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水一直让她看秦旭阳那边的好戏，现在老楚站这么高，能看得更加清楚了。
  秦旭阳身边聚集了几十人，连线虽然成功，但智脑上显示的画面明显跟各位的预期不太一样。
  秦旭阳：“父亲，我现在在格陵兰大学第六教学楼，刚刚上完第一堂课，父亲，导师正在杀人。”
  从楚雨霏这个角度俯视，她看到秦父肩膀上的军衔熠熠闪光，在统战队伍里，算是高官了。
  秦父正在忙碌，会议桌两边满满当当坐了不少人，看上去像是会议进行到一半之后的休息。
  父亲只是看了秦旭阳一眼，并没有回应。
  楚雨霏就看着秦同学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聚集在秦旭阳身边的人已经是极少数了，她粗粗数了一下，不超过二十个。
  前面的机械人仍旧非常忙碌，只是地面上的尸体已经越来越少。
  不少人站在后面冷眼旁观，等着秦旭阳他们自己想明白。
  教室里细细的银线一直没有消失，它们的颜色或深或浅，此刻有几根银线聚集在了秦旭阳的周围。
  这些银线有两根戳在了秦旭阳的太阳穴上，剩下的三根则弯曲成了一连串的数字。
  就算秦旭阳现在不说话，后面的众人，也能从他的脸色上直接读取到他脑中的想法。
  ‘父亲，我需要您的帮助！’
  楚雨霏相信秦旭阳的父亲一定听到了自己儿子的求救。
  但是他选择了熟视无睹。
  目下的地球并无战事，但‘空中花园’高层总部里，看上去显然是另一番景象。
  教室后面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了，很多人在窃窃私语。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这样的感受，自从进入格陵兰以来，这里的一切随时随地都会给人一种压迫感。”
  “有，有这种感觉的，不止你一个，兄dei。”
  “可问题是，第三次世界大战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四战也被扼杀在了萌芽状态，格陵兰高层到底在紧张什么？”
  “也许等我们从这个教室里出去，就知道了。”
  “格陵兰大学周围有屏障，外面的人看不见我们，我一直猜测，外面那些人始终活在和平的假象里。”
  楚雨霏看向说这话的男同学，心道，这位朋友，你猜地没错，外面那些蝼蚁一般的生命，从生到死，都活在假象里啊。
  鱼都能在天上游，还能生吞一个成年活人了。
  “秦旭阳他们怎么还不过来？”
  “再等等，两百人呢，想要实现同步，哪有那么容易，耐心点。”
  “真想去叫醒他们，这个教室已经被明显分成两个空间了。”
  “生命真正的进化必须是自发的，你现在去帮他，就是害了他，将来他会恨你的。”
  ‘五秒。’
  楚雨霏看着秦旭阳身后的银线，那些银线组成的数字到5之后就结束了。
  秦父那边仍旧在忙碌，人员进进出出，看上去兵荒马乱，每一个都恨不得脚底生风，身上再长一副翅膀。
  秦旭阳的父亲秦朝白目前的军衔是中将，他将手中的文件一放，挥手，秘书关上了门，暂时隔绝了外面的许多人，办公室暂时清静了。
  站在秦父面前的下属陡然紧张，不知道长官又有什么新指示，军姿站得十分标准。
  秦父问道：“你儿子现在什么魂阶？”
  下属有些紧张，长官问这话什么意思？
  他儿子是魂导师，是他们一家三口中魂阶最高的。
  由于往年他跟妻子两个人曾为儿子提供过庇护，现在他们家的这位魂导师，仍有回报他们的义务。
  现在长官这么问，是想派他儿子去前线么？
  那不行啊，他跟妻子两个人至今还在‘魂师’这个级别徘徊，仍然需要儿子的帮助和庇护。
  在下属犹豫的时候，秦将军一拍桌子：“问你什么就答什么！”
  下属立刻答道：“魂导师！”
  “你儿子今年多少岁？”
  “十六！”
  秦朝白看向智脑，没有表情，楚雨霏就看着秦旭阳的脸色震动，眼泪迅速充盈眼眶。
  接着智脑那边画面模糊，秦朝白冷冷地看了自己儿子一眼，关闭了连接。
  秦旭阳的神情又变了。
  楚雨霏读取到的信息也随之改变。
  他脑子周围的银线出现扭曲，上面是无数数字一样的东西，蚂蚁一般迅速蠕动。
  那是导师在直接跟秦旭阳对话：“情绪出现时，你需要仔细分辨，究竟是谁陷入情绪，是谁在旁观，情绪真的有用吗？”
  楚雨霏知道，站在后面的人，每一个此刻都能直接读取到秦旭阳的想法。
  ‘父亲，我很快就要死了啊，您为什么连问都不问呢？您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0.05秒。
  ‘父亲，对您来说，我就不是个人，我踏马就是个门楣的装饰吧？’
  0.1秒。
  ‘不对，这件事情到底有什么好难过的呢。’
  0.01秒。
  ‘人是如何定义孩子的呢？对成人绝对服从，没有自我，无法自立，孱弱无比，那不就是个宠物么。’
  0.2秒。
  ‘会需要一个畜生的，只能是另一个畜生，父亲本质上并当然不是畜生，并不需要一个纯粹的‘孩子’。’
  0.5秒。
  ‘父亲，感谢您的养育，再见。’
  时间结束。
  导师的目的是消灭情感，人类的情感林林总总，也不外乎就那么几样。
  现在的他们，本质上不再眷恋父母，不再需要朋友亦或爱人，不需要什么所谓的陪伴等等。
  最初级的魂术师是魂修士，魂阶级别越高，属于人类的需要就会越来越少。
  只是导师尚且无法完全抹杀他们的血肉之躯。
  被命名为‘人’的灵魂分化出了另一个，这另一个，被命名为‘魂术师’，两种灵魂目前处于共生状态。
  而最终极的魂术师就是神，他们已经在成神的道路上了。
  导师：“恭喜各位！通感课程完美结束，接下来，各位将被送往大角斗场，更加刺激的新课程在等着各位哦~我们后会无期~么么哒~”
  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这两百人，没有一个愿意再重新变成一个纯粹的“人”，没有谁，愿意重新回到原先平庸的生活里去。
  他们获得了更大的利益，当然不想丢弃。
  秦旭阳关闭了智脑，脑子后面的银线被导师收回。
  他走到了后面，加入了彼此间的交流。
  两百人，全部聚集在了一起，正如一开始，他们齐齐整整地坐着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