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不止一个
作者:
月尊者 更新:2021-06-02 03:49 字数:2528
一片黑暗。
不论朝哪个方向看都是如此,仿佛置身在海底,上下左右完全没有一丝光线的存在,耳边传来洋流涌动时的沉闷声响,缓慢而压抑,黑色的水像山一样压在被困者身上,让人连呼吸都无法进行。
好在这样的场景没有持续太久,渐渐地,一层浓厚的白色开始出现,带着凌晨时分特有的朦胧,也带来了飞鸟扇动翅膀和风吹树叶的声音。
像是真从海底突然到了某处被浓雾包裹的山顶,房子的尖角若隐若现,同样如此的,还有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他们被雾气裹挟,想要看清面容并不容易,但所幸的是,他们的声音并不会被遮挡。
“你不想当个大侠,救人水火,扬名立万?”
“大侠?我才不当呢,这世道好人没好报,人都是朝钱看的,有钱自己才会舒服。”
仅有的两句话勾起了偷听者的心思,徐生想朝那两道身影靠拢,那说话的声音落在他耳中时是那样的熟悉,但白雾挡住了一切,他不能寸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两道身影随着雾气一同淡去。
等到面前再没有一丝白色时,景象再次变换,疑似山顶的雄伟宫殿成了血味弥漫的荒野,天上星光闪耀,大雨才刚刚褪去,地面只是看着就觉得很是湿润,树叶滴滴答答的往下抖落雨珠。
徐生四面看了看,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块石头地上,在自己的右手边不远处站着一个一身青衣的男子,他认出来那是自己才认识不久的常湘云。
常湘云也在看向徐生,他手上斜斜拿着一把剑,剑尖朝下,剑身没有沾什么血,脚边却躺着一个人。
是那个莫名其妙的符师。
徐生隐约记得那人自称樊子涛,来自胡长生一辈子都进不去的符法世界,被普通人敬仰,但此刻这个符师却躺在地上,没了生机。
常湘云道,“我们犯了事,惹了天大的麻烦。”
“什么麻烦?”徐生问他。
常湘云准头看向脚边的尸体,冷冷道,“我们犯了死罪。”
死罪!
这两个字像是一道霹雳的雷霆,将徐生惊了一跳,等他回过神再看向前方时,常湘云忽然变了一副模样,他那一身青衣也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镶嵌着符文的冰冷盔甲,连面容都被铁盔隐去,拿着长剑朝自己冲来,在他身后,是一群跟踵而至的圣符军士,深夜的荒野变成了黄昏时的平原,圣符军身后是一道城墙,它屹立在天边,像是连绵的山脉,将落日遮挡。
“妖道!纳命来!”
不知是谁的一声大喊,冲锋的圣符军中竖起一道旗帜。
是熟悉的三彩金旗,但旗帜上方却多了一颗人头。
一颗老者的人头。
徐生远远看着,突然觉得自己那颗平静了许久的心脏开始揪紧,像是一道绞绳般,痛到人睚眦欲裂。
为首的冲锋者很快到了身前,徐生挥剑欲砍,却发现自己手中并没有剑,只能一拳打到那人铁盔上。
伴随着指骨处传来的剧痛,一切都渐渐散去,太阳完全落下,圣符军随之消失,他也不在平原上血战,而是靠在一块大石头背后。
远处有微弱的火光摇曳,是苏秦一行人烧起来的营火,旁边摆着帐篷,徐生将右手举到眼前,他手中确实没有剑,但也并非空无一物。
他正拿着一个稻草做成的娃娃。
“你怎么了?”
一个声音从耳边响起,是柳乐生,他面色看起来有些担忧。
“你之前让我这个时候偷偷出来,说是要抓什么内奸,但我等了好一阵都没见到你,还以为你是忘了,要不就是给我开玩笑,结果正想回去的时候…”
柳乐生话说到一半又生生止住,面色怪异的看向徐生。
“出什么事了吗?”徐生问他。
“也不知道算不算吧…”柳乐生挠了一下眉头,似乎觉得接下来的事情并不好描述,“总之就是你来了,但是人比较奇怪。”
徐生隐隐觉察到了什么,便追问道,“怎么个奇怪法?”
“就是……你闭着眼睛走过来的…感觉像是睡着了。”
回想起当时的情景,柳乐生便是一脸的的不可思议,“我还以为你是故意这样的,结果你到了之后就往石头上一靠,话也不说,我说话你也不理,我琢磨半天才发现,你居然…”
“居然什么?”
“你丫的居然是睡着了???哇兄弟你真他娘的是个人才,野外睡着也就算了,这梦游还带自动导航什么操作?你这严重让我怀疑自己是掉进了某个垃圾国产页游的狗血剧情里头,而你是哪个正在挂机打怪的煤老板。”
柳乐生差点跳起来,但一想到“抓内奸”的事情又强行忍住了,只是吐槽的话还在继续。
徐生无视了对方口里蹦出来的一个接一个的怪异词汇,只是看着手里的娃娃,没有接话,半晌后,他才抬头道,
“那这段时间里,你,有没有做什么事情?”
柳乐生愣了一愣,突然开始摇头,“没有没有,我能做什么。”
“我的脸有点疼。”
“大概是你梦游的时候摔的?”柳乐生眼神开始飘忽。
“人中也有点。”
“这是我掐的,”柳乐生举起双手,满面都是坦白的模样,“总得把你叫醒对不对?”而后他又补充了一句,“我真的没有打你脸,真的没有。”
徐生盯着他不动,柳乐生很配合的眨了眨眼。
“行吧,”徐生站起身,将稻草人稻草人收好。
“这是哪来的?”柳乐生在一旁打量,总觉得徐生这次出去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一个符师身上拿来的。”徐生眼前闪过一个持剑的青衣人影,他的剑是如此的快,如果不是符师有替身这种保命手段,就得命丧当场。
好在这个人和自己虽然不像朋友,但也不太可能是敌人,不然自己会很头痛。
“那你有没有看到什么人走出帐篷?”
徐生抬头看了一眼,东方已经微微泛白,现在早已过了车夫说的午时。
“听到过一点声音,”柳乐生皱眉,“但我当时注意力全在你身上,等回头去看的时候,什么鬼影子都没了,说不准我是听错了。”
“你不可能听错的,”徐生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似乎睡的有点久。”
“是挺久的。”
柳乐生打了个哈欠,“看着一个晚上,可我感觉度日如年,就像过了几个月一样。”他突然又道,“要不你直接说名字好了。”
“谁的名字?”
“就那个内奸啊,你肯定是有怀疑谁才会让我出来的,要不你直接说,反正就那么一个人,我们可以把他揪出来打一顿,酷刑逼供!”
说起这个时,柳乐生的疲倦一扫而空,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
“一个?”
徐生低声念了一遍,又一次看向东方,此刻远处的山峦还很模糊,像是一道黑色的巨墙般将天空包裹。
“不止一个。”
“你在说什么?”
柳乐生没听懂这话的意思。“内奸最多一个,如果有几个那还当什么内奸,直接当反贼就好了。”
徐生只是摇头,梦里的事情他大致记得,尤其是三彩金旗上的那颗人头,明明是模糊一片,却总能让他的心口一阵绞痛。
那绝不只是一场梦而已。
他看着主城的方向,在心里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