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农村的天空
作者:
石阶陡陡 更新:2021-06-02 04:57 字数:3607
我看着尹森开心地笑的样子,脸上的黑桑葚随波而动,像肉海里的一叶扁舟。我很不爽!很想甩他一脸猪粪,让他扁舟溢满肉海。
爱珍会相中尹森?我自认为比尹森好很多。尹森还盗过墓呢!而且他不是我们本地人,又狡猾又好色,袁响铃听说和他说不清,七河村的天蓝听说也和他说不清。爱珍是没长眼睛和耳朵吗?她不会打听一下吗?
按理说,爱珍的事确实和我没有关系,她跟谁过那是她的自由,然而,如果她选择了和我近在咫尺的尹森,相当于在我脸上打了一巴掌,还不是一巴掌,是一拳头!重重的一拳头!
我心里不爽!手也没洗,直接转身,回了家里。
到家揪一坨卫生纸,垫在手上,提茶壶把倒水,拿香皂洗手,香皂洗完了闻一闻手,依然有味,再拿洗衣粉洗,洗了还是有淡淡的猪粪味,便想骂人!
衣服裤子全脱了,换了干净的。不想洗,想扔掉沾染了猪粪的衣服和裤子,又舍不得,觉得还可以穿,便卷成一团,扔进脸盆,舀了清水泡着,放屋子外面去了。想到天冷会冻住,又把脸盆搬回了屋子。
我坐在屋子里烤火,耳边传开了猪惨烈的叫声,叫声开始很大,然后逐渐式微,最后便没有声音了。
我还在想着尹森刚才的话,想着爱珍的样子,百无聊赖。复出门,去了富贵家门口,人群依旧,猪在木板上没有了声息,也不动弹,猪脖子处滴滴答答还在出血,血落在地上的盆里,已有半盆子了。
受伤的时候,我依然会想到我妈。
我便想去看看她,离开富贵家,去了我妈那,路过村长的小卖铺,买了一盒烟,买了些零食给小熠吃,汲取上次教训,没有买糖果,而是买了几瓶牛奶。
财来在家,他正在家里看电视,我妈在火炉边坐着糊纸元宝,香平和小熠不在家。看到我来了,财来非常意外,连忙让我坐,说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我妈说:他娘*看你说的,没事就不能过来了?
财来呵呵地笑,说:那哪能呢?
我把牛奶放在桌子上,虬在火炉子旁边,问财来小熠和香平去哪了?
财来说:富贵家杀猪,小熠想看,香平也想看,娘俩看杀猪去了。
我哦了一句,和我妈说:这么早就开始糊元宝了?
我妈说:早点糊,在家没事,又冷,不能出去。多糊点吧,给你爸多烧点,过年了他在可以在地下多买点吃的,我们过年,他也过年呢!到时候别人钱多,他钱少,还不是怪我没给他?我不受他这个气,给他多烧点,堵住他的嘴!
我问财来:你明年计划去干什么?
财来说:我计划出去打工吧!过了十五就走,不在家里了,我们这里人出去的少,就业机会又不多,不好挣钱,我去河南看看,实在不行去江苏和浙江。
我对财来立马刮目相看,说:不错呀!真好,我支持你!妈,你看老二,这思想真不错!很先进呢!出去肯定好!大城市人多机会多!
我妈说:他这几天天天在家看电视,说想趁年轻出去挣钱,老了出不去了。我同意呀,家里我和香平先看着,还有你呀,种地不发愁,你们兄弟俩要相互帮忙,有谁?就兄弟两个,旁人才不会管你呢,你饿死了也不会看你一眼,自己家兄弟,血都是一样的,和旁人哪能一样?
我说:是是是。
我妈说:你这些日子去没去看看爱珍?还有没有希望?
我没言语。
我妈慢吞吞说:人和人要多活络活络,印象就好了,我最近想了想,你要是真心实意和爱珍过,你就去她家一趟,两个人再推心置腹地谈一谈,你可别大意,别看爱珍是个寡妇还带个孩子,肯定很抢手,你不弄,旁人就插手了,到时候你后悔也来不及。
我说:已经有人插手了。
我妈糊元宝的手停了下来,看着我说:我就说吧!我这几天想通了,还准备去交代你一声,你来了正好和你叨叨一下,还真有人插手了?恁手稠呢!爱珍不错的,你姨妈知根知底,说爱珍本分,不打麻将,天天照看孩子,闲了还去香菇厂赚点零花钱。
财来也说:哥哥,要不你还是去爱珍家一趟,听妈的,去聊一聊?解释清楚,毕竟你和胡帆帆也是冤枉的,现在谁不说陈哥不是东西,还有那个尹森,也不是好东西,你别和他天天喝酒!
我妈又问:是谁插手的,你知道吗?
我说:你肯定想不到。
我妈说:胡帆帆?
我说:是尹森。
财来立马蹦了起来,说:我就说尹森不是个好东西!当初你们喝了酒,也是他戳哆的去偷看陈哥,结果呢,他屁事没有,你俩去派出所败兴了,现在他又这样插一杠子。你放心,哥哥,我让他成不了!我还不信了,什么好事都让他一个外地人轮上了,还了得!
我妈说:看把你能的!你去把他打死算了!
财来说:我不打死也打他个差不多!
我默默地听着,一股暖流淌入心间,像一件毛衣,驱逐了寒冷,顿时浑身热血滚烫了,说:行了!我去一趟爱珍家,明天就去。
我妈说:要去也不能空手去,你看看带点什么,就当走亲访友了。
我说:我攒了一些鸡蛋。
我妈说:你就会带鸡蛋,你可以去超市买点东西呀,没钱了?
我连忙说:有钱有钱。
财来看着我,说:家里有一件整箱的牛奶,你拿去,哥哥。
我不拿,我妈和我弟弟非要我妈,正扯着,香平带着小熠从外面进来了。
小熠明着眼眸,绘声绘色地说:妈妈,妈妈,那个猪好白好白呀!比雪都白,猪肉真红呀,比我的画笔都红。妈妈,那猪的肉是不是很好吃呀?妈妈,我们吃猪肉,猪会不会疼呀?
香平说:死都死了,哪知道疼!
娘俩看到我在屋里,顿时噤若寒蝉,香平喊了一声哥,便站在火炉旁边,双手烤火。小熠躲在她旁边,眼睛偷偷地看着我。
我站起来去桌子上拿牛奶,说:小熠,大伯给你带了牛奶,我给你拿过来焙火炉上热一热喝啊。
小熠不做声。
我妈说:熠,杀猪好不好看?
小熠说:不好看,奶奶。
我妈笑呵呵说:咋的?你不是抢着要去看吗?
小熠说:我要玩那个猪尿泡,我妈说冷,要我回来,不好看,不好看,一点也不好看。
香平说:那有啥玩的?又脏,玩一手血水和猪油。
财来也说:你妈是对的啊,熠,不玩,过几天我给你买气球玩,带你去城里买新衣服,坐电梯,很高很高的电梯,站上去不用动,人就呜呜地上去了。
小熠笑了,眼睛依然看着我。大概,在他看来,我是那么的陌生,这情景和平日里看到的那么的不一样。
香平问中午吃什么,她去做饭。
我妈说:做饺子吧,财库爱吃饺子。
我说:我不吃了,我回去的。
财来说:吃了再回哇,回去你还不是得做饭?
我说:回去吧,回去看看火死了没有,死了家里冷。
我妈说:有多远?你回去看看再过来吃饭呗!吃个饭扭扭捏捏的,又不是天天吃,家里还有点肉,我给你捏肉饺子,你回去,一会过来,就这么定了。
我只好说:好吧,那我回去看看火,一会过来。
我妈就笑,说:快去快来。
财来把牛奶提起来,往我手里放,说明天去爱珍家带过去,不够再买点别的。
小熠看着我妈,偷偷地嘀咕说:奶奶,那是我喝的牛奶……
我妈说:你喝的,你喝的,平时让你喝你不喝,你喝的还少了?大伯拿去有大用处,说不定可以给你喜糖吃。
小熠就笑了,说:奶奶,奶奶,我给你说个悄悄话。
我妈说:你说。
小熠凑在我妈耳边,说:就是我吃喜糖的时候,你不要告诉我妈。
我妈笑道:放一百个心吧!小心眼的样子,和你妈一模一样。
我本来已经接了财来给的牛奶,听到小熠和我妈的对话,说什么不要提牛奶了,把牛奶放在财来手里。
财来硬塞我手里,说:拿上哇,又搁下。
我说:给小熠喝,这是孩子喝的,你们哟。
我妈说:你这么大了,还和小孩子一般见识,真是有你的,拿回去,平时他喝吗?他不喝啊。家里啥没有?一天也没有饿着他呀!
财来又往我手里塞。我于是提了牛奶,出来往家里回去了。
出了门,我妈还在大声交代:回去看看火就过来啊,财库。
我说:昂,知道了。
出来后,我心里想,我妈还是我妈,我弟弟还是我弟弟,只是香平不是家里人,带的孩子也奇奇怪怪的,和我陌生的可怕,仿佛我不是他的大伯。也怪我,性子扭,走动的少了,其实那是我亲弟弟家呀,管他香平怎么脸色呢,追本溯源来说,她就不是我们张家的人。
又想到明天去爱珍家,刚才在我妈和弟弟的鼓励下脱口而出,出来后自己仔细想想,似乎颇不合适。听尹森的口气,说不定他俩已经交往上了。可是我牛奶都提了,也夸下了海口,要不还是去看一看吧,索性让爱珍给我个回绝的话,也算是死了心。
路过富贵家,围观的人都散了,只有刘胖子和富贵正给猪刮猪毛,大铁锅里,二人忙碌的不亦乐乎。空气中漂浮着浓郁的腥臭味。我过去瞅了一眼,猪毛都快刮干净了,只有肥头大耳的白坨坨肉映入眼帘,像一盏灯,照亮了整个院子。
简单和富贵说了几句,我便回家了。
到家后,我坐在火炉边,火燃烧的正旺。火是肯定没有死的,我只不过想找个借口回来,不想在我弟弟那里吃饭而已。想想我自己也是的,吃个饭而已,又有什么?想来想去,还是弟媳妇香平在作祟,见不得她的样子,眼神像有毒一样。什么时候我们家能像中央电视台里播放的,大家嘻嘻哈哈笑着吃一次团圆饭呢?
抽根烟,坐一会,想到今天富贵家杀猪,没看到胡帆帆,他在家干啥呢?我给他打个电话。
胡帆帆说,他在城里。
我说没事,你忙,便挂了电话。这个家伙!肯定又去南北茶馆去了。上瘾了吗?像吸毒一样?真是有钱!
我还挺羡慕他,一个屌人过得潇潇洒洒,和我一样一个人,但是过得却截然不同。想起那句话,每个人都是相似的,每个人又都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