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殉情
作者:
劫剑子 更新:2021-06-03 04:18 字数:3545
整幅壁画红光一敛,难兜心绪不宁,一个怔忡之际,一点微尘自壁画内射出,一落地,见风就长,却是一脸得色的隋无心。
“真人得手啦?”
难兜殷切的看向隋无心。
“嗯。”隋无心笑的眼睛都弯了起来,一抬左掌,手心劳宫穴里冒出一扇细小精微的屏风,黄豆大小,旋转不休,只是轻烟般虚幻,看上去要散架一般。
“咦!你身上怎么有股盗泉的味道?”隋无心审视的看着难兜滴血的耳垂,诧异的问道,“看你身法挺伶俐的,怎么不躲一躲?金剑残片何在?”
难兜伸出硕大的左手鬼爪,摊开,掌心正托着一枚一寸多长的金剑残片,红光闪烁,血气逼人。
隋无心随意看了一眼,点点头道:“还好!还能再用一次,你留着防身吧!”
“谢真人赏赐!”
“别高兴的太早,你也中了盗泉之毒,不想死的话先跟着我吧!”
“啊?”难兜脸色大变,随即惶恐道,“谢真人垂怜!小的愿为真人效犬马之劳,若大难不死,必为真人肝脑涂地,虽九死而不悔!”
“嗯!”隋无心沉吟有倾,还是觉得心绪紊乱,似乎有什么人要死在自己眼前一样,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也不知怎么来的?
“奇怪?”隋无心心中盘算起来,“自己一个亲朋好友也想不起唉!怎么会有这种感觉?要说朋友么,与红枫狂侠程云丘只有一面之缘,算朋友么?再说就程大哥那一身护体神功又怎么可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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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
薄如纸,形似芦叶,一尺多长的枪锋如破朽木,遽然没入了程云丘的心窝,青光湛然的枪尖透背而出。
啊?
啊?
红枫狂侠程云丘手中大铁椎当啷啷落地,双目愕然的看向樊姬。
铜甲尸将樊姬眨了眨眼睛,檀口微张,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眼泪如雨落下,一付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十指白里透青,几将枪杆攥碎,一式退步吃枪,枪尖赫然从程云丘的心窝里拔出。
血液喷洒黄沙之地,程云丘的脸色骤然昏暗,双目暗淡无光,脸颊灰败,任谁看去都是离死不远了。
止不住的眼泪,无奈的眼神,说不出的话语,樊姬不舍的看了一眼程云丘,蓦然臻首一抬,望向多云的高空。
地底世界无日无月,何来的云?
这一丝古怪的念头稍纵即逝,樊姬一狠心,强迫自己不在看向程云丘,手中芦叶枪骤然抛向高空,搅乱乌云,枪尖一掉头,垂直朝下,一落几十丈,枪尖一点青光在樊姬视野里越来越近,眼看着就要洞穿樊姬眉心的印堂穴。
一丝笑意在樊姬的嘴角弯出,合上双目,心里却不由得懊恼的想到:“破相了!哎呀!程郎看着会皱眉吧?”
一点凉意冰寒入骨,锋利的枪尖破开樊姬的眉心,沉入额骨,大脑一空,樊姬的意识里只剩下‘程郎’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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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
余音震耳,似在极远处,似在耳边,眉心血珠滚落,黑色的血气一缕缕冒出,樊姬痛的一抚额头,咬牙皱眉中,脚尖一点地,身形如鬼魅般往后飘出几丈远,反手一捞,一杆绿沉沉的芦叶枪自沙地拔起,攥入掌心。
长长的睫毛颤抖着撩起,被泪水模糊的双眼,努力的聚焦在芦叶枪的枪尖,一缕黑气自樊姬的掌心劳宫穴溢出,绿沉沉的枪杆被一寸一寸的染黑,直至枪尖。
噗噗噗!
沙地里窜出三样东西依附在芦叶形的枪尖上,一把残破的匕首,一截断裂的矛头,一颗染血的金珠。
当当!
芦叶枪微颤,磕落残破的匕首,断裂的矛头,仅余一颗染血的金珠,滴溜溜在枪尖旋转。
蟒金珠。
布满珠面的针眼大的孔洞里,溢出红色的血液,一股铁锈的味道,这是活人的血。
“程郎!”
长长的睫毛颤抖着,两颗眼珠左右游移,樊姬很想抬起视线看看现在的程云丘,犹疑中,一咬牙,单手持枪,掉转枪尖,对准自己的腹部,猛地刺了下去。
“刺破丹田会死!最好一下子就死掉吧!”
腹部铜甲被枪尖剖纸般穿透,一缕黑气冒出,猛然间腕部一麻,攥不住枪杆,绿沉沉的芦叶枪砸落在地,溅起几缕烟尘。
当!
又一颗染血的蟒金珠掉落着砸在芦叶枪的枪杆上
黄沙之地,一枪双珠。
绿沉沉的芦叶枪,染血的蟒金珠。
“咳!咳!再吐一颗蟒金珠,我就活不过今日了!”
长长的睫毛颤抖着,臻首猛然抬起,樊姬泪流满面的看着几丈外单膝跪在沙地里的程云丘。
前胸后背黑色的软皮甲已被鲜血染红很大的一片,就连腰间白色的蛇皮囊也是血迹斑斑。
这都不算什么,心窝与后背的伤口已不再流血,也不知程云丘怎么处理的?
可怕的是程云丘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咳血,已染红脸盆大的一片黄沙。
“程郎!你怎么还没死?”
无穷无尽的泪水,似乎有流不完的眼泪,可是好奇的话语却是很气人。
“我还有七日可活!”程云丘怒道,“你往哪扎一枪不行?偏偏在我心窝里来一枪,真是气死人啊!”
“程郎!你连眼珠子都练的刀枪不入,我怎知你的心窝竟然------?竟然------?”
“命啊!这就是命啊!”程云丘摇摇脑袋,口中不在咳血,站起身形,懊恼的说道,“我这护体神功练的太强了,物极必反啊!”
“程郎!你说的我不懂!”
“我师父不让我将护体神功练到大圆满境界,我不听话呀!”程云丘后悔的说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我愣是将护体神功练出了罩门。罩门!罩门!罩门啊!”
“啊!芦叶枪又不是宝剑,你往脖子上比划什么?抹脖子么?”
“程郎!你死了,我不想独活,就让我死在你前面吧!”
“你为何要死?”
“我还活着的时候就喜欢你!你不知道么?”
“别死了!你已经死过一回了,再死就不入轮回,天地除名了!”
“那又怎样?你的心脏被我捅了一个窟窿,心脏有损,肉身便毁。等你生人寿限尽了,残破的肉身即做不了还魂尸,也变不成铁甲阴兵,一缕幽魂转世,又怎么架得住胎中之谜。那时,你活着还是我的程郎么?没有程郎,我一人又何苦独活此方世界?”
“我还有七日可活,你再陪我七日吧!”
“程郎!不要骗我了,我从没见过心脏被捅了一个窟窿,还能活上几天的人,就是木大王也没有这等本事!”
“我能活!”
“你骗我!”
“我护体神功练过头了,不但眼珠子练的刀枪不入,就连五脏六腑都练的和老树皮一般坚韧,只是不像你们内家功夫能练出剑气,刀罡,我就是一个箭耙子,你见过一个箭耙子射穿一个眼就不能用的么?”
“你是人,不是箭耙子!”
樊姬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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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呀呀!我说樊姬说什么都不肯嫁给我?原来有你这个箭耙子在啊!”
不远处的塔台转角处,走来一群铁甲阴兵。
众星捧月中,两名铁甲阴兵肩扛着一个肩舆,上面端坐着一个黑帽大胡子的金甲人。
一丈长的肩舆是用洪荒猛兽的惨白腿骨和大筋绑成的梯子状骨梯,骨梯正中架着一座骨椅,骨椅上坐着金甲人。
金甲人前方有两名铁甲阴兵为前导,一名铁甲阴兵肩扛一柄带鞘的巨剑,佝偻着身子艰难的行走着,一名铁甲阴兵背背一面黑漆漆的骨盾,一边走一边揉着干瘪的肚腹。
金甲人的一侧跟着四名铁甲阴兵,打头的一个扛着一卷席子,第二个挑着担,颤悠悠的扁担两头各挂着一个硕大的行李包,第三个铁甲阴兵用棍子挑着一个一人高的酒葫芦,斜担肩背,吃力的行走着,第四个铁甲阴兵也用棍子斜肩担背挑着一个大坛子,也不知大坛子里装的是啥?
金甲人的另一侧跟着七名铁甲阴兵,打头的一个怀里抱着一张金色的大弓,第二个抱着一个装满金色尾羽箭的箭壶,他们后面五个铁甲阴兵前后站成一排,合力肩扛一柄硕大的金色长槊,一脚一个坑,这柄五人槊硬是压得五个铁甲阴兵腰都直不起来,一个个两眼呆滞,随时都要扑地而亡的死样子。
金甲人的后面居然跟着三个头梳长鬓,外罩华衣的铜甲尸将,一个个油头粉面,眼角煞气腾腾,偏要还做出一付弱柳扶风的姿态,震摆裙角,曼抒长袖,努力的维持着一付大家小姐踏青游玩的架势,只可惜画虎不成反类犬,鬼气森森,似要择人而噬,令人望而生畏。
“樊姬!再问你一次,可愿做我的压寨夫人?”
金甲人坐在肩舆上,居高临下的瞪视樊姬。
“夹纸!我樊姬愿为程郎而死,却绝不愿为你而活!你想娶我,做梦去吧!”
樊姬嫌恶的看了一眼金甲人,随即温柔的凝视程云丘,一步一步往程云丘身边走来。
“哇呀呀!”金甲人直气得圆睁双眼,满脸胡子都翘了起来,不由得怒声高喝道,“弓来!”
一侧抱弓的铁甲阴兵将金色巨弓呈上,接弓在手,右手一伸,怀抱箭壶的铁甲阴兵连忙抽出一支金色尾羽箭放在金甲人的手心里。
开弓如满月,撒手见金星。
一溜金光擦过樊姬的肩膀,在樊姬惊恐的眼神中穿透程云丘的心窝,透背而出,扑棱棱十几丈外钻入一处塔台的石壁里。
樊姬前窜一步,一把揽住程云丘,悲声道:“程郎!你?”
“我死不了!”程云丘眨眨眼道。
樊姬:“不骗我!”
程云丘:“不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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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呀呀!”金甲人怒道,“别给我演这苦命鸳鸯戏!你上去给我砍死这个箭耙子!”
肩扛巨剑的铁甲阴兵,接了金甲人的指令,抛掉剑鞘,双手握举黑漆漆的玄铁重剑,一步一步向程云丘走来。
“想要我程郎的命!看老娘我打不死你们!”
铜甲尸将樊姬怒了,纤纤素手一抬,隔着一丈远,手擎玄铁重剑的铁甲阴兵莫名其妙的倒了下去,俩腿一蹬,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