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青石台前两私语
作者:幽幽无语      更新:2021-06-04 05:01      字数:4770
  晚膳过后,铃儿伺候黎沫熙洗了个澡,换上一身清雅女装。
  “这个安羽,你就直说让我唱歌不就好了,干嘛偏要去后山才说?还有啊,唱歌就唱歌吧,还非要我穿女装!铁定又是想奚落我一番……”黎沫熙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一边梳理着这长及腰间的发丝,一边唠叨着。
  铃儿站在一旁窃窃的偷笑,心想这回王爷终于是想通了。
  “怎么会呢,铃儿听小王爷说,姑娘在军营的时候曾在众将士面前一展歌喉,想来王爷也是被姑娘的歌声给迷住了呢。”
  “迷住?不用这么夸张吧,说得好像我是个狐狸精似得~”
  “姑娘才不是狐狸精呢~沫儿姑娘是奴婢见过最好看,最纯真善良的人了。”铃儿乖巧的说道,“不然,王爷也不会将姑娘留在府上这么久。”
  想起那晚她闯进他的帅帐,被他信誓旦旦的说要让她做他的王妃,之后又对她告白……他对她好奇这很正常,可就不明白了,他到底喜欢她哪一点啊?
  “铃儿,你说安羽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啊?”她犹豫的问道。
  “王爷喜欢什么样的女子,铃儿不知。铃儿只知道自打沫儿姑娘来了王府,王爷这眼里心里从来就只有姑娘一人。……想必姑娘也知道,以王爷这身份和地位,就算当初有宁王妃悔婚一事,但照样会有其他当朝官员想攀上这高枝与王爷联姻的。可说老实话,这些年来王爷从未对哪家千金有过好感,更别说会带个姑娘回府了。……姑娘可知当初王爷为何要让姑娘以男装示人?那是王爷怕将姑娘带回府被别人知道了,有损了姑娘的清誉。若要说起王爷对姑娘的好,又何止一二?就拿上次姑娘出事来说吧,王爷不仅请来了宫中的太医为姑娘看病,还衣不解带守在床边,不顾……”铃儿突然住了口,倒叫黎沫熙好奇了起来。
  “不顾什么?怎么不说了?铃儿,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她停下手中动作,转过身疑惑的望着她追问道。
  “王爷吩咐过,不让奴婢告诉姑娘的。”铃儿低着头为难道。
  “没事,他若是敢责怪你,你告诉我,我叫他好看。”她将铃儿拉到自己跟前,好言说道,“好铃儿,你就告诉我吧~”
  铃儿歪着头想了想,还是告诉姑娘好了,反正又不是什么坏事。
  “好吧……姑娘你也知道,上次王爷把你从镜子湖救回来的事。那时候姑娘昏迷不醒,太医瞧了说是心脉受损,开了药方叫姑娘服下便也就没事了。可不想,当晚姑娘却高烧起来,如此倒也罢了,可这熬好的汤药偏偏姑娘是怎么也咽不下去,喂多少吐多少。眼看着姑娘高烧几天也不退,王爷怕姑娘熬不住,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后来呢?我又是怎么醒的?”
  铃儿接着说道:“后来还是王爷想出了法子……亲自将汤药含在口中一点一点喂给姑娘的,不过这法子倒也有效,如此王爷喂了几次。姑娘的高烧也慢慢退了,人也好了起来。”
  “你是说……他亲口喂药?”为了救我,他居然亲口给我喂药?!
  “是啊,姑娘病了七天七夜,王爷便衣不解带的在床边守了姑娘七天七夜,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安羽,你怎么这么傻?为我不值得啊~
  黎沫熙放下手中的木梳,望着铜镜里的自己发呆。
  “姑娘,你怎么了?是铃儿说错话了吗?”铃儿见她发起呆来,便好奇问道。
  “没什么……亥时快到了吧?”黎沫熙问道,铃儿看了看时辰点点头:“快了,还有不到一盏茶的功夫。”
  “差不多了,你先去歇息吧,我一个人去就行了。”黎沫熙将长发顺了顺,起身对铃儿说道。
  “姑娘别忘了灯笼。”铃儿将准备好的灯笼递给她。
  黎沫熙提着灯笼,顺着后山小径来到石亭边。许是来得有些早,安俊绅这会儿还没到。
  今夜的天气不错,明月当空,繁星点点。
  她放下手中灯笼,借着月光蹒跚来到水潭前,望着那一泻而下的瀑布出神。
  自打从军营回来,她的心就开始乱了,现在又听说了这件事,如今她该拿他怎么办?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心烦意乱过,明明已经想好要拒绝他的,可如今她实在是开不了这个口了……果然这世上最难还的是人情。
  老天啊,你告诉我该怎么办啊?你到底让我穿越到这里来干什么呀~
  这时,安俊绅出现在竹林的入口处,望着那立在瀑布前的一抹倩影,静静的朝她走去。月色下,她身穿一袭淡黄色长裙,同色的发带顺着散落的发丝垂及腰间。裙摆被徐徐夜风吹得轻盈摆动,可那纤细的身段却不为所动,宛如一尊玉像一般。
  她有心事?不然怎么连他站在身后都全然不知。
  安俊绅低头附在她耳畔,轻言说道:“在想什么?”
  被耳边的动静惊了一下,黎沫熙回过神来见到安俊绅已然站在了自己身旁,顿时有些心慌起来。
  她后退一步拉开与他的距离,说道:“你,你来了怎么不出声?”
  安俊绅冲着她眨了眨眼,浅笑:“我这不是出声了吗?”
  不想跟他耍嘴皮子,黎沫熙直接切入话题:“咳,既然来了,我们就开始吧。你想在哪儿听?是这里,还是去亭子里坐着听?”
  “随你~”他将主动权交给她,随她高兴就好,自己只要负责听便是了。
  黎沫熙想了想又瞧了瞧四周,指着不远处一块凸起的大青石,说道:“那我们就坐那儿吧……”
  她走过去倚靠在青石旁,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示意他过来坐下。安俊绅嘴角轻扬,纵身跳上青石单膝盘坐在她身后。
  “你喜欢听什么样的歌曲?”黎沫熙偏过头问道。
  “你唱得我都喜欢~”他望着她笑意不减。
  “那我要是唱得难听呢?”她微微蹙眉,心想这家伙什么时候也学得这么油嘴滑舌了。
  “无妨,只要是你唱得,我便洗耳恭听。”说着他伸手托腮支在膝盖上,摆出一副聆听的架势。
  “那我就随便选一首。”黎沫熙思来想去,怎么也得是一首古风曲吧。
  “就唱首青花瓷吧。”她清了清嗓音,开始唱了起来:“素胚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瓶身描绘的牡丹一如你初妆,冉冉檀香透过窗心事我了然,宣纸上走笔至此搁一半。釉色渲染仕女图韵味被私藏,而你嫣然的一笑如含苞待放,你的美一缕飘散,去到我去不了的地方……”
  安俊绅静静的凝视着她朱唇轻启,神情投入的样子。
  与那天在军营中她一身男装爽朗高歌的样子不同,此刻她却是素衣轻衫歌声温婉清扬,倒显得几分逸然恬静。
  每每发现她身上的与众不同,就越是让他按捺不住心底的那份悸动。他放下手臂悄悄凑到她的身后,闭上眼闻着那青丝间夹杂的淡淡清香。
  黎沫熙一曲唱完,转身却发现他贴在自己身后,吓得直起身子:“你干嘛?”
  他睁开眼满目深情的望着她:“沫儿,你好香……”
  该死的安俊绅,总是说些让人脸红心跳的话——
  “歌我也唱完了,没事我回去了。”她转身要走,却被他大手一揽,不偏不倚的倒在他怀里,坐在了他的大腿上。“啊!”
  “急什么,再坐会儿。”安俊绅揽着她的腰,轻声道。
  见自己竟坐在他身上,黎沫熙急忙想起身,可他就是扣住她的腰身不松手。
  “你,你快松开!”她用力掰着他的手说道,可是他安俊绅乃是习武之人,力气自然非同一般,她哪里掰得动他分毫。
  安俊绅满眼笑意却不吭声,由着她在那干着急,也拿他没法子。
  “安羽——”黎沫熙急得没办法,哀求的望向他。
  “陪我坐会儿。”他笑了笑又道,“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可,可没必要这样啊……”虽然是夜里,可借着月光也能看出她脸上那被晕红的双颊。
  安俊绅浅笑道:“那石头又冷又硬,哪有这样坐着舒服。”
  “……”这话听得虽让人尴尬,却透着他对自己那份不着边际的关切与温情~
  看着她低头沉默的样子,哪里像他见过的那个黎沫熙。
  方才想起来她刚刚望着瀑布出神的样子,安俊绅问道:“今晚怎么这般寡言?你有心事?”
  “我……”黎沫熙欲言又止,我的心事还不都是因为你。
  他伸手勾住她的下颚将她面向自己:“与我有关?”
  他知道?!她抬眼讶异的瞧了他一眼,怕被他看穿又赶紧看向别处。
  见她眼神闪烁,不敢直视自己。“我猜中了?”安俊绅问道。
  “……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亲口给我喂药的事?”黎沫熙幽幽的抬眼看着他。
  “你知道了。”安俊绅顿了顿又道,“我那也是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若是你觉得我趁人之危,我向你赔罪~”
  “我倒不是怪你,只是你越是这样,我就越是……”黎沫熙想了想,深深叹了口气。事到如今,她只能直说了。“安羽,你知道我是穿越过来的,即便是我永远回不去,也不能嫁给你。……我承认我是对你有好感,也希望能一直留在你身边。可是有些事就算我再怎么装得不在乎,也没有办法跟我自己妥协。”
  “因为那人伤了你的心?所以……”
  “不,这事真的与他无关。是我自己的问题,不管我是不是喜欢你,单单就结婚这件事来说我们的看法就不同。我们那里和你们这里是不一样的,在我们那儿是男女平等的,所以对待婚姻也要一心一意。无论是谁,每个家庭都是一夫一妻的。一旦结婚了,就不能再娶别的女人,否则就犯了重婚罪。若夫妻双方不合,都是可以提出离婚的。……可你们这里男尊女卑,一个男人可以娶好多女人。有的家里已经三妻四妾了还嫌不够,还明目张胆的去那青楼妓馆找女人,简直淫乱之极!”说着她不满的看向他,好像是在说他似得。
  “你看我作甚?本王可不是那种人。”他蹙眉正言道。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可你终究还是个王爷啊!”她头头是道的说起来,“都说皇家的婚姻向来都不是自己做主的,更何况历朝历代有哪个王爷是只有一个妻子的?且不说这正妃和侧妃有几个了,说不定将来这王府里还会有什么夫人、妾室、暖床丫鬟什么的,只怕这些人聚在一起比那街上的集市还热闹……到时候,想要见上你一面估计都得从月头排到月尾去~”
  “就算有再多的女人,本王也只会独宠你一人。”
  她一听便从他身上起开,不乐意的冲着他说道:“你看吧,你这心里还是想着要娶别的女人!独宠又怎样?这女人之间勾心斗角不是只有后宫里才有的,我可不想每天一睁开眼,就跟那些女人争风吃醋,把整个王府弄得鸡飞狗跳的,要真是这样那我宁愿一辈子都不嫁人!”
  她不悦的扭过身去,安俊绅见她这般起身安慰道:“傻丫头,我何时说要娶别的女人了?若我御王府真要是这般景象,我可不敢回府。我那不过是打个比方而已,有你在我身边,我这眼里哪还容得下别的女人……这就是你不愿嫁我的原因?”
  “那当然。”她毫不犹豫的说道,“我可不是你们这里的女人,让我和别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你想都别想!古人云: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才是每个女人心目中对爱情的憧憬。……我已经被人伤害过一次了,可不想再让自己陷入那样的困境之中。”
  望着她眼中一丝隐约的哀伤,安俊绅伸出手指说道:“我安俊绅对天起誓,此生只愿与黎沫熙结发成双,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此生不悔!若有背弃,天诛地灭。”
  “你这是干嘛?谁让你发誓了。”她拿开他的手说道,“你这样发毒誓在我们那也是不作数的,你又何必咒自己……”
  “你怕我会食言?”
  “说到容易,做到难。况且世事多变,岂是你发句毒誓就能办到的?”
  “没试过又怎知我办不到?”他伸手揽住她的腰贴近自己,一双黑瞳凝视着她,认真说道:“沫儿,你相信我,这辈子我定不负你。”
  相信?她该相信他吗?若他真的能对她用情专一呢?这样的男人,她该放手吗?……再说他又不是聂非,难道分过一次手就不再谈恋爱了吗?难道受过一次伤就不再爱人了吗?她在这里悲天悯人,岂不是便宜了那个人渣!不,她要活得幸福,活得比他们都幸福,让那些背叛她的人都去后悔吧~
  想到这里,黎沫熙决定给他一次机会,也给自己一次机会。
  她抬眼看向他,清了清嗓子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信你一次。”
  听她此言,安俊绅忍不住嘴角上扬:“当真?”
  “自然是当真的。”她左右想了想,又道:“不过我可事先声明,我只是答应喜欢你而已,若要我心甘情愿嫁给你,那还早着呢——”
  “你这丫头,还真是折磨人!”安俊绅笑着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言道。
  她蹙了蹙眉,打开他的手:“你就知足吧,我这可是下了好大的决心才点头的。你以为娶个老婆是这么容易的事啊,要先谈恋爱,彼此了解对方,再求婚,等女方点头答应了,才谈婚论嫁呢……哪像你们这里包办婚姻,有多少姑娘都是成亲那天才知道自己的丈夫长什么样。嫁对了还好,嫁错了后悔一辈子!”
  谈恋爱,求婚?安俊绅在脑子里思考着她说过的话。
  “哈啊——说了半天我都困了,你在这儿慢慢想吧,我可先回了~”她伸了个懒腰,甩手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