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中午的那个金碧辉煌的大厅，前来贺寿的人此时都离开了，所以环境显得空旷了许多。
  程家的族人按照小厮的引导依次入席，几个衣着明显更华丽的嫡系成员则是自顾自地找了几个前面的位置坐下，小马因为辈分的原因被安排在了第七席，吴帆和呆呆猪只能站在他身后。
  “老祖宗，这两位是一直以来照顾我的朋友，能不能给他们也赐上一座。”小马对着主座上穿着灰色丝衣的银发老太太说道。
  老太太在寿宴的时候被大家叫做程太君，是这里所有人的长辈。
  “嗯，赐座，这样怠慢不是程家的待客之道。”程太君拂了拂袖子说道。
  两个小厮端了两张凳子过来加在小马的席位旁。
  吴帆发现中午那个小白脸坐得更近了，还在偷瞟自己，简直是胆大妄为！程家的家风也太奔放了吧，就没有哪个长辈来管管这种歪风邪气吗？吴帆面露愤懑地向程太君那个方向看了一眼，正巧的是程太君也在看着他，四目相对。
  “。。。。。。”吴帆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这真是太窝艹了，程家的人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个都看上我了？
  “好标致的小女娃，来坐到太奶奶这里来。”程太君突然向自己招手。
  我有那么帅气吗？竟然会被别人认为是女生，吴帆有些不好意思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现在真的是很叫人为难。被说成是标致的女生虽然像是在夸自己，但像我这样的钢铁直男不应该果断地拒绝这种轻佻的邀请吗？
  可是今天晚上要谈佣金的事情，不对是小马的事情，程太君的面子又不能不给，吴帆想起身又非常犹豫，面子和面包到底哪个更重？
  “哦。”身边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传来，是呆呆猪！
  只见呆呆猪背着她的巨剑往主座旁走了过去，今天呆呆猪上身穿了一件简单的洁白小衫，别了一朵蓝色小花在领子上，下身穿了一条柔质的天蓝色长裙，让人看着就感觉安静贤惠。
  程太君坐的地方是一个大座，别说两个人，就连三个人都坐得下。
  吴帆感觉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暴击！捂着胸口感觉好难受。
  看到呆呆猪还背着她的剑，一个小厮走到面前拦住她，躬着身子说道“小姐，剑就放在奴才这里吧。”头埋得倒是很低，但很明显呆呆猪要是不照着做，小厮是决计不会放她过去的。
  呆呆猪伸手护住了自己身后的巨剑，意思也很直白，今天如果谁要强行动这个东西，她就要动手了！
  此刻周围程家的中年人开始骚动了，因为这明显是一个战斗准备的姿势，堂堂程家大厅，老太君还在此，哪里是他人能撒野的地方。
  “没关系，让她过来吧，老身当年跟你们太爷爷走南闯北的时候什么没见过，没那么矫情。修行者的武器就是命根子，护得好！”程太君摆摆手说道，她的语调十分温和，跟邻家问你吃了饭没的老奶奶一样。
  小厮得了令，赶紧让开一条道。
  呆呆猪安安静静地走过去坐在程太君旁边，把巨剑搁在一旁，还端坐起来，头发一扬摆出了一副淑女的姿态。稍微有些婴儿肥的脸上，坚定有神的目光。吴帆很奇怪地又感受到了在野猪一战时初次见到呆呆猪时那种圣洁，让人目视之下丝毫产生不了猥亵之心。
  当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到呆呆猪身上的时候，大家才发现席间竟然还有这样一名女子。若不细看并不耀眼，但是一旦稍微投入关注，很快就会被她独特的魅力吸引住。她的举止非常得体，每个动作都恰到好处的优雅，一看就是受过严格的贵族训练。让人不禁对她的背景浮想联翩。更有年轻一辈的人安耐不住直接站了起来想要仔细一睹芳容。
  坚定？忠诚？顽强？这些本不应该用来形容女性的词语此刻很奇怪地从众人脑袋里冒了出来。
  “嗯！”胖老者程诺轻咳了一声，制止了程家子弟的这种丢人现眼的行为。
  连吴帆都看愣了，什么鬼，瞬间变脸？自己怎么会感觉到一股贤惠的淑女风，这还是那个喜欢在榻上滚来滚去的呆呆猪吗？
  “你是哪家的孩子啊？”程太君拉着呆呆猪的手和颜悦色地问道。
  “这是舍妹。”吴帆赶紧答道，不能相信呆呆猪此时的端庄，自己如果不抢答，指不定会从她嘴里蹦出些什么话来。
  程太君微微点头，不再详问，而是对着下面的众人说道：“大家好久没聚过了。今天一来是一家人聚一聚，二来是程钱的后人来了，这个事情需要处理一下。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吗？”
  这时一个脑袋方正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吴帆认得他，这个人自己之前见过，第一次会面的时候跟胖老者程诺一起来看过小马，名叫程肯。
  “老祖宗，我看这个孩子头发枯黄，四肢瘦弱根本不像是程家之人，玉佩很有可能是外人拿到了，故意来侵占程家的家产。”程肯说道。
  “程老和小马之前生活的地方环境很糟，所以营养不太好。”吴帆照实回答道，这么说并没有错。
  “嗯，玉佩已经对过了，是程钱走的时候带走的那半块。如果遭人硬抢按照规矩他自己会毁坏一部分，这半块玉佩没有丝毫损伤，显然程钱自愿给出来的。”老太太说道。
  程肯看到老太太都这么说了，表情有些不自然还是乖乖地退了下去。
  一个脑袋细长的男子站了出来，这名叫程让的男子吴帆是和程肯一起见过的。
  “老祖宗，程钱这四十多年来一直不在族中，对族中的发展并无帮助，现在又莫名其妙地冒出来了个儿子，要是按之前的规矩办，孙儿以为辛苦劳动的大家心里恐怕会觉得不公啊。”
  席间突然传来很多人窸窸窣窣的讨论声，仿佛是在声援程让，因为他把他们不敢说的话都说出来了。
  “哦，那你说该怎么办呢？”
  “孙儿以为划一处分铺给他，足以丰衣足食地过一辈子了，也算给祖宗规矩一个交代。”程让照实答道
  “程让，你还知道规矩啊。别一口一个程钱的，程钱是有他的问题，但他好歹是你的叔叔，别没大没小的。那我问你，要是你的后人以后找到族里来，是不是也要按你的贡献来划分啊？我记得你几年前好像亏过一笔大的吧。”程太君有些微怒。
  程让听到程太君如此训斥，哪里还听不出老祖宗心里的态度，此刻脸色非常难看，不敢在中间呆着，赶紧一溜烟地退了下去。
  底下的程家众人瞬间鸦雀无声，虽然他们心里并不认可老祖的说法，可谁也不敢当着面忤逆老祖宗。
  “我今天其实就是想告诉你们，程家能走到现在就是因为讲规矩，别人信得过我们。这些年发展得太顺了，我听说私底下有些人开始不守规矩，这不是想砸了我们程家的招牌，做断子绝孙的事情吗？”老太太大袖一拂说道。
  “我儿子程钱现在怎么样？”老太太问道。
  “程老已经病逝了。他让我向您问声好。”吴帆回答道，他不敢照实说。
  “这样啊。”老太太看了小马一眼，好像是回想到了一些什么，有些不舒服，但是丰富的阅历让她很快调整了过来。
  现场的气氛更加安静了。
  “母亲，我看不如这样。小马从来没有接手过族中事务，如果让他勉强参与进来恐怕不妥。我们程家在京郊不是有一处大庄子吗，把那块地划给二哥的后人让他自行处理，应该不算坏了规矩吧。”胖老者程诺站出来说道。
  “哦，是那块靠近橡树林的庄子吗？”
  “是的。”
  “我公公弄到那块地可是花了不少功夫，还是老一辈的人懂规矩啊，你们这些小辈都应该好好学学。名声这种东西可是越老越值钱啊。”老太君点点头欣慰地说道。
  “来人，去把橡林的地契拿过来。”程诺对着一个小厮说道。
  不一会一名小厮就拿着地契回来了，当着所有人的面展示后交给了小马，小马手拿地契高兴地朝吴帆看了一眼。
  “嗯，也算了了我一桩心事，大家开始吃饭吧。”老太太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