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一堂课
作者:不行不行      更新:2021-06-02 03:51      字数:3542
  “和你猜的一样真是魔术师诶!感觉超符合他气质的,要是配上一套古典的兜帽法袍就更完美了。”
  “被我说中了吧!记住你们都欠我八枚铜币哦!”
  “我还以为他是神变士呢!”
  人们一片哗然、惊呼畅谈的时候,唯有阿尔法还在蒙在鼓里,等等,什么魔术师?未经本人批准他怎么就成了一名魔术师?
  罗曼丽夫人看出阿尔法的困惑,放低烟杆惊叹道:“哦呀?难道你还察觉不出身体的异常吗,那一片潜藏在血脉里的力量老朽可是感知得清清楚楚呢,如若不嫌弃,不妨让老朽为你鉴定一下?”
  面对所有人的鼓舞视线,阿尔法悄悄咽了口唾沫,真是不可救药,竟然第一堂课就面临了暴露身份的危机,到底该如何不漏马脚地拒绝,毕竟他体内可没藏着什么高贵的魔术师血脉,而是无法驾驭的斗鬼神之力。
  “觉醒者是宝贵的人力资源,新秀魔术师玩火自焚的案例也是屡见不鲜,老朽作为彼岸镇安眠会的一员,有义务将你尽早引领到正确的道路上。”
  罗曼丽夫人见猎心喜地撑起身体,迈着有些艰难的步伐一步步登上台阶,主动来到了阿尔法面前。
  “不用担心,天赋鉴定十分安全,你只需要放松感应就行了。”
  罗曼丽夫人那只青筋裸露的手像是变成了一座大山,压得阿尔法瞬间无法动弹了,只感觉一股外来气息窜入了体内,沿着血脉轻盈流动,那些本来藏得极深的小东西却一点都禁不起挑逗,探头露脸地汇聚在一起,再沿着某条特定路线急速上涌。
  阿尔法鼻子一痒突然打了个喷嚏,霎时所有人都看呆了,因为他喷出的竟是一串冒着黑烟的蓝色火炎。
  罗曼丽夫人挥挥手熄灭了火炎,积满皱纹的脸颊多了一缕和蔼之色,满意地点头道:“可喜可贺,彼岸镇又诞生了一位有力的守护者,之后你有时间便到二层东侧的琴瑟庄园,闻道有先后,修士无贵贱,老朽作为魔术大道上的先行者,自当为后来人尽一些绵薄之力。”
  阿尔法呆滞了好一会儿,手在脸上乱摸,只摸到一抹温热的津液,怎么回事,他嘴里好像冒烟了?他刚才喷出的什么火?难道夫人把他的口水变成可燃物了?还是说他真的变成魔术师了?什么时候的事?
  罗曼丽夫人悠悠地回到躺椅上,撑着侧脸说道:“万丈高楼始于平地,无论魔术师还是御骨士都需要日复一日的枯燥修行,现在回归正题吧,相信你们没有谁会忘记今天是春季对抗赛的日子,即便一年级生通常都是陪衬,但也是你们为数不多的实战机会。”
  她打了个响指,几座形态各异的封尸龛应声而来,依次排列在窗户外边,露出内部一座座堆砌整齐的骨头。
  “老朽这次带来了几具千猎境的泰魔尸骨,按照规矩,根据表现选出三名御骨士代表出战,谁愿意先上来尝试?”
  说完罗曼丽夫人含住烟嘴,耐心等待着学生们的自投罗网,当第一只手慢慢举起来时,她眼睛却微微睁大了几分。
  “噢,这可真是……很抱歉亲爱的,作为学院新人,我担心你连神魂分离术的惯用指是哪根都不知道,作为魔术师更应该心无旁骛钻研一道,不过我欣赏你的无知,上来吧,可以给你一次机会。”
  “夫人仁慈。”
  阿尔法假正经地咳了两下,却按捺不住雀跃的步伐,三步并作两步走上了讲台,选定一座中等体型的封尸龛,罗曼丽夫人手指轻佻一勾,龛内的尸骨堆便移到了屋内。
  “神魂分离术的要诀很简单,屏息闭眸,尝试着将「自我」从体内赶出去,注入尸骨,使其同化为自己的一部分,换言之就是轻微的夺舍。不用担心做不到,这是每位历经洗礼的彼岸镇居民都会获得的天赋,只是你挑选的这具泰魔尸骨残存量为七成,对初学者而言有些难度。”
  “可是夫人,就算尸骨里融进了意识,也没有肌肉脉络支撑它活动。”
  “哦不不,这里不是器械厂,不用考虑物体的构造支撑,死物也不是靠肉体力量来驾驭,而是诡秘莫测的命格力量,若是成为神变士,还可以将死物的断骨肉躯乃至肌理面容都再现出来,这才是称之为神术的原因。”
  阿尔法歪头沉思一会儿,再闭眼将手放在尸骨上,努力在脑海里寻找着「自我」,眉宇变幻莫测了两三分钟也没能驱动尸骨分毫,看戏的孩子们都兴高采烈地讨论起来,罗曼丽夫人也露出欣慰的笑容,说道:“你可以放弃了,如此差劲的天赋也算是难得一见,甚至和北新那个小子有得一比。”
  “北新?”
  “是我曾经带过几日的一名学生,他在神魂分离术上的天赋就和他的态度一样恶劣,生性孤僻,自学成才,如今是器械厂的尖端导师,希望你和他一样能够在各自擅长的领域发光发热。”
  “恩,谢谢夫人指导。”
  阿尔法面色凝重地走下台后,其他人争先举手,尚未成熟的心智让他们都急于表现,尤其是在一名遭受挫败的魔术师新秀面前,最后由一名七岁女孩上台唤醒了那堆尸骨,变成一头挤满半间教室的四翅猛禽,唯独缺了头颅骨。
  接着铠蝎、半人马、鬼面蜘蛛等尸骨在学生们的操控下相继活了过来,阿尔法在后面安静观望着这场死亡舞宴,他发现集体制的生活并没有这些学生具备统一服装,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得体合身的衣物,有的考究体面,有的宽松褴褛,甚至赤着脚丫,当然这些极端的个体只占少数比例,大多数人的衣着都是平平无奇。
  根据阿尔法之前的观察,彼岸镇建筑密集且设施完善,居民们各司其职又相处和睦,根本没有面临物资短缺或者生存压力的问题,各方面都挺符合「神遗之族」的称号,理应不会出现服饰上的配给漏洞。硬要解释的话,多半是这些外界遗孤还未被认可为「神遗之族」的一员,为此学院通过适当的奖罚分明制度,为彼岸镇培养出合格的新鲜血液。
  而且有一点颇为醒目,学院里的孩子多得夸张,街道房屋的入住率却低得可怜,前后完全对接不上,呈现断崖式的人口下降,这代表什么阿尔法再清楚不过——绝大多数人都会在这一阶段夭折。
  出战人员此刻也选定完毕,看着孩子们脸上洋溢着的兴奋,阿尔法不禁陷入了沉思,是不是和平的日子底下都有一堆尸骨填平了深渊?
  “下课了,到此为止吧,老朽会将封尸龛带到赛场上,期待各位小勇士大放异彩。”
  说完罗曼丽夫人慢慢起身,乘着变形收拢的扫帚飞出了窗户,学生们也自发聚成一个个小团体,进行着课后的心得交流,或者是赛前的商量准备,其中不少人想对阿尔法伸出橄榄枝,却又怯于某种无形的隔阂不敢上前。
  “那、那个,你有兴趣去看对抗赛吗,我、我可以带你去。”
  终于有人搭话了,那是一个目光闪躲的消瘦少年,高出阿尔法半个头,满脸坑洼,鼻梁塌陷,长着一张不对称的脸型,即使满身鲜丽的衣装也无法掩饰他那由内而外的自卑感。
  阿尔法之前也注意过这个人,是班上最年长的,也是参赛人员之一。
  阿尔法耸肩笑道:“谢谢,不过我更想单独行动,唔……等一下,难道不是每个人都能参观对抗赛?”
  消瘦少年摆了摆手,慌忙纠正道:“不不,可以是可以,只是观赛位置总是供不应求,唯有特殊人群才能固定地分配到一些视角开阔的位置,你的魔术师身份曝光之前这些名额就发配光了,但是参赛者可以择定一个人作为贴身看护,所以,那、那个,我可以把名额给…………”
  “看护?是要我做你的看护吗?”
  这位少年像是担心引起什么误会,滴溜溜的眼珠充满了惶恐,使劲摇头道:“不不!不是这个意思,所谓看护也只是做做样子,你的自由完全不受影响,到时只需要……还是算了吧!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自以为是地讲了一大堆废话真对不起!”
  少年憋红着脸,一边立正鞠躬一边快速后退,明明是一名拔尖的御骨士却意外胆小,不知道之前花了多少心思与勇气才敢上前搭讪,不少看戏的人也低头偷笑,一副“果不其然”的样子,阿尔法迟疑片刻,还是开口叫住了这个少年。
  “好吧,那就拜托你了。”
  担心对方没听清,所以阿尔法捂着胸诚恳地又说了一遍。
  “让我做你的看护吧。”
  云消雨散之际,少年喜悦的脸上仿佛看见了彩虹,小鸡啄米地点头道:“好啊好啊!当然可以!是我拜托你才对!哈、哈哈哈,那个,时间也不算早了,咱们最好现在就去厕所,我、我是说赛场!对不起让你见笑了,我人一紧张就想上厕所…………”
  “哈、哈哈,我能感受到。”
  “对了,我叫卫思离。”
  “我叫阿尔法。”
  “这个大家都知道。”
  卫思离有些讨好地笑了笑,可惜他那善意并不能透过畸形的面部表达出来,阿尔法也不由自主地将视线停在他的脸上,那毫不掩饰的好奇感让卫思离有些无所适从,后退几步歉笑解释道:“这、这是天生的,没办法,我知道有些丑。”
  “哦,我还以为是受的伤呢…………恩?你也认为自己很丑吗?”
  这句反问对卫思离造成了会心一击,脸色都苦了几分,含糊不清地回应道:“呃,差不多吧,那个,我们差不多该去赛场了。”
  “行,那走吧。”
  卫思离逃窜似的离开教室,率先走下树楼学堂,远远地带着阿尔法朝神魂广场靠近。待得卫思离放下芥蒂放缓脚步后,两人又有的没的聊了起来,阿尔法这才了解到卫思离已经在一年二班待了整整四年,年终考核总是败了又败,怎么说呢,这种天赋的罕见程度近乎是和诺爱尔一个级别,让人忍不住拍手惊叹。
  怪不得卫思离身为参赛代表却带着一股败者的软弱气息,做个比喻,就像是残疾人士掰手腕赢了一次小孩,换做谁高兴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