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新年……是一个人过吗？”黎檀轻呷一口热茶。她的眉眼中含着些困倦。
  一个人的新年是很难过的。尽管身边有两个孩子跟王妈陪着……可是心里总是空荡荡的，总觉得缺点什么。
  夏尔点点头。他疑惑的看着黎檀，眉目中稍带无奈。“你觉得我在乎新年嘛？”
  对啊……差点忘了……夏尔是法国人，他怎么会在乎春节？
  “想吃饺子吗？我包的还有呢！”话虽是疑问，可黎檀已经起身准备去厨房。
  夏尔点点头。
  他仍记得多年前的春节，他们在法租界的中式餐厅吃年夜饭的场面……那时，钟御轩还在。
  那天晚上他为了沈若边哭便醉……
  那件事恍然还在昨天。可事实上已经五年了！钟御轩，早就不在了！
  没到半个小时，所有的一切都料理好。夏尔坐在餐桌上等待良久。他用筷子的技术简直出神入化。
  就算是黎檀夹滑溜溜的饺子也有失误的时候。可是，夏尔却那么熟练。
  就在饺子吃了半盘时，夏尔的眼眶红了。“你做的饺子……跟沈若做的很像。”
  以前，沈若经常给他做饺子。
  可是现在却再也没机会了。
  黎檀想要安慰夏尔。却无从说起。对于两个不相爱的人，分开才是最好的结果。
  夏尔的感慨后悔对恋情来说，于事无补。
  “你以后会尝到更多好吃的饺子。沈若只是你生命中的过客。你以后会很幸福的。”
  “我不想再找别人了。我不觉得有比沈若更好的女人。”夏尔放下筷子。眼神中含着些若有若无的悲意。
  这让黎檀无言。夏尔的心境，她似乎明白。这种感觉像极了自己的境遇！
  钟御轩便是自己内心稳固的底线。
  “听说……沈董事在美国开了公司。沈若在那里任职。你为何不去找他？”
  夏尔叹了口气。“去了又能怎样？和好了又能怎样？我们的问题一直存在。我不论做什么他都不能满意。我们也很难沟通。和好了，我们又会分手。”
  “这就是你们说的，文化上的差异。沈若对我行为的指点，我可以接受。可是，改掉自己的习惯真的很困难。我很痛苦。”
  “就好比，以前我们会经常逛夜店。可是娶了她后，她便不再允许。法国的假期很多，我会经常给酒行放假，可沈若接受不了。他认为忙忙碌碌才好。”
  这些黎檀深有体会。
  法国的假期很多。一年中，一半的日子都在休假。来到中国后，她几乎没什么假期。
  她总是抱怨假期少，旁人都表示不理解黎檀的厌学心理。可钟御轩却从不说什么。
  他大概是明白文化差异的。
  “你们二人为什么不沟通呢？一方单方面付出是很累的。”可惜，在黎檀的印象里，她从没做过让步。反而是钟御轩一直在迁就她！他一定很累吧？！
  可是夏尔的表情很古怪。他的痛苦，黎檀是不会懂得。“每次说不到两句话，沈若便会生气。她不愿意跟我聊。”
  “无论如何……还是去美国见一下面吧。至少我知道你很想她！不为别的，就为让自己的心舒服点。”
  ……
  顾扶苏新找的美国医生的医术惊人的好。不过三天，顾扶苏的瘾症便真有好转。
  他立即就上门看望黎檀。
  这时黎檀正跟琪琪、路路讲故事。见顾扶苏来了，两个孩子兴高采烈的扑进他的怀里。
  “你们两个小机灵鬼！是不是这几天又长胖了？”顾扶苏如常，一边抱了一个。
  他穿着便服。没敢穿军装。
  这两个家伙，总喜欢抠弄他的军徽或者要玩他的枪……
  黎檀有些担忧他的病情。
  据说近日，顾扶苏吃了很多止痛药。这便说明他病情的严重，黎檀怎好意思让他劳累？
  她立即让两个肉包子从顾扶苏身上下来。
  跟顾扶苏玩了会儿，两个小包子才听话。
  顾扶苏自如的坐在黎檀的身边。他含着笑意睨着黎檀。看样子，顾扶苏的精气神恢复得不错。
  “我脸上有花吗？”黎檀玩笑的问了句。
  顾扶苏冷哼一声。“要是真有花，我该害怕了！”
  猝不及防的，顾扶苏从身后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他把东西递给黎檀。
  黎檀没敢接。这么精致的东西，若是太贵重……她怎么回礼？
  两个小包子气鼓鼓的跑到顾扶苏面前。两个人一脸不高兴。“干爹偏心！又偷偷给妈妈礼物。我们什么都没有。”说这种话的，自然是琪琪。
  路路跟在后面都要哭了。“干爹不喜欢我了……”
  这可把黎檀急坏了。这两个家伙内心戏怎么这么丰富？难道顾扶苏平日里给他们的礼物还算少吗？
  “干爹当然给你们准备的有礼物啊。在干爹家里呢。等会儿让下人给你们送过来好吗？”
  顾扶苏骗人的技术出神入化。黎檀都不知真伪。
  两个小包子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又跑到楼上去找蛋糕玩。
  “扶苏。你不能这么惯着他们。”黎檀为了育儿可看了不少这方面的书。“因为父母的无尽宠爱，孩子三岁以后就会变得自私。他们现在的年龄正是矫正自私习惯的黄金时间。凭什么你给他们礼物就天经地义？”
  顾扶苏颇为赞同的点点头。他稍稍为难道：“那怎么办？我话都说出去了。你总不能让我给孩子树立一个出尔反尔的榜样吧？”他又一次试着把礼盒递给黎檀。
  黎檀只好接过。只见其中是一个装有粉磁浮雕的怀表。“好漂亮。”现在已经流行手表了。说实话，怀表有些过时。
  可黎檀很喜欢这个款式。
  “我记得以前跟你逛街的时候，你很喜欢这种款式的怀表，可是当年我很穷……只买得起光秃秃的铜色怀表。”
  “几个月前在北方的小店里看见了类似的款，便买了回来。”
  真是没想到，顾扶苏还记得这些。
  “那我该给你什么回礼？你总是给孩子送玩具，我都不知回你什么好！”
  顾扶苏无奈的捏了捏鼻梁。“看见你满意我就很高兴了。不需要你的回礼。”
  可……怎能只让他单方面的为孩子付出？
  “少帅，你缺什么你尽管提。要不然，今年过生辰，我就给你包一个厚厚的大红包。把你俗气死！”
  这份礼物也太不走心了。顾扶苏一副嫌弃的表情。
  “围巾？领带？胸针？”这些明显……顾扶苏用不上。
  因为，他平日里都是穿军装的。
  黎檀上下打量着顾扶苏，细细想了想。“我送你支钢笔。”“虽然这几年战争多。可少帅难免急需用纸笔？！
  这样的礼物……怎么这么像是学生之间的礼品？
  “你要不要再送我一沓纸？我给你写一篇论文？”
  这让黎檀情何以堪？她的礼物有这么差吗？
  “我的回礼一定会让你满意的。”电光火石间，黎檀想到什么。
  ……
  知道夏尔离开中国去美国的消息时，事情已经发生了两个月。
  这次，黎檀只能在心里默默的祝福这一对。
  也不知为何，自从出事后，沈若跟她便不怎么联系了。也没发生什么……就是有一天中断了。
  黎檀为了给顾扶苏准备惊喜，花费了不少心思。
  “扶苏……你是不是不相信我？”黎檀推着顾扶苏往前走。
  顾扶苏一脸的生无可恋。他不想要礼物了行吗？
  这里的食物……吃了不会拉肚子？
  只见二人穿梭在小吃街中。
  油烟到处都是。
  当然，香气也席卷着饥肠辘辘之人的胃口。
  “檀儿……放着孩子不管，会不会不太好？”顾扶苏拉住黎檀的胳膊，让黎檀停下脚步。
  他可不想碰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黎檀摇摇头。“孩子托王妈照顾呢。你觉得我比王妈靠谱？”
  这当然不可能！
  黎檀带孩子的技术惨不忍睹。不会做饭就不说了！关键是，她总是不合时宜的带着孩子疯玩。于是乎，孩子便兴奋的睡不着觉。
  “我的礼物就是这些？”顾扶苏僵硬的指了一圈。
  各种小摊贩招徕着客人。
  黎檀很是骄傲的点头。这条街，可是她最喜欢的地方。
  顾扶苏有些想逃走。还好今日穿的是便衣，因为不怎么露过面，百姓几乎不能认出他。他让黎檀坐在茶馆里。
  而自己去了一家糕点店排队。
  黎檀拉紧披风，她惬意的喘了口气。不带孩子逛街可真是惬意。不用给两个小鬼头买东买西、不用害怕他们走丢、不用给他们提玩具。
  喝了两杯热茶暖暖身子后，黎檀就有些坐不住了。
  “哎……街角那家店……好像出车祸了！”
  “就这小地方还开车进来啊？！造孽了！”
  “是不是那家蛋糕店？”
  “对对对……听说，排队的，都撞死了。”
  黎檀的心理敲起了小鼓。这么一想……顾扶苏？！
  钱都来不及付。她立即跑过去。
  “扶苏！”
  “扶苏……”
  蛋糕店门前围着很多人。
  救护车已经来到。不少人被抬进去。
  可问了在场的所有人，就是没人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