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和为贵
作者:胡羽天      更新:2021-06-03 13:21      字数:2492
  行弥猝不及防,吸入少许,心知不妙,片刻间便感胸中痒麻、乏力恶心、耳中轰鸣不已。虽集大金刚之力,神行合一,忘我一搏。怎奈三魂七魄如同脱离了躯体一般,飘然欲飞,全然无法控制肉身,最终仍是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狼藏足祭出保命绝技,方才起死回生,又恐又恨。见行弥昏倒,恶向胆边生,挥掌便欲将他拍死。
  狼心蘭急忙高声叫道:“蛇老!”。
  狼藏足甚感晕眩,浑身无力,已受内伤,思量一掌也未必能击杀之,闻言终是停了手,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这才退后两步,站稳暗自调息。
  早有两名僧人抢出,上前救治。
  狼心蘭喝道:“别动他!”。
  两僧愣住,但深信她之心地与能力,不敢造次,无助而又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狼心蘭走过去查看行弥伤势,狼天野嗅出危险气息,如影随形。
  狼心蘭看了看兀自咬在行弥左脚处的黑蛇,又转头问狼藏足道:“可是‘入梦散’?”。
  狼藏足心下更恨,阴狠地说:“我放毒,你解毒是不?”。
  狼心蘭脸一板:“那我不管了,到时狼王怪罪下来,你可要据实相告”。
  狼藏足气哼哼地说道:“随你解便是,王兄自能看破你用心”。
  狼心蘭听他话中含义,自己猜得没错。便掏出几粒药丸,告诉二僧服用之法。
  二僧看向柳崇义,见他微微颔首,又见剑宗宗主施阳得她赐药,已然止住毒痛,这才慎之又慎地收下解药,抬起行弥而回。
  场内重又一片压抑不住微微骚乱,观战群雄交头接耳,低声交谈。深感此役之新奇,不枉远道而来,确是大看眼界。另一个感觉更是益发强烈,均庆幸自己不过仅仅是一名看客。
  渐渐,数百双目光齐聚柳崇义面上,有的幸灾乐祸,有的推崇尊敬,有的希翼期盼,有的则于心不忍,鼎鼎大名的“南岳门”便只有他一人尚能一战。
  柳崇义心情沉重,左右环顾了一下众位师弟、师侄,看到施阳、行弥两位老友伤情稳定,略为放心。然后回头招手,一名俊雅中年人快步走到身边。他耳语几句,那中年人眼神惊疑不定,抬眼飞快地一扫众人,欲言又止,片刻后面色如常,郑重地点了点头,退了回去。
  柳崇义至此心中大定,门下不乱,又将重要事项交代给了衣钵传人,已然了无牵挂。随即抖擞精神,昂然下场。
  那狼藏足调息完毕,心知略受内伤,面对最强对手,也无心再羞辱讽刺,冷然凝神专心应对。
  一旁的狼心蘭心中却另有计议:“蛇老头出手狠毒,并且也受了点伤,也不知道他还有什么毒招,无论伤人还是被伤,万一狼族与汉人结下深仇、生死大恨,自己可就前功尽弃了”。
  想到这里,便轻碰狼长祭臂膀,用极低的声音道:“可要替下蛇老?”。
  狼长祭也有所想,一点便透,寻思道:“这‘南岳门’就剩最后一人,也是最为棘手的一个,‘老蛇’看样子也有了伤,恐怕应付不来。也不能让汉人了解我方全部实力,他的毒术很多时候另有奇效,还是自己上吧”。
  谋算妥当,便高声说道:“蛇兄高明,连斩两员大将,这场让我活动活动吧,我不行了,老兄再费心”。
  翻译倒能分清敌我轻重,未敢译出汉语。
  狼藏足正中心意,风头出够了,自己也真没什么信心,闻言哈哈一笑,识趣地走了过来。
  柳崇义见对手换人,表面微微一笑,任其自便,但心中不无所想:“这用毒之人,狡猾多变,确难对付。但这狼族头领,气势逼人,更是强敌。他堂堂一门之主,初知煞星上门之时,便做好了为义舍身的准备。事到如今,任它狼族一个百个,任它山崩海啸,自己定当一力撑天、死而后已”。
  这一边的狼长祭面无表情,缓步走到距离柳崇义一丈外站定,双目注视,无悲无喜。
  柳崇义不禁心中一凛,这野壮之人竟然能在大敌当前之时,斩弃七情六欲,一心向武,物我两忘,无欲则至刚。此等境界却较狼藏足等人高上了一层。
  中原为礼仪之邦,先礼后兵,当下微弓一礼,微笑道:“狼族力士果真另辟蹊径、机巧博精,让我等大看眼界、叹为观止。老朽不才,仅代表‘南岳门’再次请教,无恩无怨但求至臻”。
  狼族古风淳朴率真、勇猛虔诚,但若论引经据典、字字珠玑,又如何及得上中原的千年文化底蕴。
  狼长祭仅仅听懂了“南岳门”、“请教”几字,其它的略知其意。但敌我双方首脑对决,万不可失了礼数和机锋,斜目向旁一看。
  那可怜的翻译顿时冷汗直冒,搜肠刮肚、结结巴巴地讲译起来,唯恐稍有偏差,又似乎求救般地飞快看了狼心蘭一眼。
  可狼心蘭却视若无睹。
  此战她已接二连三地出头,狼藏足之类早已暗生怨怼,如再恃才逞强,颇削狼长祭颜面,大是不智。
  这时的狼长祭也甚是头疼,汉人咬文嚼字,绕来绕去不痛快,虽然大概意思自己是明白了,可如何对答才能不落下风呢?!
  片刻间,自然就想到了狼心蘭。这丫头受王兄指令,在外装神弄鬼,刺探消息、巧取豪夺,周旋于三教九流之间游刃有余。人又聪明灵变,最好斗嘴。跟她老爸一样怪里怪气,还学了汉语。此行作为智囊参谋,倒的确省了自己不少心。
  当即招手道:“心蘭,来!”。
  狼心蘭这才上前,狼天野又欲跟随,却被她伸手制止,留在原地。
  狼心蘭早已想好对策,过来后抢先假意和狼长祭对答了几句苗语,似乎是仅做翻译,领悟首领语义后,这才注目柳崇义,施礼后俏声道:“柳门主过奖,此番切磋,我族三人对阵贵门五位,各展所长,精彩万千,天下英雄有目共睹”。
  柳崇义心道:“这狼族女子竟然在口头上也要占尽上风,虽然我方输在轻敌和正统,但真若是生死搏杀,则更加惨不忍睹,何况她对‘南岳门’还甚有恩惠”。
  当下豁然道:“贵族能人辈出,行事磊落,柳某由衷钦佩。此战无论胜负生死,必始终敬你为一方英雄!”。
  狼心蘭肃然起敬,正色道:“柳真人胸怀若谷、大度坦荡,直让小女子汗颜。争如门主所言,此一战无关恩怨荣辱,只为力证何为‘艺之极致,人之极致’”。
  柳崇义赞道:“姑娘好悟性、好修为”。
  狼心蘭深恭一礼,道:“贱妾告退”。
  狼心蘭走后,柳崇义微微昂首望天不发一言,片刻后,似乎已将世俗的羁绊尽数抛去,庄重地对狼长祭一伸手道:“请”。
  言罢从怀中取出一条银白丝带,系于腰间,将宽大的墨绿长袍束紧。然后面如琦月,双目微闭,右手背后,左手捏诀,剑指中天。
  狼长祭感其气势,也摆下架势,微分马步,低首沉腰,左掌环胸如抱鼎,右拳抵腰似张弓,双目如电、凌厉如剑。
  众人见他二人,一如青松挺立,一如磐石沉镇,绝难见到的一等一高手对决,莫不屏息静气,却又不禁都往后退了又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