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风雪并未停
作者:双然天下      更新:2021-06-03 22:58      字数:2823
  一夜都睡得模迷糊。梦得小时候自己在家的情形,又梦得自己在博物馆的情景,期间空间时间一片混乱,最后在梦中跌入深渊。
  我吓得惊醒,起床时见天已大光,多宝早已起床。
  我捂着胸口感觉得到心脏在扑通扑通的狂跳。
  梦实在真实,我都能感受到坠入深渊时耳畔那凉风“呼啦”的声音。
  还有那越来越浓的黑暗。
  我坐着清醒了一会儿,穿上了衣裙。
  炭火上的水正温热,我洗了把脸,随意把头发挽了个髻。
  铜镜中的自己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似乎是自己,似乎又不是。
  出得门,就见风琢言站在院中的桂树下。
  雪已停,院中洁白一片。
  桂树在寒冬中仍忍着绿色。
  偶有几片枯叶落在雪地里,很快就被园丁拾起。
  风琢言穿着深紫色的朝服,披着黑色貂裘,越发衬着他面如雪白。
  见我,他眼里流光一转,把臂膀张开。
  我跑了过去,投入他的怀抱。
  他看着我,轻轻拥着我:“穿兰紫色真好看。在雪地里就像一朵幽兰花。”
  我看他脸上被冻得有些微红便问:“今日怎么还未进宫?”
  “看看你就去。”
  “昨夜怎么那么晚才回来?”
  他细细看着我,突然吻了一下我的额头:“昨夜看到何赖的时候好担心他会杀了你。”
  “何赖?那个老头儿?怎么会,他人还不错。”我仰起头问。
  琢言轻笑一声:“他要杀一个人,莫说我,就是神仙也拦不住。”
  “他杀我干什么,我又没有吃他家的饭。”
  风琢言没有答我:“以后要谨慎小心。他昨日对你一字未提,这才是我最担心的。”
  “我与他不熟,提不提有何关系。”
  “他不提你就是把你记在了心上。”
  我想起他昨日掐住我脖子的凶相,有些后怕。
  “放心,日后不与他见面就是。”我乖巧的在他胸口蹭了蹭。
  “这几日我都会晚归,你若是害怕就去多宝那儿吧。”
  “嗯。”
  他松开我,用手指在我脸上摩挲着:“我只愿你一直都是那个想笑就笑,想闯祸就闯祸的你。”
  “我闯祸你收拾?”
  “我来收拾。”
  我们相对而笑。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还是有些伤感。
  历史上夺嫡的例子有很多。
  但胜者为皇。
  败者为亡。
  不是任何事情都能凑合,随便或者算了。
  在他昏迷之时,太子就已经动了杀机。不敢想象,如果太子登上皇位,风琢言面对的会是什么。
  有些事情只有两面。
  不是你死,我就是我亡。
  我不问,但不是不懂。
  只是期间凶险你能否承受?
  我叹了口气。
  风琢言,如果可以,我只想你做个王爷。
  但是,我无力改变什么。
  在飞驰的巨大马车前,我的力量无疑是螳臂当车。
  那么,我就当做什么也不知吧。
  我满心忧郁,唤来多宝回到房间替我梳妆。
  “小姐,你听说了吗?说昨晚龙颜大怒,气急攻心,都昏过去了。”
  “为了什么事情?”
  “不是很清楚。宫里传言说是……”多宝压低声音。
  “说是妍妃娘娘的幽魂回来了。还说妍妃娘娘的幽魂要取太子的性命,太子吓得魂都没有了。”
  “胡说”。妍妃娘娘生下越王不久之后就去世了,哪里来的幽魂。”
  多宝脸色一变:“那也是不一定的,都说含怨气而死的人会变成鬼。”
  “迷信。就算你说得对,哪有隔了二十年之后再变成鬼的道理。别一天到晚五迷三道的,我就不信这个邪。给我换朝服,我倒要进宫看看。”
  正说着,听见门“哒”的清脆一声响,多宝吓得一哆嗦。
  我起身开门,一颗栗子不偏不倚砸到我额头上。
  “月流氓,一早上起来是准备找抽吗?”我摸摸额头骂道。
  月流霜一袭墨绿站在院中,见我骂他,随手又朝我扔了一个雪球。
  我冲上去,把一把雪塞在他脖颈里。
  他哆嗦了两下,拍了拍身上的雪道:“你准备进宫?”
  我把手放到嘴边呵气取暖,听见他问便反问道:“你听见什么传闻吗?”
  月流霜抿了抿嘴:“昨夜我也在宫中。越王殿下请我过去的。”
  “昨夜究竟是怎么回事?”我问。
  月流霜走了两步道:“我去时皇上已经晕倒,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皇上确实是因为气急攻心,痰迷心窍昏倒了,想必之前情绪很是激动。我去时越王殿下与太子慎王都在。”
  “你知道昨夜皇上动怒是为何事?”
  他摇摇头:“不知。也不想知。我今日来,是想与你告别。”
  “告别?”
  他看了看天空:“钱也挣了,还有不足一月就到除夕,我也得先回去,让我老父亲放心。”
  “这时候挂念你老父亲了?”我心里有些不舍:“你一走这越王府就更加冷清了。”
  “聚散离合本是平常不过,就如同花开花落人事代谢。”
  我心里一动:“你可知道些什么?”
  他的目光从天空落到了我的脸上,从怀里取出一块玉佩丢给我:“这个你收好。”
  我仔细看着,这玉成色一般,甚至还有些浑浊,被雕成月牙形,有股淡淡的药香。
  “这不是玉。是用一种特殊药材制的,只有月暖阁才有这个本事制成如此药珮。你收好,若以后需要,便带着这个药珮去西楚最东边的凌海来找我。”
  “喂,你突然这样严肃让我很不适应,你先告诉我你知道些什么。”
  “昨夜我给皇上把脉,发现皇上的脉象有些奇怪,如果一般医者只会觉得他是怒火攻心引起昏厥,但我却觉得他远不止是这些病症,他的身体已有虚透之像,只是因为隐于表象之下不容易察觉。”
  “你的意思是皇上的身体……”我忽然住了嘴:“可是,御医难道一个都察觉不到?”
  “这就是整件的事最奇怪的地方。御医并不是庸医,医术虽比不上我,但远远在市井游医之上。这个脉象确实非常微弱,但也不可能一个御医都没有察觉。有人察觉但闭口不言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月流霜认真道。
  “是中毒?”
  “无法判断。不只是中毒还是自身依旧透支过度。”
  “你为何不说?”我问。
  “我为何要说?”他反问我。
  “你好歹也是西楚人,这样惊天动地的秘密你也瞒得住?”我有些愤愤不平。
  月流霜哈哈一笑,伸出两根手指:“两个错误。一、我并不是西楚人。月暖阁自称一国,并不需要依附西楚。二、我并没有隐瞒只是不想掺和。我现在不是告诉你了吗?西楚的新旧更替与我并没有什么关系。”
  “好歹也是条人命好吗?”
  “我救不了天下苍生。”他望着我。
  “那你为何给我这个?”我指着药珮:“照你的个性,该不是要我付你钱吧?”
  他把手一伸:“不要可以给我。”
  我忙放进腰包:“你给我,我自然要。”
  他呵呵一笑。
  “皇上的身体能撑多久?可有解?”
  “三年左右。没有办法解,只能拖。”
  我叹了口气,想着这件事要不要告诉风琢言。
  “告诉你只是想让你知道,人心难测,皇上的病不一定是人为,但也不能排除是人为,若有什么要做的还是尽快做才好。”月流霜淡淡的说。
  我看着他,与风琢言与风琢霖想比,他的相貌显得平淡无奇,但是与众人想必比又要稍高一筹。
  气质风流不羁,说话没有正经,与人看似亲热实则冷淡,做着治病救人的事,却怀着坚如磐石的心。
  “月流氓,你该不是双子座吧?”
  “什么?”他一愣。
  我甩甩手:“无事。只是这药珮你要价多少?”
  “送你。”他说完转身就走。
  “这么大方?”我有些讶异。
  他回过头阴险一笑:“当然不是那么简单。你若来找我,记得带上越王收藏的那棵千年血灵芝,否则不要来找我。”
  我对他挥了挥拳头。
  他不以为然,背对着我挥挥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喊了一声:“多宝,把我披风拿过来,咱们进宫。”
  忽而,天上又飘下雪花。
  原来风雪并未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