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门外有人找。”掌柜来报，清晰可见左脸一个纤细的五指象印。
  “掌柜的，你这是什么新造型，别出心裁呐！”
  掌柜摸摸脸，笑的尴尬，“姑娘说笑了。您快去看看吧，那人都把我的小店拆完了。”
  穆青青挑眉，莲花移步款款步出。
  长汀望着她的背影，隐约觉得她的心情大好，是叫门外的人勾起了玩闹的兴致。
  抱着多肉来到外厅，一室鸡飞蛋打的狼藉，果然如掌柜说来人把小店拆完了，目光搜索一圈，定格在一处，是先前起争执的面纱女子。
  “把多肉交出来。”对方开门见山，气势汹汹，嗓音却娇嫩嗲气。
  “噗……哈哈哈！”明显的，那嗓音愉悦了穆青青。
  对方眼神凌冽如刮刀，二话不说举起手中的软鞭抽向笑的张狂的穆青青。穆青青没有怂，左手一抬，食指上的紫色指环芒光一闪，显出一人，黑色盔甲遮面，周身一团黑气膨发。
  还未触及黑盔，面纱女子突然收了鞭。她的目光在黑盔上停留许久，转而盯着长汀，问：“你与阿兰顾凤什么关系？”
  长汀没有回答，猜想她是见到自己的眸色与阿兰顾凤一样，且容貌有七八分相似，才发问。与第一美人长得想象，也许她该觉得荣幸！
  “你还打不打？”穆青青站到长汀跟前，挡住女子的视线，挑着下巴问。
  软鞭缠上女子的左臂，一圈一圈攀附，像一具银色臂圈饰品，就那么搭其手臂，原来不是启灵柩具现化的灵体。
  听说有一蛇种，上品兽，驯服后可做武器，蛇皮坚硬逆鳞时创伤面数倍增幅。
  女子轻纱浮动，隐隐见其念念有词长汀听不见，身边的穆青青却一震，显然是听到了什么。
  穆青青回头看了长汀一眼，抽走她手中的多肉，直直走向女子，交给了她，女子接过转身离去。
  “等等，把账结了。”一地鸡毛收拾干净了才能走，这个锅不背，接着一钉金子妥妥地落到掌柜手中，女子头也不回。
  长汀回过神要追，叫穆青青挡臂拦住：“让她走。”
  “她对你说了什么？”
  “等取了孵化器，我会带你去找她。“
  穆青青微微叹息，口不能言原来这样难受，幸亏长汀不是急性子也不会逼问。
  穆青青之所以把多肉寄放在暗室低温养着是因为如今是盛夏，多肉喜阴贪凉，此前一直曝露在高温下，根部损伤严重，以目前的培植方法不能养活，面纱女子一语道破其因，且说她能医。若是旁人这样说她不会信，但这名女子与神秘人也有交集，穆青青使器时认出了黑盔，遂隔音传话要她交出多肉，她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从了。
  只是这些事多少与神秘人有关，有的话能说有的话不能说，故沉默是金。
  长汀蹙眉，这二人明显不认识，十问九不答定然有事瞒着她，但她觉得穆青青不是歹人，不会加害她，眼前攻下秘境才是第一要紧的事儿，其他的事慢慢再说。
  突然，脑海中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回客栈。”
  长汀、穆青青对视一眼，不敢耽误。
  回到客栈，长汀神色一凝，大公子侍从鸠于大堂站着。
  “十三姑娘出行竟没有跟公子打招呼，公子一阵好找。”鸠的话让长汀一楞，二公子竟没有知会大公子！
  白童没有回应，长汀寻思半晌亦不知如何回。
  穆青青笑盈盈道：“是我僭越了，以为是家奴随手就使唤了来。”
  “夫人言重，只是十三姑娘不是一般的家奴。”鸠恭敬作揖。
  他是白令封的近士，且是家养，地位要比一般职契高，白令封不在时，他是大公子府职权最高的人，代管一切事务。白令封派了他来，足以见长汀在白令封心中的分量，至少旁人都这样想。
  “哦？你倒说说看如何的不一般？”穆青青笑问。
  “十三姑娘是职契，不是一般的家奴。”鸠又一次作揖，有问必答，不怠慢。
  “是我的错，既然与大公子结了职契，我确实不该随意支配，回去了定当面跟大公子赔不是。”穆青青虚词敷衍着。
  “大公子只是担忧十三姑娘不能及时服用丹药才派了我来。”鸠答，眼神飘向长汀，“那小的先退下，等候二公子吩咐。”
  鸠退后轻车熟路去了长汀的地字房，长汀随其进门，心底叹息她的名声叫大公子毁得干净。
  夜幕降临。
  边城因高墙筑垒，背靠东渊而名，虽冠以城字，其实不过是个边陲闭塞的小镇。
  城外有条护城河，叫冥河，是异象之后残留的一处灵河，处在七星灵脉天数位，引地脉仙泽成渠，融汇贯通整座边城。对于虚空灵元匮乏的武道时代而言，有灵河的地方就有秘境，里头有着临架金银财富的秘宝。
  白家发现它时尚无人开发。
  黎族颁布的法令中有一条规定：王土之上秘境归王族所有。为了获取发现者的优先探索权，白家不得不上报王族，却也因此受到王族的监管，能采用的手段有限，久攻不克。
  王族对秘境的监管出于对灵河的保护，灵河中取之不尽的灵元可为重大战事或御敌结界供给能源，而此前因发现者不当的举措枯竭了若干个灵河，王族震怒，故采取了监管制度。
  七星冢这一处秘境拥有目前为止最大的灵河，王族格外重视，即便白家能随意进入秘境，也不能够随性妄为。
  两天前，灵河中的灵元吃水般下沉明显，白家风闻，遂来了，且是带着二殿的命令而来。
  是了，目前驻守七星冢的军队是二殿营的人，若失了这座灵域，必定被问责，大殿一党更会借机打压。而白童身为二殿的幕僚之臣，自然是临危受命，接的不容闪失的命令。
  夜半时分，长汀已站在冥河之上的木桥中央，腾起的灵元之光烁烁闪动，将他们一行人裹的密不透风。
  白童一身紫衣铠，听说一到边城就先一趟进了秘境，一刻不得休息却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霸气，虽是冷面罗刹，那股子运筹帷幄的笃定叫人心安！
  “城主，一切准备就绪。”凡尘上前一步，毕恭毕敬。
  白童凝视着灵元笼罩下清晰可见的城墙不知在盘算着什么，一行人随其站着，肃颜不苟。
  “相公，是觉得还有什么遗漏？”既然准备就绪，为何迟迟不动。
  “等。”天时地利，还差人和，需要等。
  “那……等什么？“
  他没有回答。
  长汀瞥了一眼白童把玩的扳指，那琉璃色像极了第一美人阿兰顾凤的琉璃眼，似乎是觉察到她的目光，白童回头，炯亮的剑目闪烁着似曾相识的光点。
  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她看向桥的另一头，一队人马于那头等候。
  “白公子！”领头的男人抱拳施势。
  二殿营驻扎在城外的流阴坡已有半月，久攻不下的窘境逼得朱文戾气骇然，军中瑟瑟自危，唯几名副将侧旁面不改色。
  “何时发现异常？”白童问。
  “今早取灵元时发现的，到现在已吃水一丈。”朱文将白童带到河边，戴上兽骨做的软手套，用特殊容器舀起半钵灵元，“白公子请看，灵元的形态也起了异变。”
  呈上的透明钵体挥发着灵元光芒，而后渐变暗淡，最后化为普通的液体：水。
  “可查过这批钵器的材质？”钵体若是用一级兽骨以次充好，会引起灵元质变。
  “已查过，这批钵器的供方虽变更为十六洲的穆家，但目前为止尚符合标准。”朱文提到了穆家，“尚“这一字明显是有所保留。
  朱文命人取来奎书，书里回放鉴定人员的试验过程。待画面结束退守一侧，面色不似先前的紧绷，想来白童的出现担当了他的问责危机。
  长汀觑了一眼穆青青，见她勾着白童的手臂回笑她一记眉眼弯弯，“相公如何看？”
  穆青青似嗲撒娇，与午后的直爽迥然。
  “朱将略谨慎了些，情有可原。”
  朱文面色一僵，鉴定试验是王族主导，结果自然可信，只是他忧心二殿问责，故刻意含糊了语意，如今被嘲讽，老脸挂不住按捺着不发飙。
  “那相公接下来要怎么做？”穆青青并非真的要作难朱文，只是兴起。
  “你呢，有何看法？”四两拨千斤。
  白童这是在提醒她做事，穆青青了然，落下胳膊走到灵河边，光洁的细手没入灵河，柔柔的光圈自她周身晕开，良久才抽回手。
  她转身，那双墨瞳呈现灵元同色，呆呆站着不动。
  白童问：看到什么？
  穆青青答：河下蛟龙复生。
  又问：何解？
  她：等红月天象。
  再问：几时？
  她：现在。
  说着，她抬头望夜空，星星全散，浓墨无月，是灵河的灵光大亮叫他们忽略了不同寻常的夜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