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男儿有泪
作者:龚景仕      更新:2021-06-04 05:15      字数:10525
  杨贤初蜂蛰了似的,惊愕地望着一向慈祥的市长兼长辈的龚群政,他不知道,原本就按照市长大人“随便看看”就看看了的他,究竟何错之有,弄得市长大人龙颜大怒。
  杨贤初根本就不晓得,这花瓶底下有一道机关,只要移动花瓶,瓶子底下弹簧弹起,牵动连线,即刻就会万箭齐发,如蝗飞至。这本是龚群政为防强人进入宝库以后,设计的一款鱼死网破的机关,就算杨贤初不是外行,这一机关也难得识破。
  现在,杨贤初认定,所有机关,他都已经掌握,余下的事情就是报告给大岛藏一,而后携带巨款带着妻女去香港或者美国过安逸的生活了,他真的有些迫不及待了。这瓶子不动就不动呗。“市长我估计了一下,一百五十级台阶,按每个台阶三十公分算,也有四十多米,这就是说,鱼岭水库远在我们头顶之上。不瞒您说,我总有一种被水淹的感觉,我们回去吧。”
  走出藏宝之地,厚重的铁门一阵响动自动关上,天衣无缝,就是心细如丝的杨贤初带着眼镜,也难以看出门的痕迹。
  太玄妙了,太玄妙了!杨贤初惊口咋舌:跟前这位高高瘦瘦的老人,太了不得了,不管是识破还是设计了这一道道凶险却让人难以察觉的机关,他都不是一个凡人,如果不是rb人飞机炸断了他一条腿,凌霄殿走他个一遭三趟的,那也是闲庭信步,轻松自如的事!
  杨贤初决定按大岛藏一的主意,在龚群政家潜伏下来,他身上有很多的谜团,他要逐一解开,他就不信了这个邪,任着自己清华大学高材生的学历,凭着自己与生俱来的特异功能,也会有解不开的谜。“市长不好意思,现在兵荒马乱的,死人的事随时都在发生,我,我想在您这打扰几天,形势一旦稳定,我马上就去他们母女那儿。”
  “呃,来都来了,走什么走,这不就见外了吗。瞧瞧诺大房子,从早到晚孤家寡人一个多无聊,你来了,陪我聊聊天叙叙旧,品诗论文的,过过神仙的日子,不走就住这儿,一日三餐粗茶淡饭一壶温酒,龚某人还是供得起的,就这样定啦。”
  这结果,是大岛藏一的既定方针,也是他杨贤初求之不得的结果。
  “坐。”龚群政招呼龚群堂,眼睛仍没离开手上的一纸诗文。
  “今日心血来潮,兴致所致就写下了这首五言小诗,有用没用的,先别管他,消遣消遣,或许也有些益处。”龚群政说到这儿,朗声念道:
  冬笋
  久有凌云志,
  今埋黄土里。
  他日春雷动,
  拔地冲天起!
  吟罢,龚群政又摇头连道:“不像,不像,是什么诗呀,不像是诗···”
  杨贤初一旁鼓掌道:“是诗,好诗,寓意深远,气势恢宏,言简意深,状物言志,让人振作,好诗,好诗呀!”
  龚群政闻言,微微颔首,目光盯住龚群堂,意味深长道:“听秘书长这一恭维还别说,我还真以为它是了诗,以为它真就有了流传下来的意思了,群堂你说呢!”
  说不上,龚群堂小时上过两年私塾,诗词什么的他也喜欢,只是在二位大家面前班门弄斧,他不想,他还有事要堂哥帮忙,不过他记下了这首五言绝句。他说明来意以后,龚群政拿来笔墨,提笔挥毫,在红木匾额上写下了苍劲有力的“中华武馆”四字。
  耽搁了一些时候,回到家已是掌灯时分,不是家庭主妇却是家庭主妇的王小妹,早已将饭菜做好端在了桌上。尽管这顿饭菜丰富可口,龚群堂也只是胡乱地吃了一些,龚群政那眼神,一改一向不苟言笑的做派,还有说的那些奇怪得有点让人匪夷所思的话,作为一名干侦查多年的军人,他感到,这里头,有内容···铁塔、丁守义都吃完饭洗脸洗脚回自己房间睡觉了,只有王小妹还在收拾碗筷家什,清闲了,龚群堂扔坐在饭桌前,双手托腮,冥思苦想着龚群政的诗与话,这里面有道道···
  “想什么呢,武馆明朝就开张了,也不趁这会儿清闲好生休息,养养精神,我瞧明朝哇,一个个不忙的陀螺打转才怪哩。”
  “这我都晓得。”
  “晓得还不休息。”
  “就是有些事,想放,放不下,就跟尼罗河一样,就想河水平静,可那河水,平静不了,河水下面,有尼罗鳄!”
  王小妹洗完一摞碗,放到碗柜里头去,侧过脸道:“能让咱们龚大连长上心,看来这鳄个头还不小呐,说说,是虎下山,还是龙出潭?”
  呃,还别说,这姑娘,虽说接触时间不长,却总让人觉得,她呀,天生丽质,聪慧过人,没说的是诸葛亮托了生,跟蚕丝一样纷扰复杂的问题,一旦到了她的手里,即刻就给玩的溜溜转,没准,白天的问题,她能解决!
  龚群堂向王小妹讲了去龚群政家的所见所闻以及自己百思不得其解的心结。
  王小妹听了,略一沉思,释然笑道,“事情明摆着,答案现成的,想什么想。”
  “事情明摆着,答案现成的,你,你这话是不是说大了点?”
  “话不明说,说明环境不对路;龚市长为官多年,养成了不苟言笑的性格,作诗一首,且让你记住,其中必有用心。”
  “什么用心?”
  “什么用心···呃,你真以为我是诸葛亮转世,刘伯温托生呐,既然是一个城府极深的人说的话做的事,我告诉你,那就绝不是一把火就能烧熟饭的事,它就象一支藕,长的越长,埋得越深,容我想想,小妹定律,只要寻思寻思,花上点时间,这世上,还真没有俺破不了的题!”
  “这就是解题?”
  “如果你觉得比我强,要不试试?”
  试什么试,三岁小儿也明白,从古至今,这世上只有一个诸葛亮,他能破解,还能求她。不过这姑娘,应了的事,就有一股子韧劲地去做,就能找到一架登天的梯,问题的解决,就像她说的,“花上点时间”而已。
  等等就等等,又不是大火蹿房,大水破堤的急事,再者,事情不定真会是想象的那般严重,梦里见老虎,自己吓自己!
  该说的都说了,王小妹回自己的房间,临出门她嘴里也在念叨:“久有凌云志,
  今埋黄土里。他日春雷动,拔地冲天起···啊呀,这不是一首藏头诗吗,每一句的开头,不都明明灭灭的暗示了一个数字吗,是不是有外人在场,要说的话不可以明说,所以才采取了这样特别的方式呢?又是不是与宝窟有关···到底是与不是,老实说,王小妹这会儿没有十足的把握,在没有搞稳当之前,她是不会向龚群堂挑明的,事关宝窟安危,人命关天,弄不好是要出事的,所以她必须反复推敲,谨慎从事,不可能将不成熟的想法示人,再者,要说的话不明说,而只是通过一首诗来暗示,这说明,龚市长已经对身边的人有所顾虑,已经警觉,或许至少,他已经看出了一些蛛丝马迹,所以才通过这样特殊的方式传达讯息,这也说明,他的思路是即为缜密的,既然计划周密,也就没有挑明的必要。”
  天像刚刚洗刷过似的,湛蓝湛蓝的,懒懒的月亮还没有露脸,性急的星星已然跳了出来,那样醒目的将自己照耀,月亮是以一抹银色的光辉为自己的登场鸣锣开道的,紧接着,月明星稀,月娇星灿的壮观景象呈现在眼前。山村特有的晚景就在人们不经意之间精彩纷呈。也许,城里人已经习惯熟视无睹那高楼大厦,也许,乡下人已经习以为常那星辰日月,可又有几人明白一个道理:最原始的,才是最真实的,也是越珍贵的,最具价值也是最有生命力的呢!
  王小妹凝视万里碧空,心中感慨道:正因为有星月守候,天空才会如此多姿,大地才会如此多彩呵!
  现在,无论是个人感情还是卫家卫国的意愿,作为中华民族大家庭的一员,她都强烈地感到,保护中华民族的利益,她责无旁贷!
  她要去会会这个杨贤初,看看他到底是人还是鬼!
  龚群堂追上来问道:“那诗,到底什么意思,我瞧你就是肚里有灯,心里明亮,说说,我哥是啥意思。”
  王小妹莞尔笑笑,“他的良苦用心,你去问他呀,他是设计者,才是最最明白的人,问我,等于没问不是。你听我说一句呀,这大千世界的,无奇不有,就跟百慕大三角一样,千奇百怪,现象万千,弄不懂还非要弄懂,就因为这做派,许多人穷其一生,也一无所获,想想,何必呢,明天,明天他就是个未知数,明天是有定数的,知道了又怎么样,除了多一层忧烦,还有别的意义吗。”
  的确,王小妹说的是大实话,历史的长河之中,万千的实例都已证明:知道比不知道要强一千倍,譬如一个重症患者,当他知道自己已经不治以后,结果只有一个:死得更快!
  当然,王小妹不完全是出于这个目的,她觉得,有两个问题必须要搞清楚:杨贤初是何许人,这个大的背景没搞清楚就无从解决第二个问题:这诗,到底是纯粹的一首诗还是意有所指,是的,是一首藏头诗,可这诗的出台是有意为之还是一个巧合?
  龚群政正在和杨贤初坐在石桌旁说话,王小妹本来就是一个不受拘束的人,何况和龚群政有过一面之缘,说话也就随便多了,她莞尔笑笑:“呵,市长家里来客人啦。”
  龚群政微微点头,“有事?”
  “事是没事,就是群堂,刚刚还在屋里哼着一首诗‘久有凌云志……’我觉得这是蛮好,蛮有味道,就想跟市长讨教这诗的意境跟出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你瞧她,我将只厨房打个转身,他人就没了影儿,我以为他来了,您这里就追了过来,谁晓得还是影儿没见。明儿武馆开张事情多着呢,您说,没他行吗。”
  “听姑娘意思,一为人,二为诗。”
  王小妹微微颔首,“如果不是战争,我想这会儿我还在学校课桌上听老师讲课做作业……不好意思,市长,年轻人,好奇心重。”
  “噢,”龚群政想起藏金之夜这个聪明过人的姑娘,解开碑上密码,以及刚才她话里话外的话,心中大喜:姑娘专程而来,何等用心,解开宝窟密码,不愁没人了!不过他没有喜形于色,而是朝杨贤初丢了一个笑脸道:“瞧瞧这帮年轻人一点心得,一首小诗,谈不上心血之作,也这么上心,什么意境呀,出处的,这么着,通通都留给你们这些年轻人去捋吧。龚某人家有稀客,没钱时候和你们研讨,消遣……不好意思。”
  “没时候研讨消遣……”现在王小妹已经肯定《冬笋》这首诗,是龚群政的心血之作,用心良苦,她要好生推敲推敲。
  告别龚群政回到龚群堂家已是月上树梢百鸟归林的时候,一帮子年轻人拦住了王小妹,“请问姑娘,龚群堂师傅住何家?”
  “龚群堂,认识认得就不晓得他回没回家呀。”战争年代没法让人不敏感,不警惕百倍!
  “打起饿肚找餐桌,找到餐桌寻碗筷,龚师傅你在何址唦。”人群中有人发牢骚。
  王小妹一听,这些年轻人好似有些来由问道:“你们找龚群堂么得事?”
  一高个子上前一步道:“我叫丁年初,俺和龚师傅讲得上是患难之交。俺们十来个兄弟,从小rb魔掌里逃出来,就是来投奔他的,日夜兼程四百里这倒好,问了东家问西家,鸟归巢,僧归庙,俺们到没了个着落。武馆在哪儿?师傅在何址,俺们是瞎子进城,见不到街巷啊。”
  听明白了,一群血气方刚的汉子,与龚群堂有交情,眼下找不着落脚之所,更别说报国之门了,所以发起了牢骚。王小妹向前一步,大声道:“找龚群堂,哥们找对了人,他有策略,但不说策话,他或许给了你们许诺,那我告诉你们,他是一诺千金,吐口唾沫也是订的人,绝不会让大家失望。明朝武馆开张,龚师傅正忙着布置,不能亲迎各位,请各位别往心里去,不过各位请放心,吃住问题我说了算,不会让你们受委屈!”
  一阵欢呼过后,有人问道:“姑娘,你是龚师傅么得人唦,你那口气比狮子嘴巴不会小,莫不是他堂客?”
  “大哥怎么猜想那是大哥的事,我就想跟各位大哥说一句话,我跟群堂的想法是一样的,让你们舒舒服服住下,安安心心学艺,正正经经做人。”
  “远的太远,只有近的实在,俺们肚子里,正在两军对垒,摇旗呐喊呢!”
  “那好,我给你一副良药:填饱肚子来,请跟我来,屋里坐。”
  王小妹安顿好大家,来到厨房,推开窗户,双手成喇叭状放在嘴上,叫道:“嫂子!”
  “哎——”金桃应道。
  “过来帮帮忙。”
  “就来。”
  金桃过来帮着王小妹淘米煮饭,生火择菜,忙不迭。
  喷香的大米饭香气和着主人们的一腔热情,一同灌进一群汉子的鼻子心田,许多人不约而同感叹道:“不是家,却是家呀!龚哥的话,俺们信了,他是真心实意办事的人。这武馆,我们进定啦!”
  王小妹诧异道:“看样子大哥不是就近住的,怎么晓得这里开了武馆呢。”
  丁年初道:“中华武馆的广告满世界都是,除了瞎子聋子,三岁娃也晓得;不光这个,我们还晓得给我们钱,指给我们路的人,就是一彪杀死日军中将阿部俊秀的大英雄龚群堂师傅,你说这样的大英雄,俺们不跟,还跟何个去。”
  正说着话,武馆布置完毕的龚群堂走了进来,一见面,彼此都有一种患难之后相见的亲切感。丁年初紧紧握住龚群堂双手,不停的摇着,“龚师傅,按您的主意,俺们逃脱了小rb魔掌,马不停蹄投奔您来哒。俺都合计好哒,往后就跟着您,刀山火海,勇往直前,永不变心!”
  唐永和,杨家丰一帮人异口同声应道:“跟您走,永不变心!”
  龚群堂激动得热泪盈眶,“好兄弟,从今往后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龚某人有一碗粥,兄弟们就有一口喝的。嗨,谁说小rb尽干坏事,这不也做了件好事么,没有他们的逼迫咱们能相聚一起吗?哈哈。兄弟们,吃饭,喝酒。”说到这儿,龚群堂沉了一下,道:“要是铁塔跟守义在这儿多好,开怀畅饮,大家欢畅。”
  “叔,我去我去庙里,不,我去武馆里叫两位叔叔来,高高兴兴一起喝酒。”
  说这话的人是天赐,龚群堂叫他常来,他就巴不得来,他认为这个叔叔,就像亲叔叔一样的亲,何况是武馆开张,这样隆重又热闹的事情,岂能不来,他就带了他的一班子哥们来了,高潮的前奏,那才是最地道最精彩的铺垫,这道理,天赐懂,这热闹,他得赶!
  龚群堂上来,不轻不重天赐屁股上给了一巴掌,“臭小子,快去!”
  天赐“哎”一声,背着脚板去了武馆。这时,龚群堂想起了长沙贺德全的话,“那几个人”会是谁呢?看样子,应该不在这一帮子人之间。
  第二天一早,龚群堂早早地来到了武馆,这儿,已经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常,炮竹声,贺喜声,甚嚣尘土。
  来得早的,是湾里的大脚二嫂侯美云,她是来帮忙的,这人,只要她到场,冰冷的石头也会热乎起来。
  “哟,早听说了,咱龚彭家,一炷香点了燃,天仙下凡,龚彭家,光亮了,妹仔,让姐好生看看,天地灵气,咋地就都汇到了一起,汇到了你这身上,要不是鲜模鲜样眼前的,俺还真以为你是将才从画儿里走出来的呢!”侯美云抚抚桌前登记的金桃王小妹,亲切的跟相识了八辈子姐妹似的,连声道:“乖,真乖,别说是男人,便是嫂子我,见着面儿,也只想着一口把你吃下肚去。跟嫂子说,叫么得名儿?”
  王小妹站起身,微笑道:“我叫小妹,大姐。”
  侯美云连声道:“看看,看看,小妹,小妹,八十岁了这名儿,也不老,光这名儿,也可以让人美上一辈子了。俺叫美云,人称大脚二嫂。么得呀,俺看俺这双脚,大也大,不过明朝的那个么得将军常遇春的一双脚,人家呀,一脚上去,踩死一汪稻,咯咯。不讲哒,不讲哒,群堂大兄弟今朝开业,这厨房,俺得帮着些。俺别的没么得,就这脸上,比你多几条鱼尾巴纹路,叫俺一声姐或者嫂子,那是芝麻掉到针眼里,恰合,咯咯,不说哒,不说哒,要说的,以后有的是时光,一筐一筐的,多着哩,俺干活去哒。”
  快人快语的,城里长大的王小妹觉得,这人身上总有一股洽谈清纯的味道有如阳春三月,习习扑面,亲切可人,她从心底里认可了这个大嫂,由衷的“哎”了一声。
  有谁会想到,就这么一个淳朴的村妇,为宝窟,为祖宗的基业安危,为民族的利益,做出了惊天地泣鬼神的壮举!
  庙前晒坪上,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几乎是万头赞动。这是,人群中走出三个人来,两男一女,为首大汉,皮肤黝黑,阔脸短发,五大三粗,有如旷野般的脸上,双目如炬。不卑不亢,大步走至王小妹桌前,略略拱手,声音洪钟幽鸣,“小妹,我们三人,是为习武强身而来,请多关照。”
  大汉道:“我叫陈宏君,这两个,一个叫罗生川,一个叫张金华,都是我弟兄。”
  王小妹微笑道:“我怎么听着张金华这名字,像是个女人名字,我这样说,先生不会介意吧。张金华。是哪位先生?”
  三人中一位身材高挑,脸皮白净,柳眉杏眼,头戴黑色呢子大帽,年约二十三四岁的人跨前一步,声若银铃道:“我就是,不光您,连我自己也觉得奇怪,俺爹俺妈是不是看俺长得有几分女人样就起了这名。小姐是个见识广阔的人,该不会因为这名字,就拒我门外吧。”
  王小妹微笑点头,“当然不会,我们武馆的宗旨是强身健体,卫我中华,凡是有此意愿的人,不论男女,一视同仁。”
  “唔,看来是我多虑了。”呢子大帽,礼貌的点头。
  一旁招呼客人,也观察了三人一会儿的龚群堂走过来,打量三人片刻,拱手道:“欢迎三位光临鄙馆,陈先生,就屈驾做个武馆教头如何?”
  陈宏君一怔,拱手道:“想必您就是一镖杀死倭寇名将阿部俊秀的龚群堂师傅了。久仰久仰,只是我一介未入门的人,除了一把子力气,跟一副硬扎的身板啥也没有,凭什么得龚师傅青睐,担任教头重任。您这样做岂不是贻误了大家前程么。”
  “对于其他人来说,我绝不会这样做,有损武馆声誉,误人子弟的事,我龚某人不会做,永远不会。但对于您来说,就另当别论了。”
  “这是为何?”陈宏君问道。
  “陈先生,中气充沛,气宇轩昂,内功绝非常人可比。就见你手上那硬茧,也绝非是一朝一夕长成,是长期练功的见证。还有,你那右手食指上厚而明亮的茧子,也绝非是三年五载就长得出来的……陈先生,今朝我们忙,暂且不说这些,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细说,这武馆教头一职,就请陈先生,再不要推辞了。”龚群堂拱手道。
  陈宏君拱手点头道:“真不愧是侦察英雄,明察秋毫,陈某人领命便是。只是在下道行浅薄,往后还请龚师傅多多指教。”
  龚群堂闻言,大喜过望,心中暗道,“看来我中华武馆,老天爷庇佑,良才倍至呀!”向铁塔招手道:“兄弟,快来见过陈教头,往后还不晓得有好多事情要仰仗陈教头哩。”
  铁塔闻言,眉头一皱,眉宇间即刻写了个“三”字,一双眼睛扫视陈宏君军一眼,转忽双手叉腰,傲视苍穹,蹬蹬蹬几步过来,鼻子里吹风,嘴巴里出气道、“不是俺说师兄你,捡根稻草也当绳抓根竹子做屋梁,是个载重的料啵。”
  龚群堂正色道:“师弟不可小看人,俗话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当年项羽就因为不识韩信,错失了一个栋梁之材,丢掉了江山,古典是什么,是面镜子,一面可以看清世事的镜子,我们要引以为鉴,不可儿戏呀。”
  铁塔鼻子里哼一声,道:“空口白牙是文人的功夫,推山倒地是行家的道行,师兄凭么得听了人家一通牛皮,瞅这个樟木脑壳就当神呢!过河蹚岩土,摸到才晓得深浅哩。就算俺听了您的,也信了您的,这几十号弟子,何个会听,何个会信唦。”
  铁塔的话,不无道理,练家子从来信服的是硬邦邦的拳打南山猛虎,脚踢海底蛟龙,龚群堂一时无语。
  倒是陈宏君听了铁塔一席话,呵呵笑道:“这位仁兄言下之意,莫不是要比划比划,看个深浅?”
  铁塔哈哈笑道,“这位老弟还算懂味,也算是个明白人。”
  话已说到这份上,双方再不多言,拉开了架势。铁塔声若春雷,“呀”一声,使一招李广射箭招数,陈宏君面对铁塔咄咄逼人的气势也不示弱,还一招童子拜佛。铁塔双目圆睁,又“呀”一声,飞身向前,一招李元霸怒砸双锤,双拳直击陈宏君头顶,陈宏君不慌不忙,使一招霸王举鼎化解了对方攻势。
  一招过后,铁塔也试出对手功力,心中暗道:“看来师兄还真有眼有珠,一眼就识得了一个练家子。”但他心中仍不服气,若让他做大,往后哪还有我头牌教头位置。非要教训教训这个初出茅庐的家伙不可,不然他以后尾巴一翘,眼睛一翻,跟老子一字平肩王了哩。因此使出浑身解数,招招直击对方要害,他只想着,在万千人众面前给陈宏君一个下马威一个难堪以后,自己好在众徒弟面前高高在上。
  似乎对铁塔的良苦用心已经是了如指掌,陈宏君只是见招拆招,并不急于还击,双方你来我往斗了三五十个回合,不分上下。
  龚群堂见双方苦斗几十回合,也不见胜负,他是有他的想法的,一则,武馆开张,热闹热闹,不是件坏事。二则,他虽看出了陈宏君是个武林高手,委以教头重任,担功夫如何,他也想撑船见底看个究竟。现在,他已看出了这个黑脸大汉,身手不凡,满心欢喜,为不伤了兄弟和气,他将身一纵,使一招鹰落沙丘,站在两人之间,制止殴斗,“既然是已经明了了互相跟底,比试到此结束。往后大家一起,教习众徒,习武强身,难道不是好事一桩么。关张武艺超群,举世公认晓得,可又有谁分辨出他们之间究竟谁高谁低呢,为了江山社稷,这高低不是显得微不足道了么!”
  铁塔陈宏君各个立定,拱手齐道:“馆主所言极是,从今往后,俺们只想着为中华武馆的振兴出力,再不会为个人名利横生枝节。”
  “好,说得好极了!”人群中走出大岛藏一,一边鼓掌一边称道,来到龚群堂跟前,不分伯仲,但我相信,勇猛阳刚之气将通过将才的比武永留人间,千古传唱。言毕,大岛藏一从随从手中拿过两个红纸包封的银元,双手献给龚群堂,“贵馆今天开业,兴隆异常,在下备的区区薄礼以表寸心,还望馆长笑纳。”
  刚才还为陈铁二人精彩的比武,山呼海啸的人们即时为一位不速之客的来临,静得如无人旷野,千百双眼睛齐齐盯住了这界定敌友的两百块大洋!
  龚群堂脸若严霜,朗声道:“大岛先生,你我素味平生,况且中日争战,以为敌人,你我各自代表各个国家和民族,这礼我不能收,也不会收。”
  大岛藏一连道:“龚先生,龚馆长,国家太大,上层的事情说不清,我们不如不去说它。就冲着你我邻居,冲着您名声如雷贯耳这一层,我想您也不会服了我这个面子的,您说是吗?”
  龚群堂斩钉截铁道:“我说过的话我不想重复,您的礼,我不会收,大和民族的功臣,您请回吧!”
  看到如此尴尬的局面,王小妹走过来圆场道:“大岛先生,刚才兄弟比武,多多少少的有伤和气,龚馆长有些生气,这神情一时半会儿的还没回复,所以说话有些冲,请您别往心里去呵。”王小妹说着,从大岛藏一手上接过两百块大洋,“大堂备下酒席,大岛先生您请入席。”
  大岛藏一一行得了个体面的台阶地往里走。
  龚群堂对王小妹怒道:“晓得啵,就是这些,小rb用飞机大炮在杀害咱们的同胞!你还叫我与他们笑脸相迎称兄道友,这与汉奸有什么两样。”
  王小妹当然不会示弱,大声反驳:“你就只晓得些大道理,就不晓得策略,不晓得变通!不错,这些残杀同胞的刽子手,是我们不共戴天的敌人,但是今天,他们前来祝贺,已经是了我们的客人,不接受,这显得我华夏不懂礼节,没有风度,况且这两百大洋也不是他们从东瀛带来的,是掠夺我们中华民族的,不收白不收,这叫物归原主,晓得啵!”
  王小妹说的头头是道,篇篇有理,龚群堂反驳不上来,只得由她。
  这时王小妹举一举两厅大洋,得意的笑道:“两百块,走个三里五里,三百五百里地也说不准,这便宜,没我王小妹谁捡得到。咱谁呀,咱是王小妹,不用蚯蚓也钓得上大鱼的姜太公。”
  陈宏君看到大岛藏一,永远是一副不卑不亢,沉稳持重不紧不忙的走进大堂,“哧”地笑道:“如果我把上衣给他穿,他就再也不用穿裤子了。你们说这rb人一竹的,怎就都像是镰刀割去了一截似的呢?”
  一旁的蒋先吾道:“这我晓得,rb人祖母的祖母年轻的时候思春,又找不到男人,就跟一只公猴睡哒,就大了肚子,有了孩子孩子以后又有了孩子。rb人就是这么来的,他们都是猴子的后代,当然高不了。”
  就在大家捧腹大笑的时候,走了回来,刚才的说笑,他似乎没听见,他走到宫勤堂跟前,言道:“龚先生,有件大事它已经发生了,这是与先生前程有关,所以我想我还是和先生通报一声的好。有思想准备,总比两手空空强,谁叫咱们相识呢。”
  “这么严肃的,该不是南天一角塌了下来吧。”
  “差不离;横山勇将军亲率十二万精兵,就在昨天晚上,将五十七师灭了,之于先生的恩师余程万师长是死是活,现在的情况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恐怕,存货的概率已经是微乎其微了。”
  八千虎贲之师,对阵十万多精兵,灭顶之灾是龚群堂早已医疗之中的事情,但是当这个结局真的降临,人的感觉又大不一样了。想到恩重如山的师长,想到枪林弹雨里闯生死与共的战友,只能在记忆里存放,一股压抑不住的悲怆决堤洪水般的涌上龚群堂心头,但在大岛藏一面前,他强忍着不让自己的泪水掉下来。他沉声问道:“明白了,大岛先生此行,不光是道贺,也是来报表的,您在关心着一件事,一件让您魂牵梦系的大事,宝藏!您以为,五十七师不在了,是向我步步紧逼的时候了,是不是!”
  “龚先生是个明白人,这树倒猢狲散,各自寻生路的道理,您不会不懂吧?”
  “那好,您要的答案,我告诉您,现在!”
  “龚先生,识时务者为俊杰,这答案我已经等很久了。您说,在下洗耳恭听。”
  “您就别枉费心机了,大岛先生,我不妨明白地告诉您,五十七师从容就义,英魂永在,这英魂,将永远激励着每一个活着的中国人,为了先人的意愿,留着他们的血迹,大踏步前进!我,龚群堂,就在这支大军之例!”
  大岛藏一原以为五十七师全军覆灭,会让龚群堂改变初衷,没想到他还是这么固执,自我解嘲道:“不急,不急,想好了再答复。三思而后行,圣人之举。”
  大岛藏一进了大殿,龚群堂叫王小妹叫来几十名弟子,然后走上街荫,大声道:“请问各位,我中华武馆办馆的宗旨是什么?”
  众人齐声应道:“强身健体!”
  “对,但这不全面,我们还要站的更高,看得更远,胸怀更宽阔些,记住,强身健体不够,还要加上一句:保家卫国!没有国,就没有家,强身健体,就没有意义。大家说对不对!”
  “馆长说的是,强身健体保家卫国!”
  “我请大家记住,光有口号是不行的,心动不行,还得有行动!”
  “谨记馆长教诲!”
  想到恩重如山的师长跟出生入死的战友们都已经战死沙场,龚群堂控制不住悲痛之情,转身跑进树林,泪珠象断线珠子一样滚了下来,他颓然坐在一颗大树下。在呜咽,那是在我万千壮士的殉国哀泣!
  一片树叶落到了龚群堂头上,龚群堂轻轻拿下,是一片枫叶,一片如火如血的枫叶!龚群堂注视着血色的枫叶,又看了看硕大差不多光秃的枫树,心潮起伏,吟道:
  可悲霜来时节,
  痛哉枫叶如血,
  几时春风得意,
  还我一身绿色!
  林中有人道:“不光文采好,境界也不错。好诗!”
  叫好的人是王小妹。她了解龚群堂,义重如山,也理解他失去师长和战友的悲痛心情,她想安慰他。听了龚群堂的诗,这个hn师大的高材生也由衷地赞道:“好诗!”
  说来奇怪,龚群堂一见王小妹,竟象三岁小孩久别重逢了母亲似的,呜呜哭道:“师长、战友、八千多余鲜活的生命,都让狗日的小rb整没了,就算我一天杀死五个十个小rb,也得三年五载才报得了仇哇!”
  王小妹象一位慈母,抱住龚群堂脑袋,轻轻拍着道:“十年八年,不急,咱们正年轻,还怕报不了仇么!”
  龚群堂点点头,连连“嗯”声,“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我想静静的想一想师长跟战友,想想那些同壕作战,枪林弹雨里出生入死的战友,就当是我一种追思,一个悼念吧。”
  “那行。武馆那边,有我们几个,你就放心吧。”王小妹言毕,转身离去。走了两步,又转身回来道,“有个人,我总觉得身上有些疑问,我们得多个心眼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