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雨霏看向那个窗户，好像刚才那个被丢出去的，并不是一个生命，而只是一个破麻袋。
  还是个臭气哄哄，会鬼喊鬼叫的破麻袋。
  楚雨霏握住自己的手腕，默默数着心跳。
  心跳很正常，没有多一下，也没有少一下。
  她现在，已经到了看见生命消逝，同类惨死，内心都不会有任何波澜的地步了啊。
  前面又有个女生冲向了担架，这个人跟其他同学都不一样。
  她瞪大了眼睛，盯着担架上那个好像无数根雕的尸体，双手抓住自己的头发，脸部肌肉抽搐到变形，楚雨霏没想到，一个人仅仅是肌肉抽搐，都能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
  她没有冲向抬担架的机械人，只是一路跟着担架跑，眼看快要跑出教室了，她终于遏制不住，颤抖着嗓音说道：“那是我！躺在担架上的那个是我！脖子上的挂坠是我自己亲手做的！”
  随着她的声音落下，教室里蓦然一静。
  “已死之人，还将复活。”
  导师的话出现在众人的脑海中。
  这不是一句预言。
  这就是一句事实，摆在他们面前的事实。
  楚同学身边站着一个陌生女孩，不知道是哪个院系的，一头金灿灿的头发十分耀眼，配着白肤红唇，格外美艳。
  女孩说道：“担架上的那些尸体，不是别人，就是我们当中的人。”
  女孩神色忧虑：“通感课程一结束，我就觉得自己身上少了什么东西，后来检查，果不其然。”
  楚雨霏询问着看向她，见对方苦笑着卷起自己的袖子。
  袖子里的手臂缺失了中间的一段，但并不影响手臂的使用。
  他们后边的小团体彼此开始窃窃私语，很快发现有人同样出现了躯干缺失，而有的则是多出来一块。
  当然，也有不少人并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异常。
  “外表没什么变化，可能是内里丢了什么东西吧。”
  她这样猜测着。
  屠千仞、程越几人聚在一起，远远冲着老楚打招呼，双方点头示意。
  秦淼淼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抽噎道：“老楚啊，怎、怎么办，我也不想哭，但、但是这就是生理性的，我、我控制不知我寄几。”
  楚雨霏不知在想些什么，现在已经无暇去安慰身后的老朋友了。
  最近这几天经历地太多，她现在对眼前的乱象也产生了怀疑。
  教室里此刻惨烈的景象，是真实的么？
  每个人所经历的生命体验都不同。
  在刚才的课程中间，他们确实能做到感同身受，但那只是暂时的，很快便消失了。
  那为什么这个课程会被命名为通感呢？
  刚才她只是偶然窥见了陆杨脑中所闪现的画面，这还是借助了白头海雕的力量，才能一一看清楚。
  其他人可能就没这个先天优势了。
  楚雨霏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淼淼你在搞什么？”
  在整个教室陷入一片凄凄惨惨的氛围时，楚雨霏一低头，惊诧地看见六水居然在练瑜伽。
  六水趴在地面上，两条腿弯曲成了一个圆，脚趾抵住了自己的下巴。
  秦淼淼解释道：“老楚，我要控制我自己的泪腺，我不能再哭泣了。”
  “六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现在太混乱了。”
  “不然还能怎么办？”秦淼淼双手撑在地上，将身体转动了三十度，让楚雨霏联想到了某种蝎子，六水继续道：“老楚你看看前边，我们根本出不去。”
  机械人抬着担架从窗户直接走出去，有人也尝试着跟随他们，企图混出去，但完全是徒劳无功。
  那些企图混出去的同学，从这边的窗户走出去之后，又从对面的窗户走了进来。
  每这样循环一次，地面上便会多一具尸体。
  也就是说，每通过窗户一次，这人自己就会“死”一次。
  很快就没人敢再继续这么干了。
  天花板和地面像是刚刚经历过了地震。
  前方的战斗还在继续。
  不少人随随便便丢出去一个魂术，天花板上便被炸出一个漆黑的深坑，纷飞的建筑物碎块朝着楚雨霏他们笔直地飞来。
  地面上的“蝎子”同学仰起头，冲着楚雨霏眨巴眨巴眼睛，眼看自己就要被碎块劈成两半，六水同学还有闲心冲着老楚摆出一个笑容。
  楚雨霏：……
  一层金色魂雾形成的钟罩骤然出现，将后面的人全部笼在了里面。
  楚雨霏对着身边的陌生女孩道谢，转而又道：“六水你快爬起来，你脑子坏掉了吗？”
  他们这些刚刚结束了课程的人，已经全部进阶成了魂修士。
  教室里应当做了魂雾加持，内部的魂雾浓度是外面的数千倍，因此这群初出茅庐的魂修士们，已经颇具杀伤力了。
  “老楚快躲开！”
  正趴在地上装死的秦淼淼突然暴起，一把薅住楚雨霏的小脑袋瓜子往下一摁，楚同学面朝下被狠狠砸在了地上。
  原来是前面有人原地爆炸了。
  是的，没错，就是原地爆炸，化作漫天绚烂的烟花，啊呸，不对，化作漫天的魂雾。
  他们这些人虽然还是血肉之躯，但本质上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有人化成魂雾之后，充斥了教室里的大部分空间，又很快在某处重新聚集成了人形。
  秦淼淼见楚雨霏跌倒了，立刻一条腿“轻轻”踢在老楚的肚子上，试图将楚同学踢地站起来。
  楚雨霏：……
  六水满脸关切地问道：“老楚你没事吧？哎呀吓死我了，那个人好像是暗系的，本身的魂雾具有腐蚀性，我看到有一张桌子已经被完全腐蚀掉了。”
  陌生女孩所造的保护罩只能短暂维持，这也是秦淼淼如此紧张的原因。
  楚雨霏摸了摸自己的脸，还好，五官都在：“六水，我特么没被魂雾腐蚀，已经被你砸死了。”
  “哦哦，不好意思啊，来，我给你擦擦”，秦淼淼又要伸手替楚雨霏擦去脸上的污渍，下手之重，几乎要擦下来一层皮。
  楚雨霏诚恳道：“姐姐，我求求你了，你离我远一点，我还能活地更久。”
  秦淼淼一脸抱歉，将自己的腿扯开放到一旁，楚雨霏亲眼看着地面上出现一个凹坑。
  楚雨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