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学习很诧异这个声音如此年轻，但是想到洪大胖子和欧阳宗，也就不奇怪了，他们师门就是个不老仙门，几十年如一日的年轻。
  “你好，我叫艾学习。我刚才说的事情……”
  他还没说完，声音就被打断。
  “你不觉得我声音耳熟吗？”那边的语调终于有了起伏。
  耳熟，的确有点，但是大概见的人太多，他看谁都有点耳熟眼熟。
  “耳熟。”他说道：“我们以前认识？”
  他如果有故人能活下来的，大概只有一位，但是老狐狸明确地告诉过他，国师已经殉国。
  理智不允许他自欺欺人，他唯一把酒言欢的人，也死在了那场国难里。
  “就按你说的，我们见一面。”话音刚落，那边便挂了电话。
  “呵呵，忘恩负义的小人。”欧阳宗把手机拿走，还不忘骂他。
  艾学习莫名其妙，看向洪大胖子：“你确定他就是你所说的人缘最好的那一位？”这样的人怎么会有朋友？
  洪大胖子尬笑不语。
  “那是因为我没有必要对你友好。”欧阳宗毫不示弱。他知道他没必要对艾学习置气，但一想到一些事情，他就觉得很有必要。
  比如因为师傅，他今日只能妥协。
  艾学习却笑了：“你这人很有趣。身上肯定有不少秘密。”
  “那你能不能挖出来就是你的本事了。”欧阳宗已经没必要多待，对洪大胖子说道：“大师兄，我就先走了。有空再联系。”
  洪大胖子把他送到门口，转过头来看到艾学习对着他笑得诡异，他挠挠脑袋：“你笑什么啊？”
  “我在笑我面前站着一个大蠢猪。还笑刚才走的那个人太有趣了。”艾学习笑眯眯。
  欧阳宗真的太有趣了。
  决商却打个冷颤，少将军一笑，准没好事。
  刚才那个人被盯上了。
  严孔法随后也离开了。洪大胖子看着决商，心中有很多疑问。
  “你长得这么帅，怎么会成了僵尸呢？”洪大胖子想不明白，这明明可以靠脸吃饭的。
  艾学习笑脸一僵，原来他足够丑成为僵尸才理所当然吗？
  决商则莫名其妙。
  “帅的意思就是夸你美姿仪，玉树临风。”艾学习说道。
  决商张张嘴，没有发出声音，但可以看出是在急切地说着什么。
  “你不必如此过谦，他夸的没错。按照现在的标准就是帅，哥。”最后两个字他也吐得艰难。
  “你能不能翻译一下他在说什么？”洪大胖子嘟嘟囔囔。这人光张嘴不说话，看起来真难受。
  “也许他过几天就不会这样了。”艾学习说道。到时候洪大胖子一定会头疼的。
  洪大胖子去睡觉的时候艾学习还在忙着煎药。
  他一觉醒来，打开门，整个客厅里充斥着苦涩的中药味。
  洪大胖子看着整整一桶黑色的药汁，差点吐出来：“你这一晚上不睡觉，就为了熬这些药？这是要洗多少次澡，还是直接泡在里面？”
  艾学习平时的时候也熬来洗澡，但是从来没有熬这么多。
  艾学习认真地摇头：“这些是喝的。”
  洪大胖子瞪圆了眼睛。
  “你喝一个我看看，这么多怎么喝得下去？”
  “我要去上学了，你监督他。务必一天之内把这些药喝完。”艾学习对洪大胖子说。
  一晚上没睡，对他的影响很小。他看起来精神抖擞，拿着书包便出了门。
  只留下洪大胖子和决商大眼瞪小眼。
  决商已经脱了他那身帅气的正装。现在他穿着白色的t恤，朝着洪大胖子的方向微笑，一脸的纯真无害。
  “那你喝吧！”洪大胖子做个请的手势。决商张张嘴还是没有声音。
  “你到底想说什么？”洪大胖子在旁边看得着急。
  决商拍拍肚子，肚子竟然发出了水声。
  洪大胖子笑倒在地：“你到底是喝了多少药？”这个声音实在是太搞笑了。
  决商面露焦急之色，在原地走来走去。
  洪大胖子站起来笑道：“你别着急，我去拿纸和笔，你写下来。”
  决商焦急之色更甚，直直朝前走去，竟一下子绊倒在地。
  “你别着急呀，慢慢来。”洪大胖子走过去扶住他。
  头再掉了，多不好。
  决商的嘴巴一开一合，好像在重复两个字。
  洪大胖子跟着口型重复：“猫，毛，刺，毛刺，毛刺？茅厕？你是不是要，那个词叫啥？如厕？”
  决商激动地拽住他的手。
  洪大胖子一边扶起决商一边咒骂艾学习，什么话都说不清楚，就去上学了，看把人家都急成什么样了？
  而在之后的两天，洪大胖子就靠着咒骂艾学习来舒缓心中的愤怒。
  整整三天，他哪里也去不了。
  只能在家照顾着决商，一会儿喂药一会儿上厕所，被决商指使的一刻也不得闲。
  当他崩溃之际，就会想起那天，他为什么手贱，看都不看就签了那合同。那是赤裸裸的卖身为奴的契约。
  合同里明确的写着，艾学习上在校期间，有关决商的一切吃喝拉撒，衣食住行都由他负责。必须寸步不离随叫随到。如果违约就要赔偿一个1，后面不知道多少个零的天文数字的钱。
  他有心违约，反正虱子多了不痒。可是艾学习放了狠话，如果他一走了之，就会给他下百赌百输咒，让他打麻将输的裤子都不剩。
  他根本找不到比艾学习法力高强的人来进行破解，只能含泪忍辱负重。
  好在药效发挥的特别快，三天后，决商能够模糊的视物，嗓子虽然沙哑，好歹能挤出微弱的声音。
  而决商发出的第一句话，让他倍感欣慰。
  决商喊他：“舅舅。”他乐了半天。
  直到艾学习回家，给他泼了盆凉水：“决商是个美食家，他在说救救他，他不想再吃你煮的菜了。”
  艾学习又思量一番，才说道：“今天我就带你去饭馆吃饭。”
  决商喜上眉梢。
  “狐娘子，来客人了！”洪大胖子高喊。
  此时，饭馆客人并不多，对于妖魔鬼怪来说，准时依照人的作息规律太难了。
  一声娇笑从厨房传出来：“哟，洪胖子来了？这几天的饭钱什么时候还？”狐娘子妖娆地走出来，满面春风。
  洪大胖子立马感受到身旁的两道目光紧紧盯住他。
  他呵呵一笑，挠挠脑袋：“我也就是抽个空下来吃饭，从来没有超过十分钟。”
  决商更是激动地指着他大叫，含糊不清。
  “那你为什么不吃你炒的菜？”艾学习翻译道。
  “那么难吃，我怎么吃得下？”洪大胖子边说边往狐娘子身后躲。
  决商则颤抖着手指着什么，瞪圆了眼睛。
  艾学习轻声道：“没错，就是她。”
  决商紧拽住艾学习的手臂，几乎歇斯底里，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回家，回家……”
  那模样，宛如走上刑场。
  艾学习模糊地记起往事。
  狐娘子做菜的时候，决商是最痛的一个，每次吃完都会直接吐掉，绝不入腹。要知道僵尸是很难改变体型的，因为代谢极慢，甚至在沉睡时接近停止。
  决商在那一年里足足瘦了十斤，瘦骨嶙峋，因为营养不足整日佝偻着背，在一百僵尸里十分显眼。
  狐娘子因为不知他年纪，还尊称他为老先生，对他照顾有加，更让他苦不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