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峰回路转
作者:龚景仕      更新:2021-06-04 05:15      字数:5132
  一旁的王小妹看出了龚群堂心思,稍有不同的是她想:师傅引进门,学艺靠个人,你二毛子学不学得真本事,全靠你的悟性与造化,那金钩李胡子也是侯霸一方的土匪头子,武艺高强,胜败与否,是你自己的事,与别个无关。故尔盈盈笑道:“夫人能把自己的弟弟送到武馆学艺,那是看得起咱武馆,是对武馆的支持,也是咱武馆的荣耀啊!”
  嵇春华喜笑颜开,“听湾里人说,从前岭上来的是神仙,这回湾里来的是天仙,这天仙,说的就是咱小妹呀。小妹心性儿水样灵动,善解人意,说出的话儿也像是在人们的心里捋了一遍才说出来的,真叫人那个爽呀!这样说,这事儿就这样说定啦?”
  “说定了,夫人。”王小妹应道。
  “那好,明儿个我就叫我弟过来,将学费什么的一并办齐了,早点入学,省得落下了课程。”
  龚群堂忙道:“如果没有舵爷跟夫人的鼎力支持,开办武馆,那也是梦里娶媳妇的事,夫人交学费,那不是让人骂我龚群堂不义,不是折煞群堂么!我今天把话说这儿哒,二毛子兄弟来,一切费用全免。”
  “老弟这样仗义,我还能说什么呢,那就依老弟之言行事吧。好啦,我就不多打扰了,告辞。”
  龚群堂送走嵇春华,如释重负,长长的吁一口气。他怎么会想到,嵇春华是个很有心计的人,她用笑容作掩护,蒙过所有人,将一个蓄谋已久的计划掩藏住,慢慢的发酵,紧锣密鼓却也有条不紊的实施。
  第二天吃过早饭,回到龚彭家的二毛子找到彭其彪,破天荒一脸堆笑,“三当家的,今朝帮兄弟个忙去趟中华武馆要的啵?”
  “么得事?”彭其彪问。
  “我想拜龚师傅为师,学点真本事,为过几天的石门桥打擂比武做些个准备。”
  “这事儿我已经听说了,不是夫人已经把前期工作都做好了么,我去,那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了。”没能扳倒二毛子,彭其彪知是夫人在暗中帮衬着二毛子,心里很是不痛快,心里说,你个吃里扒外的汉奸,山寨好几万兄弟,险些给你卖给了小鬼子,也指望我帮你忙学本事,你学了本事,不就有了本钱对付咱弟兄,你拉倒吧你,但碍于“同朝”为官,彭其彪婉言拒绝。
  夫人金驾已用,汉胡子御驾难起,二毛子十分清楚,彭其彪跟龚群堂关系,这敲门砖,非他彭其彪莫属,因而穷追不舍。
  “是呀,夫人已经铺垫好哒,贤弟接下来做的事情只是引荐而已,不会很为难的,贤弟尽管放心。”
  二毛子的纠缠不休,彭其彪很是厌烦,眉头一皱,计上心头,道:“比武在即,洽谈相关事宜,布置擂台,这一摊子事,舵爷都差到了小弟我这头上,使命在身,不敢怠慢,还请老兄不要见怪则个。”
  想到在码头得罪下龚群堂,虽有夫人从中周旋,但那砍出的一道伤口,又怎么可能会是医生上点云南白药包扎包扎就不疼就不见了呢!其彪不帮这个忙,摆明的是平素你掐我掐积怨所致,再求也是枉然。既是他不去,自己怎么好上龚群堂门呢?二毛子着了难。
  这时,汉胡子出现在门口,他叫住了即要离去的彭其彪,显然,二人的对话,他已听了个一清二楚。“没错,二毛子这忙,你帮最合适不过哒,其彪,你就陪二毛子走一趟吧,擂台的事我会另行安排人去做。”
  既是舵爷开了口,再推,得罪下得就不光是他二毛子哒。彭其彪于是应道:“是,舵爷。”
  作为奖励,汉胡子点头道:“还是咱其彪明事理,识大体呀。”
  二毛子闻言,笑逐颜开:“谢舵爷,谢贤弟!”
  彭其彪答是答应了汉胡子帮二毛子这个忙,心想,何个不晓得你二毛子的,求人的时候,叫人家爷爷也干,之后过河拆桥,汲饱奶水咬**的事没少干,难得逮个机会,何不治治你,让你小子出点血,长点记性!
  “二当家的,我琢磨着,咱们拜师学艺,心也不诚,是不是。”
  “我听说哒,龚师傅艺高德重,不兴这套,咱们不必费这心思。”
  “话是这样说,我们可不能这么做,烧香拜佛的,大家伙儿不是端个煮熟了的猪头,捏一大把香啥的,毕恭毕敬,三叩九拜敬神明么;不张嘴的神明也要享受人间香火,那么张嘴的师傅凭么得就不食五谷杂粮呢!”
  “咦,你这一说,还真是这个理。可是,你也晓得的,有得几个子儿到手,赌场窑子的,那都是狮子的口子,老虎的胃,填进不吐出,饱不了。我也想体面则个,就是拿不出上得了台面的东西出来……”
  “这有何难,我都替你想好了,就看你心诚不诚,舍不舍得。”彭其彪话说到这儿,故意卖个关子,不说了。
  彭其彪一激,二毛子急扯白脸道:“什么话,拜师学艺,大事一桩,岂能马虎,除了项上这颗头颅,还有么得舍得舍不得的,你就直说吧,贤弟,只要是你瞧得入眼的,不不,是入得了龚师傅的眼的,没的说,咱都奉上。”
  “这可是你说的。”
  “那是当然。”
  彭其彪话到嘴边,又狡黠的一笑,“算哒算哒,就算你真是诚心诚意,一个愿献,一个愿受,干我么子事,日后失悔哒,茬也寻不到我头上来,喝碗冷水图个清静,这点聪明,我还是有的。”
  “何个失悔,失悔我还是男人吗!”
  “当真?”
  “若有半句虚言,我二毛子一毛不剩,火烧而死!”
  <二毛子本来是想借得中华武馆这一跳板,回到山寨,官复原职,名利双收,打个幌子,何址有诚信可言,就是说出的言语,无非也是在彭其彪面前虚晃一枪,做做样子罢了,殊不知两年以后,龚群堂与阿部雄打擂比武,一决生死,结果两败俱伤,同赴黄泉。金钩李胡子没有了顾忌,与汉胡子翻脸,一把火将汉胡子大院化为灰烬。二毛子酒醉沉睡屋内,结果烧焦,应了其誓。>
  “那我可就直接点名了。”
  “说。”
  “三个月以前安华分舵舵主熊文旱来彭府朝贡,顺路儿不是给过你一幅画么····”
  “噢,你说的是那副《六虾图》,齐白石真迹···”
  “那玩儿,啥白石黑石的,在我们这些刀尖上舔血的土匪手上,它不过就是一张洒了几点墨汁的纸,可要是到了喝过几滴墨水的龚大侠手里,还真成得了形状···”
  “这样么···”字画墨宝什么的,二毛子还真是个地地道道的门外汉,可他听熊文旱说过,齐白石是位大画家,他的画值钱,到底有多值钱,他是小妖进了无底洞——没底。可要把值钱的东西送人,他就有些舍不得了。这景况,跟那搂着美人睡觉不觉得咋优裕,一旦美人儿落入到别人怀抱感觉就很明显很强烈是一个道理,所以二毛子犹豫了。
  “瞧瞧,我就说嘛,铁公鸡身上拔不下毛,还装腔作势做出个气吞山河的样子!叫我说,这师,咱不拜喽,艺没得学,扯了汗毛疼了心,不值当。我呀,还是去布置我的擂台吧。”彭其彪一面走开去,一面嘴巴里嘟囔:“早晓得这小样,我还会浪费这么多时间在这儿么,哼!”
  听见哒,全听见哒,声音不高,分量不轻,谁他妈受得了!舍,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虽说压根儿就没打算跟他龚群堂学艺,但他自己想过了,没这块跳板,还真过不了这条河。
  “贤弟且慢!”二毛子紧走几步,赶在彭其彪前面,“何个说我舍不得哒,我堂堂二毛子顶天立地人物,难道还会为了一页纸片误了大事么,取,这就跟我去取,取了咱们好上路!”
  彭其彪二毛子来到武馆,第一个撞见的就是铁塔。见有人来,铁塔放下石锁,楷一把脸上汉,声若雷鸣,“其彪兄弟,么**风把你吹岭上来啦,还扯出这一撮毛。”
  “不是风吹,是我们自愿来的,拜龚师傅为师学艺来啦。”彭其彪应道。
  “拉倒吧你,选美还差不多,就你那黄蜂腰儿,做戏子合适。再说了,你那两把枪,打遍天下无敌手,何个也近不得你身,练武,多余。”
  “不是我,是这位仁兄。”
  铁塔不由得打量起二毛子来,身材高大健硕,细皮嫩肉,像是像块练武的料,只是那张不大白白净净脸上与身材不是很协调的细眉细眼,还有那光可照人的板寸头,让他觉得不顺眼。
  “铁塔师傅,劳烦你问龚师傅通报一声吧。”二毛子请求。
  “去去去,俺铁塔打铁出生,不会干司仪的活,要去你自个儿去吧。托**阿尿,俺没闲工夫。”
  一旁的陈宏君见了,过来道:“铁兄,给大家伙示范的活,你来做,我来当回司仪吧。”就带了彭其彭二毛子来了大堂。
  大堂上首,就靠墙一把太师椅,蒋先吾、唐永和、丁年初、张金华等人听说二当家的来拜师学艺,都争先恐后来看热闹,分站大堂东西两边,静观风景。陈宏君隔壁请来龚群堂,按到太师椅上坐定,然后豁开嗓子道:“拜师仪式,现在开始!”
  大堂里鸦雀无声,一片肃穆,只有二毛子,肃立中央。
  “新来徒弟大礼参拜师傅。”司仪陈宏君高声宣读礼仪第一项。二毛子随声匍匐在地,三拜三叩首。
  “第二项,向师傅献茶。”
  细心的王小妹早已将一杯清茶准备好,二毛子接过,毕恭毕敬双手献到龚群堂手上。龚群堂双手接过,轻抿一口,点了下头。
  见到这期盼已久的一点头,二毛子如释重负,轻轻地吐了一口气。这一点头,不光是前隙冰释,他已名副其实成为了中华武馆的一份子,更重要的是,官复原职重掌大权的通道也随之绿灯打开。
  陈宏君正要往下司仪,一旁的彭其彪拿胳膊肘捅一捅他,随即拍了拍手中画卷。陈宏君会意,高声道:“徒弟向师傅献晋见之礼。”
  彭其彪连忙将《六虾图》送到二毛子手上,二毛子接过,双手高举过头,上前躬身道:“些微物件,礼轻义重,请师傅笑纳。”
  龚群堂接过,徐徐展开,见是齐白石真迹《六虾图》轻轻合拢,还给二毛子道:“这是齐老先生墨宝,价值非同一般,龚某人收受不起,还请嵇公子自己保管妥当些。”
  二毛子吃了一惊,先撇下礼品贵重与否不说,也不论是真心还是假意奉献,旦是如此庄重场合,大庭广众面前拒不收礼这一点,自己前途,必定是忧大于喜。这意思,又不好明说,捧着画卷,来看彭其彪,希望他出面打个圆场。
  彭其彪朗声道:“二公子,这画,是二当家的,千挑百选了才挑定的见面之礼,可谓真心实意,你这样双手一推,拒人门外,不正应了一句古话么,拒人礼物,如扇耳光……”
  龚群堂大声道:“我办武馆,为的是让国人强身健体,保卫国家,绝不是为了敛财聚物,别说哒,这份大礼,龚某人不会收!”
  彭其彪再不好多说,只把目光投向身边的王小妹,轻声道:“嫂子,这有财不敛,你说俺哥,他傻不傻!”
  王小妹也轻声应道:“傻倒不傻,就是有点迂!”接着高声道:“这事儿呵,依我看,馆长先别把话说死,想想人家感受再说···我就想呵,千挑百选的,人家多不容易,到头来落的是热脸蛋贴上冷屁股,多没趣呀。再说啦,这晓得的,还往清政二字上想一想,这不明就里的呢,禁不住的就会问上一回,龚馆长是在拒礼呢还是拒徒哇?心里结个疙瘩,往后何个还敢上门学艺,这样一来,你那强身健体保家卫国的理念而还指望发扬光大么···”
  听王小妹这样一说,拒礼竟与办馆宗旨也扯上了关系,龚群堂慎重起来,他不能不考虑二毛子的感受,不能不考虑大家伙的想法了…
  看到龚群堂还在犹豫,王小妹想,早听其彪说了,这二毛子狗仗人势,骄横跋扈,不是什么好鸟,他的东西也不是么得正路得来,不要白不要,不要太可惜,于是扶上马儿送一程道:“受礼又不是受贿,这理儿,踏进过学堂门坎的人都懂的。”
  龚群堂再没有推辞,收下了《六虾图》。
  二毛子码头屁股还没坐热就回了山寨,山寨各头领会怎么着,以后有人犯了事都像他门外呆旦烟功夫就又回到原位,这还怎么节制,还怎么节制得了!汉胡子对夫人的决定很是恼火。吃罢晚饭,打发走众人,他独自一人抱着那支人把长的旱烟袋半趟在床上一口接一口抽烟。
  “吓,二毛子还真有两把刷子,单人独骑的,龚群堂那儿,愣是搞定哒。”嵇春华泼水冲出个金元宝似的喜形于色走进房来。
  汉胡子别过身子,“叭叭”磕掉烟灰,哼一声道:“还说呢,真有那道艺,就不会求其彪保驾护航哒!”
  “呃,你咋回事,我一回来,你就不高兴,二毛子这一回来,你更不待见,莫以为老娘看不出,你那嘴巴上吹风鼻子里出气样儿,看俺姐弟不顺眼是不是,凭么得,你说,你倒是说呀!要自个儿打江山,叫俺走唦!”
  “顺,岂敢不顺。不过我告诉你,二毛子这一回来,他得意了,你如意了,可这山寨山规,全给你们破哒!”
  嵇春华的话,傻子也听得出来,明明灭灭的,话头儿都指定了当初抢班夺权那档子事儿,只是没把汲完**就骂娘这话拽出来罢了,所以汉胡子的话,才没先前那般硬扎了。
  “大战在即,舍了庙宇换条汉,撒把谷子捉只鸡,小儿科道艺,也不想想,用在一个久经沙场,经验老道的人身上管用吗?!告信你,这一层,你没想好,老娘早替你盘算仔细了,这盘活一盘棋的角儿,除了二毛子,还真没人担纲得了!”
  没错儿,一经夫人提醒,汉胡子也即刻想到,赠一座庙宇做武馆,说什么也与言听计从扯不上边,撒把谷头儿就拢鸡的事世上少有,何况面对的是一个久经沙场的经验老道的硬角,何况他的身边藏龙卧虎,高人云集,起下腊肉就入口的事断不会有,想到这里,汉胡子不由的倒抽一口凉气,“他娘的,这茬儿怎给忘了!”坐起身来,“别说,还真是个事儿。说说,咋办?”
  嵇春华咯咯笑了,“大方向,定没错儿,就这粉墙刷漆的细活,没想好吧。你没想好,老娘可替你想好啰。这归流入渠的事呀,做圆范也不是很难,就是有件事儿,你必须依了老娘的,要不然,只怕是蝶入花丛隐,沙落黄河没···”
  汉胡子大耳朵送过去“夫人,你说,你说,俺这不是正听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