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扩此言说的倒是不虚，这种保持少量接触但是尽可能避免与对方主力交战的策略，自古以来就是常用的避免直接交战的方法。只不过有的是为了拖时间，而有的是为了将敌人引入自己的预设阵地。在不同环境和不同时代，这种操作方式的战术，有的叫做诱敌深入，有的叫做在二十世纪叫做磁性战术，无论是古代军队还是大半个世纪前的m军，不管叫什么名字，战术目的是什么，不管使用的是脚械化部队还是机械化部队，不管目的是为了拖时间还是避敌之锐气，在这如何牵着敌人走的操作上都是一致的——那就是给敌人能追上的错觉，让他追。
  当然，陈柳看来还是二十一世纪的那些军圈好事者给这种内核的战术的统一取名更为精髓，一语道破天机并且简单易懂。在后世的军事论坛里，他们管这叫“备胎战术”，就如同你去追女神一样，你追女神女神就走开，等你累了暂时不想追了，她便又凑了过来给了你希望，但是等你继续追时又继续跑开如此反复，直到等你精疲力尽时来个秒杀......
  但是另陈柳没想到的是，貌似不只是后世的人会开这种玩笑，现在的这些人也会，他听到赵扩在阐述他理想中的计划：“便是如同诸位去那酒家见那些头牌花魁一类请之喝酒一样，譬如说阴阳学校边那个叫唐风的那家的未央姑娘，一开始主动接近你，你便以为自己的才学或是才貌双全入的了姑娘的眼，以为有那机会一亲芳泽，这便是我之前说的我军主动进军，让东虏觉得自己有机会歼灭我军一样。”
  “然后等你想接近那未央姑娘时，便有那老鸨出来唱白脸，闺房一关，你也不敢硬闯，这就是我军每次行军必驻城内或近城，让东虏只可远观。然后等你觉得你没机会一亲芳泽时，便又听到未央姑娘轻声地读着你酒后写的诗，你便是觉得又有机会了，这就是我计划中的不断做出继续前进的姿态的意思。然后那老鸨又会以各种譬如花魁评选为理由诱得我等去花钱，花时间如此反复几次，必然因为投入过大而割舍不下，正如同那东虏主力无法四处劫掠，入不敷出，却又舍不得抛弃这个歼灭我军主力的机会一般。等他们人困马乏时，便是我们的机会来了。其实不需要决战，只要拖上十天半个月就好。”
  “啧啧啧，没想到赵兄情场也深谙此道啊。”李胜不怀好意道。
  “但是就怕对方看了出来，同时又有内奸出卖济南城空的事实，那样对方便会选择先拿下济南城再来迎战，他们的机动能力足以打这个时间差。”张生还是有点悲观。
  陈柳看着这些人的讨论，并不时用大致的数据在地图上测算后提出各种可能，然后用概率表判决可能的结果，不禁觉得有些欣慰，又有些害怕。欣慰的是这些书生迅速的接受了有图上作业和初步的兵棋推演的思想，怕的是，既然西安府随便的几个书生便有着很广的见识，还有着很强的学习能力，那么天下其他地方的人究竟有多厉害？只有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主角能提出建设性意见是中二的漫画和好莱坞电影才会出现的，但是他们为什么没有能发挥出自己的才华，是社会环境的阻力太大？还是说现在的指挥的人其实也早已看出了这一问题，而且他们能位极人臣，也应当不是傻子，那么他们为什么不采取行动呢？
  在没有行动的表面之下，是无数的镣铐限制了任何有可能的行动的破土而出。但是现在自己对这些镣铐一无所知，但是自己有一天可能会成为被镣铐锁住的人。
  但是自己现在就担心这个未免有点想多了，陈柳自我宽慰到。
  外面突然传来了一点嘈杂的声音，便是有着急促的脚步由远及近。随后又远去，张生便悄悄得溜了出去似乎是去打探一下发生了什么。便是在一段时间后，外面突然气氛安静的可怕，安静到众人清楚地听到了茶杯落地的声音。
  出事了。
  “大晚上的，究竟怎么了？”
  “该不会大军......”
  “休要胡言......”
  在大家议论中，张生默默地回来了，他让大家围成了一团，复杂地看着陈柳，直到盯的陈柳不自在，这才缓慢的向大家宣布他打探来的消息：“刚刚是传战报的，据称，济南，正月初二，失陷了。”
  陈柳明白了那种复杂的眼神是什么回事。还是那句话，若是你是1937年的重庆市民，大家正在讨论吴福线和锡澄线两道国防线能守多久，会杀伤多少，能为首都争取多少时间，然后你按着历史书告诉众人这两道重金打造的国防线不但没有守住，甚至连对方行军速度都没能干扰，而首都也守不住，不被人打死只能说明大家当你是小孩子。可是现在这小孩子说的所有的不好的预言全部中了，那么难免会对这家伙心有芥蒂，这是一种难以言表的对不可知未来和失败的恐惧。
  “什么？济南没了？”便是之前在于正身边的那群人开始慌了，“怎生让张生李胜还有那个丘八预言中了，不过是武夫唯恐天下不乱，没有给他们弄权的机会，天天盼着国家大乱，让他们诅咒中了。”
  “话虽如此，于兄还需慎言，何况如今众正盈朝，他们起不来风浪。便是前些年陛下受奸人所惑，试图让那些吏和武夫领权，不也是被朝上的大人们劝回去了吗？”
  “也是，如今之时，带今晚回去，吾等便应奋笔疾书，再劝陛下亲贤臣远小人，听闻中官高起潜弄权怯战而逃，想来卢工便是为此阉竖所害！吾等读书人，自当为陛下警示之。”
  与此同时，山东大营，杨嗣昌正看着各级官员汇报的文书头疼，十几日过去了，济南死难十三万余，且有藩王失陷，恐怕这下，不少地方官和将军要人头落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