自己行为买单。她胳膊肘捅一下龚群堂,“走吧。”走到门外,王小妹手中银元捏了又捏,“龚哥,两块大洋,烧倒头钱还差不多,打葬事,差远哒,咋办?”
龚群堂道:“事到如今,只能是咱们上前哒。走,咱们去见二嫂。人家出了事,咱也鼎力相助,咱二嫂,还能看冷么?”
王小妹两块大洋放大脚二嫂手上,大脚二嫂柳眉倒竖,“狗杂种,穿上裤子不认人,俺去找他!”
王小妹拉住大脚道:“大嫂,胡子没钱,看他样儿,也是倾其所有了,你去找,他便是抹他脖子也是白搭,要不,咱再想想别的法子?”
龚群堂道:“二嫂,村长真的是没辙哒,不过不要紧,浪去岸在,还有老弟哩!”他袋中掏出五十块大洋,放到大脚二嫂手上,“天塌下来,有老弟在,这天,它塌不了,船到码头自然直,二嫂只管放心就是!”
大脚二嫂看看龚群堂,又看看王小妹,一泡热泪涌了下来,心说:老天作证,如果往后,如果何个做对不起咱弟咱弟妹的事,我大脚不破了脑壳拿肩顶算我大脚不是大脚!她没有推辞龚群堂丰厚的馈赠,眼下,正需要这笔钱,她没有也不能推辞,她只是以平常的口吻平平淡淡的道出了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句话:“这样多钱,打两场葬事也绰绰有余呵···”
谁也不晓得大脚二嫂这话其意所指,谁也只会把它当做是感激的话听之任之,就凭是聪明绝顶的王小妹也只会这样认为,有谁会晓得,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壮举已经在一个其貌不扬举止平平的女人心里酿成!知恩图报有恩必报的传统美德已在一个山野村妇的心里在发酵,在延伸,虽然就目前而言这概念还有些模糊、迷蒙···
三麻子上山以后,一天天还没断亮,龚金栋就蹭进了大脚二嫂家。洪峰已过,海啸已静,现在应该是风平浪静了,原先给恐慌压缩到冰点的心连同身上那股强烈的欲望,如同巴茅根子遇春雨,一下子窜起了丈把高!他需要女人滋润,但他再不想去青楼,上次上当,足可让他到死不忘了,更主要的是现在他,更主要的是现在他的口袋已是空空如也,无钱可掏,买不到那种让人亢奋的气氛,即使上了床也没啥兴致。思来想去,还是穿旧草鞋不刺脚,老套枕头睡的香。他相信风暴已过,他相信大脚情绪也已经平稳,他更相信,春雨幽烟溢出堤的激情都有,都按捺不住,她大脚也不会例外,这样一想,他就扎不住脚了,他要好生享受要收货这份春雨幽烟溢出堤的激情!
大脚二嫂坐在青油孤灯的堂屋里神堂下为丈夫守灵。说是守灵,其实也就是一个灵牌子,灵牌子跟前倒扣一只碗,碗兜放一把调羹,调羹里放一些在当地来说贵如黄金的清油,一根灯草,一个灯花,当然这些摆设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守灵人的一颗诚挚的心。
女儿是不适宜待灵堂的,这一来她是个女儿;二来尚且年幼,小小心灵不该装下许多,这于成长不利的繁枝褥节;三来,失去最敬重的父亲,已经让她悲痛不已。长此以往,感情陷于悲痛之中,一个10来岁的孩子,背着山一样重的负荷受不了;所以,大脚答应弟弟弟媳要求,让其去了外婆家。
还没完全断亮,龚金栋蹭进门,蹑手蹑脚来到正往调羹里添清油的大脚身后,饿虎扑食一把抱住了她,嘴巴就往她脸上凑,“宝贝,想死我哒!”
“啪!”一个耳光五个指头深深的印在了龚金栋脸上,“我已大错,你还缺德,还在三麻子灵堂前乱来,我打死你!”
龚金栋扑通跪倒在大脚跟前,“如果我的长跪不起,能够换回三麻子兄弟生命回青,我愿意这样长跪不起。可是事情已经发生,再咋样也已于事无补。大脚,咱应该面对现实对不对?咱应该想想往后日子怎样过,是不是?人么,他都是往前走的不是?女儿呢?怎样说,咱也不能让她冤了屈了不是?”
事倒是这个事,理也是这个理,可是大脚,总是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对不起自己丈夫,心底的火,总要找到一个宣泄口!
“女儿是我跟三麻子的女儿,跟你一毛钱关系也没有,以后这样说话,俺跟你急!”
龚金栋连说要得要得。
也不知怎的,青灯孤影,四外寂寂,龚金栋的温存,还真有了些雪中送炭菜里添料的妙用,龚金栋的长抱不放,让她有了一种久旱逢甘露的感觉。
“俺想三麻子兄弟的走,难说没有占着茅坑不拉屎腾了地儿让客来的意思,咱们不如推开门帘光照来,放开手脚可劲干如何?”
往后的日子还很长,人么,总得要脚踏实地过日子,总不能跌一跤就躺那儿老喊疼不起!何况他已经为三麻子葬事给了两块大洋,已经是倾其所有!“要说闺女,怕也是三麻子的一块心病,她的路,长着哩,太多的坎坷,她受不了,咱也不愿意看到她会是这样。你说咋办?”大脚口气显然有了些缓和。
“你是觉得难办不是,可我觉得,这好办,咱们板下身子捞钱,供她吃,供她穿,供她用,让她心无旁念,一门心思搞学习,苗儿无拦往上长,还怕苗壮不成才?”
“你少跟我开空头支票,说点跺脚就听地头响的事!”
“这简单,太简单啊,樟树岭宝窟,何个也想被窝里打皮独吞,可历朝历代,何个也别想打开,何个也独吞不了,可我行!日本人也认定我行,眼下,正十个指头捧我去干,别说,俺还真行。”说这儿,龚金栋就把水灌宝窟破坏机关,而后净手取宝的计划和盘托出。
大脚惊道:“你这不是出卖祖宗,倒腾国宝,干的尽是些汉奸卖国贼的勾当么?”
龚金栋呵呵笑道:“管他娘的许多哩,桌上一碗饭,谁吃谁饱肚,啥祖宗不祖宗,国宝不国宝的。谁抱烘炉谁得暖,谁吃粑粑谁得宝!日本人,日本人就比我们聪明,么得细节,他们都已经想好,他们只种效果,不注重过程,聪明,真聪明。没咱们中国人这么啰嗦!”
“你想出卖祖宗,出卖国宝,要当汉奸,卖国贼!”
“大脚,莫讲傻话哒,我刚才已经说哒,谁端饭碗谁得饱,谁抱炉子谁得暖,旁的,你管他呢!”
“跟日本人合作,跟强盗同流合污,做汉奸卖国贼,这种让子孙万代戳脊梁骨的事,咱不能干!”
“啥盗啥贼的,告信你,有钱才是硬道理!没有钱,鸡狗不落无米屋,三岁小孩也看你不上眼。你呀,就等着跟我一块儿吃香喝辣,穿金戴银享清福吧!”
“可是你将才说,龚群堂王小妹他们都得死,这不行,他们都是好人,好人必有好报,不能得恶报,天下不能没天理!”
“我不也说哒啵,那是日本人的想法,真要出了事,那只能怪日本人,与俺们一毛钱关系没有。这账,得算日本人头上。”
“那是你说的,如果没你这取宝计划,群堂他们就不会死,或者说,他们的死是你计划的一部分,怎么说无关!跟老娘说说,你跟那些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日本鬼子还说了些么得?”
大脚就是大脚,风风火火,比天王老子还天王老子,她那咄咄逼人的气势,由不得一头正值壮年的水牯牛在她面前也要低下头来。
“哎哟呃,不是说了吗,他日本人有他日本人的路子,老子也有老子的划算,洪峰不依堤坝走那才叫劲哩。告信你,我没说,紧要的步骤放关键地儿说,那叫啥,叫筹码,那才放对了地儿,结果就一个字,赚!”
“你说的那些取宝计划,真的没跟日本人说?”
“没。”
“真的假的,俺跟你说,说假话,我发誓,俺一辈子,再不理你!”
“真的,真没说,道上人都晓得,说哒,我就是一张吐净了膏的牙膏皮,啥用也没了,你说我是那样傻货吗。”
听到这儿,大脚转怒为笑,“不是,当然不是,俺大脚,同一个傻货,睡一个枕头么!”大脚笑了,这些天她从未笑过,也从未地笑得这样灿烂。丈夫走了,她在愧疚的同时,也多了份沉稳,多了些思索,多了些与其风头和性格相得益彰的稳重。
生活原来就是个学识渊博的教授!他不但让人聪明,更主要的,是教会人生活态度严谨!
现在不说,绝不等于明天不说,龚金栋这人,她大脚清楚得很,他是在待价而沽,如果不阻止,一场腥风血雨,马上就会到来,遭殃的,没说的是那些不计酬劳帮自己的好人,庄里庄亲!她既然已经晓得,她就不能不管,她要像他们无私的帮助自己一样帮他们!
“说半天,口渴哒,肚饿哒,俺去弄点呷的。”大脚说着就动身去厨房。
龚金栋笑了,大脚的行为在他看来,没说的是放了个臣服与屈就的信号。“最好,还整壶酒。”
“就是不出门就有,三麻子走的时候,群堂兄弟打了大半缸洗个澡也绰绰有余,就不晓得,你是喝凉的还是温的……”
“凉久寒胃,温酒养身,当然是温的。”
大脚应一声,去了厨房,她的兜里,三麻子没用完的半包砒霜还完整的保存着……
想到即要到手的金山银山,想到被窝里打皮独吞了的女人,龚金栋心说,人人羡神仙,何个晓得神仙是啥模样,是啥滋味,看看老子就晓得哒,想想,又觉不妥:这神仙虽没见识过,可也听说过,他们主要都是没老婆孩子的主!照这么说,自己不是神仙,是赛神仙!心里一高兴,小调儿就哼上了:“手捏一枝花呀,来到妹的家呀,妹端清茶我不接,先摸妹的大匝匝(**),若说人间好日子,除此还有啥;妹不说话我还掠,抱了妹妹柴房跑……”
没多大功夫,三钵子四碟子外加一壶温酒两只酒杯的都上了桌,翘二郎腿的龚金栋一见眉开眼笑,酒没入口,心已醉了,娘的,久违了的家的感觉又完完整整回来了,回到了他的身边,回到了他的心田!伸开双手,瓣个鸡腿,山喝海吃起来。大脚说,没人和你争,慢慢吃,喏,酒,刚温过,趁热喝。“这酒,俺觉得蛮浑咋的?浑么得浑,那叫浓,情深意浓!跟你说,这酒有毒,你莫喝,给俺喝,俺不怕毒。”大脚说着,又拿个杯子来,斟上一口,喝下,又去倒。
这样一来,龚金栋疑虑全消,连忙笑道:“看你讲何址话,有毒你还会喝。来来来,给俺满上,跟你说,酒这东西,俺们男人有经验,酒怂人起性,待会儿床上,兴头儿足实。”
“那还不敞开了喝。足实就足实,上了那阵仗,何个怕何个!”
三麻子走哒,再不用遮遮掩掩了,一个正值当年的女人,一块肥肉,送到嘴边,自己想咋吃咋吃,想咋啃就咋啃,再没顾忌了,龚金栋自然是一杯接着一杯山吃海喝起来。吃着喝着,忽觉肚里疼痛难忍,惊问:“这肚子,咋回事,刀割似的疼,该不会是残菜剩饭起作用了吧。”
大脚咯咯笑道:“当然不是,是砒霜在发挥作用么。”
龚金栋闻言,惊得目瞪口呆,“开么得玩笑···”
“无常都到门口哒,何个还跟你开玩笑。”
“你,你不也喝了吗?”
“喝了。我不喝你会喝吗!”
“这样说是真的?”
“肠子都在刀割似的疼,你说真的假的。”
龚金栋捂住肚子,疼的直不起腰来,头上豆大的汗粒直往下滚。
“药下的蛮重,为的是缩短受苦时间,忍忍,一会儿就过身哒。”
“大脚,你害我!”龚金栋此时发觉他自己已落入一个蓄谋已久,万劫不复的圈套之中!
大脚俨然一副凯旋将士一般格格笑道:“瞧你说的,怎样说咱也露水夫妻一场,这话说的,生分了些不是。不过我想跟你说,这挖人家祖坟,拆人家婚姻,看着好多好多人死,也视而不见。要说害人,你才是个不折不扣的教父!不过,胡子,好生想想,兴许你也会想明白,咱呀,家庭散了,姻缘尽了,好多好多东西。都在咱指头缝间溜走了,咱那叫问心有愧,就为这,咱们就应该担当一些不是!再说了。俺都已经替你划算好哒,你也好,我也好,该得的得了,该收的收了,要说那享受,咱们已经是肚满喉噎,有吃有剩,留点儿好的东西世人后人的,应该!何况,走那条何个也避不开的黄泉路,那路上有你,有我,还有三麻子,咱们一路相伴,帮着扶着,总也不会寂寞,该放的放,该挽坨的挽坨,该说清楚的,说不清楚的也给个话头儿啥的,再没啥收留,没啥遗憾,说着笑着,就过了奈何桥,那景象,俺想它就不亚于蓬莱仙境!”
“最毒妇人心,臭婆娘,你害我,蓄谋已久。眼看着我就要发大财了,过帝王的生活了,没曾想,栽在了你这臭婆娘手上,你,你那世也是个千人骑万人捅的女人!”
“你急个啥,不就是是个死么,咱女人不怕,一个大老爷们还怕个卵,羞不羞呀你。跟你说,我没害你,这要是咱俩不走,你这汉奸卖国贼的名头,就坐实了,我呢,知情不报,知情不理,那也是同盟,是帮凶,也是贴贴实实汉奸卖国贼,有了这两顶乌纱帽扣脑壳上,咋还抬得起头来,还怎么做人。不被打死,也会给世人唾沫淹死,到了阎王那边,也不得安生。如今好哒,老娘这一招,两项罪名都出不现了,就像裤裆里那玩意儿,有是有,在也在,可他愣是给条裤子一层纱给遮着没出来,丑也不丑哒不是,人是去了阴间,清名儿还好生生留在阳间,合算,太合算。能有这样结果,你不觉得,有我大脚一份功,不感谢也就罢了,这呀,咱大脚也不稀罕这个,只是害人一说,这帽子,咱戴不起,也不能戴。人么,总要凭良心不是···”
也许是毒在剐肠剜心,又怕是给大脚气的,龚金栋歪道在地,口吐污血,闭上眼睛,只在地上打滚,滚速也越来越慢。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蒙面大汉一阵风似的轻飘飘落在大脚跟前,“我给你点灯吧,天都黑了。”蒙面人道。
“好,俺想走要走得光明,刚好,你来哒,灯在矮柜上,劳驾。”
一粒黄豆,满屋亮堂。
“黑衣黑裤,蒙头蒙脸,乍一看,让人瘆的,幸好俺是要走的人哒,就是阎王爷身边的牛头马面这会儿站跟前,俺也不怕哒,所以你放心,俺心平气和。”
“嫂子,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哒。你真傻呀,为什么自己也要喝,糟践自己呢?”
“这你不晓得,胡子这人,贼精,俺当家的刚过世,他戒心重着哪,他哪能喝,哪会喝,这头,俺得带,莫想那样多。俺跟你说,后头呢,你也这样跟世人说,就说,俺想男人哒,他一个人在那边,寂寞得很,俺想去陪他,补偿补偿。没错,是这样,有几件事,俺想托付给大兄弟,俺听说过,谢家铺镇上,有个蒙面义士,扶危济困,侠肝义胆,俺想,肯定是你,来得好,来得好,这事,这话,正好托付给您···”
蒙面人扑通跪倒地上,“嫂子,不瞒您说,我来,跟你一样,是来除掉这个汉奸卖国贼的,既然您已经先行一步了,除了他,多余的话,咱不说哒,您有么得吩咐,小弟对天发誓,粉身碎骨,肝脑涂地,一定办到。嫂子!”
“有你这句话,嫂子我放心哒。头一桩,俺给群堂兄弟小妹说过,他们给五十大洋,两场葬事,足够有余,可是俺,不能这么没印没迹的就花费了,俺想让它做点正经用,不要辜负了人不是,还剩三十块。俺给你···俺没打算换几个纸钱,那没用,奈何桥上小鬼该咋整还会咋整,真的没用!”大脚说到这儿,脖子一伸,吐出一口污血,喘喘气道,“兄弟,洗脸架上那条白毛巾,是俺特意留下给俺用的,俺干干净净来,也要干干净净去,不能让俺爷娘见一个脏脸嘴,灰头土脸的女儿,所以想请您,在俺咽气之后擦个脸,俺想整整洁洁的去见俺爷娘,讨老人家一个欢心。俺也晓得,来时赤条条,去时无牵挂,这或许才是真净···就一把火,烧了这房子还有俺,省事也免得俺女儿见着伤心,俺也走的清净,这钱,这钱,这儿···”大脚此时一口血接一口血的往外喷,已经说不上话接不上气了!
蒙面人泪流满面叩头哽咽道:“大嫂,您这是在临行托孤,临行托愿,是留这世上的最后所愿,您放心,张某人说话算话,一定办到!”
“你姓张?”
“张铁蛋!”
“你没死?!”
“俺不怕死,可和日本人军车相撞那会儿,俺想,国仇家恨俺还没报,俺不能死,两车相撞起火,日军乱了阵脚,爆炸瞬间,俺跳进了大港,随流而下,来到中流桥,避开了日本人的搜捕……”
“那你,那你为么得不和群堂他们会和,你们原本就是一伙的。他现在正在招兵买马,需要的是人手、人才呀!”
“这俺也早想过了,大嫂,俺不那样做,原因有三,一,俺儿子张小蛋来到了镇上,与小半仙相依为命,情同父子,我若出现,势必会破坏他们感情,小半仙,凭他是仙也受不了。所以俺想,俺不能这样干;二,我在桥上跳出车门之时,两车相撞,已起大火,我脸严重烧伤,不好以丑脸示人,只好是捂着。不过这也好,咱隐秘着,神仙也不晓得。咱要在暗地里看看,看看他龚群堂葫芦里卖么得药;五十七师没了,师长他坐牢了,重建五十七师已是空话一句了;可俺总有个预感,这宝窟大门,他龚群堂能打开,他,还有他身边的人,说是藏龙卧虎,一点也不为过,宝窟的门,世世代代多少人想打开,却都成了黄粱美梦,可我觉得,他龚群堂,有这福气,他有这能耐!这是不是就有了一个问题:一窟宝贝,富可敌国,黑眼珠见到黄金白银,他龚群堂会不会坐怀不乱,初衷不变,还会把民族国家利益放心上?我就要看看他,在他看不到也想不到的地方看着他,如果他果真初衷不变,我会一如既往暗中协助他,保护国宝,如若他像龚金栋一样自私自利,顾己不顾国,我张铁蛋一定杀了他,绝不含糊!”
“群堂,他跟你一样,都是好人,但愿这关,他能挺过;兄弟,还求你件事,那人没了声息,要真去了,给他也擦把脸,让他也走的干净。没污没渍离开,下辈子投胎,会磊落些,变个好人。”
“他破坏了你们家庭,坏事做绝,你还护着他,还替他着想。”
“兄弟,他已经为他的错捡了账,俺看就算哒吧,何况,他还跟俺相好一场呢……”
张铁蛋叩头,咚咚作响,“义姐嘱托,俺答应!”
“这些钱,是群堂老弟的钱,拜托你,还给他,俺大脚要走哒,俺不想欠人太多,大兄弟!俺骗过人,可这时候,俺再不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