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患难
作者:刘欢乐      更新:2021-06-02 19:24      字数:2662
  再次醒来,看见的是塞默的脸。
  塞默是天亮时追上他们的。
  婚礼结束后,北弧大王和公主一同歇息去了,他悄悄来到关押冯靖的地方。
  他发现有人从里面抱了一个人出来,旁边还守着两个北弧的侍卫。
  躲在在暗处,他看见这人是只穿着白绸中衣的冯靖。
  他们把冯靖塞上一辆轻巧的马车,往草原深处走去。
  塞默跟了上去走到天空亮了起来,发现来到的是有些荒芜的地方。
  这里的草场已经被牧民放过马和羊,很长时间是不会再有人来了。
  他们支起帐篷,把冯靖放进去。
  后来有一个人离开了。
  当塞默从远处看见他的脸时,还是有些吃惊——离开的人是扎耶,北弧大王信任的侍卫首领。
  过了一会,塞默进去。
  两个侍卫没想到塞默会来。
  塞默让他们到外面守着,不要声张。
  帐篷里已经铺好了毡子,一些东西也摆好了,锅子里在煮水。
  穿着白衣的少年软软的躺在深的近乎黑色的毡子上。
  好像被暴雨打蔫的雪莲。
  塞默看着这个一夜之间成为阶下囚的少年,小心的盘坐下去,把他半抱起来。
  他有些急促的呼吸着。
  脸红的有些过分。
  探探他的额头,好烫。
  微微挑开他的中衣,看见他的伤口,白色绸带上血已经透出来了,颜色暗暗的。
  塞默抱着他,他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他的额头挨着他的脖子,烫的他有些茫然。
  他就这样抱着他,好像是表示自己还能保护他。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刻意压低的报告声:“塞默,那边有人过来了。”
  塞默心中一紧,好像知道来人是谁。
  他小心而迅速的把靠着他的冯靖挪到毡子上,起身时踉跄了一下,才发现自己的脚已经麻了。
  他走出帐篷,看着两名侍卫。
  “谁都不要告诉。”
  “是。”
  塞默是北弧的勇士,带着大家打过很多次胜仗,侍卫们都敬重他。
  塞默闪身离开。
  两匹马朝这边跑过来。
  一个人利落的翻身下马,在旁边等候着另一个人。
  这个人须发全白,身上还背着什么。
  大家恭敬的请他进了帐篷。
  这个须发全白的人看见躺在毡子上的冯靖,稍稍愣了一下。
  扎耶刚才去请他,说是大王请他帮忙救一个人。
  他没有想到是这样漂亮的一个孩子。
  他弯腰拉开他的衣服扯开遮住他伤口的白稠,眼睛瞪大了。
  “啊?”他不由叫了一声,“快,端水来,这药要弄掉!”
  一个侍卫去搬水,一个侍卫守在外面。
  扎耶得到他的允许,上去把他身上背的东西取下来。
  这是一个形状有些奇怪的大皮口袋,上面还有一些图案,也许是年代久远的缘故,已经看不太清楚了。
  拥有这个大皮口袋的人是大王最信任的巫医。
  他从里面掏出一个东西来。
  扎耶看见他跪坐在冯靖旁边,用那东西把伤口周围的血刮了一遍又一遍,每次都把那东西在水里摆一摆。
  大概刮了百十下,毡子上躺着的冯靖发出一声呻吟。
  扎耶看见冯靖伤口冒出来的血的颜色和之前的不一样了。
  他让扎耶把冯靖扶起来半坐,把一个东西塞到他的嘴里,一捏,冯靖就吞进去了。
  过了一会,冯靖身体一震,瞬间,伤口的血喷涌而出。
  扎耶吓了一跳,转头看看巫医。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喷血的伤口。
  伤口里喷出来的血成了鲜红色。
  “啪!”扎耶看见他果断的往冯靖的伤口上拍上了个东西。
  他一边按着那个东西,一边念念有词。
  扎耶一只手抵住冯靖的后背,一只手扶住他的肩膀,承受着来自冯靖前方的推力。
  扎耶小心的配合着他,终于,那力道慢慢小了下去。
  他慢慢揭下拍在冯靖伤口的东西。
  扎耶看见,冯靖身上的伤口合成了一条红线,血止住了。
  “你和大王说,之前涂在他伤口的药里掺了别的东西,让他一直发烧。”
  “您看那侍女为什么这样做呢?”
  “如果不是我看出来药有问题,大王如果不想让这孩子死掉的话,就得再请那侍女来治他。”
  “如果不是您,他的命就一直控制在她的手里?”
  “不止是命,烧的时间长了,脑袋会受伤,人就傻了。”
  “天啊!”
  扎耶失声叫出声来。
  他想起冯靖在大王面前精彩的奏对,那是一个身上会散发夺目光彩的少年,如果真的……那太可惜了。
  他不由吞咽了一下。
  扎耶听巫医的话,在巫医用自己包里的东西给冯靖包好身体后,把他放平躺好,旁边守人守护。
  “我给他吃的东西,会让他体温降低,进入休眠的状态,让他自己调理自己。你不要动他,也不要给他喂水喂吃的。等他修复好了,他自己会醒的。”
  “那需要多久呢?”
  “也许一两天,也许更长,这要看他自己了。”
  巫医好像又想起了什么,说道:“你告诉大王,要小心给这孩子治伤的人。”
  他抬眼,好像透过帐篷看着遥远的虚空。
  “年轻时,我曾经到了南楚,知道一些秘事。这种涂在他身上的药是宫廷秘药,千金难得,可以用来控制不听话的皇亲贵胄……”
  扎耶觉得一阵凉意从自己的尾椎骨窜上来。
  扎耶快马加鞭赶回王帐,见到大王独自坐在王帐中的大王。
  他轻声将巫医的话原封不动转告给大王。
  大王深深锁住了眉头。
  好像有什么念头在他脑海中闪了一下。
  难怪那天听到侍女说出自己的名字,觉得好像有些怪异。
  “秋月——”他手扶额头,“我多年前曾经到南楚游历,听说过一个门派,里面所有的使徒,都叫秋月……而且,这个门派中有一种很邪的功夫——就叫移魂大法!”
  “移魂大法?”
  “同为门派使徒,一个‘秋月’,通过某种方法,可以把另一个‘秋月’做成自己的影子……”他顿一下,“身体可以分开,其他可以相通……”
  扎耶听到这些,觉得自己都要吐了。
  “你过去帮我看着他,小心自己的行踪。”
  “是!”
  琎公主和秋月坐在自己的帐篷里。
  昨夜是她的第一个夜晚。
  她将自己的身体献给了北弧大王。
  看见她的落红,他也并没有多的欣喜。
  就像完成了一件必须完成的任务。
  早晨她醒来时,旁边是空的。
  有丰盛的食物,侍女侍卫更加尊敬。
  但,她在这里,更像待在一个孤岛上。
  旁边是秋月。
  但又不是秋月。
  她觉得在“秋月”的身上有一种气息,一种她曾经一直渴望靠近,但现在另她又恨又怕的气息——她的母亲殿下的气息。
  当她离开南楚长公主府的时候,走向未知的远方的时候,扪心自问——她是有一种逃脱了控制的欣喜的。
  其实,她心底里知道母亲其实是厌恶她的。
  可是,在南楚,她得靠着她,才能活下去。
  在自己的母亲,长公主殿下手里讨生活——其实真的是不容易的。
  她只能装作不知道母亲讨厌自己——讨厌自己这个她并不想要的女孩。
  在离开南楚以后,她常常做一个梦,梦见在那个府中的地窖房子里,门被撞开了,叛军站在门口,然后,站在她身边的人,拿起剑,一下插进她的心窝。
  透心凉。
  旁边灼热。
  最后是一片橘色的火光。
  她在梦里听见了那个侍卫的话:长公主命令——如果叛军闯入,就炸毁地窖……
  保全皇家的尊严……
  以前,她不敢想起。
  更不敢承认。
  她知道她的父母怀着弟弟逃出府的那一刻,她就已经被自己的母亲背叛抛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