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贺云溪的道谢，祝思南没说什么客气或者见外的话，嘱咐让他早点睡，明天他会负责来叫他起床。
  “那我手机……”贺云溪见祝思南正要提步离开，下意识伸手揪住了他的衣袖，见祝思南转身又连忙松开，“前辈还是给我吧，我设个闹钟，万一明天早上你敲门我听不见……”
  贺云溪没敢看祝思南的眼神，错开眼，“前辈你不是下午睡觉的时候会听不到外界的声音吗？我有时候在外面睡也会有这种习惯，所以……”
  贺云溪有些不好意思，生怕祝思南会以为他为了拿回手机撒谎，但是祝思南显然没有这么想，贺云溪要，他就给了。
  “怎么，看你的表情，以为我不会相信你？”
  祝思南见贺云溪接过手机的时候还呆愣着，实在是没忍住，摸了一把他的头发，贺云溪又笑笑，摇头示意自己没这么想。
  “前辈等下也不要忙了，我下午好歹还睡了那么几分钟，你刚才处理的事情比我的多，就连吃晚饭的时候都没休息……”祝思南听出贺云溪言下之意，刚要张口，贺云溪就后退半步对他鞠了一躬，“真的很谢谢。”
  祝思南已经记不得贺云溪对他说过多少次谢谢了，但是他记得贺云溪每一次都是发自肺腑真心的说这两个字。脑海里有那么一瞬间的记忆交错浮现，从在致远道馆门口捡到正在发烧的贺云溪到现在，他似乎从一开始见到他，就忍不住想要去关心他。
  “我记得当时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穿着一件白色羽绒服，蹲在道馆门口。”
  贺云溪不知道祝思南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件事，下意识的挺直了脊背，正好和祝思南的目光对上。
  “虽然你整个人脸都快被衣服遮住了，我却还是一眼就能认出你来，我记得当时看到你的时候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虽然你有一米八几的身高，七十多斤的体重，当身旁孤立无援，独自一人的时候，看起来也瘦弱单薄。”
  “和你一起去坐摩天轮的时候，虽然我们没有谈论跆拳道，可是说起你擅长颜色识别的时候，我从你眼中看到了光，那时我便认定，你的热血依旧托着理想，没有让它完全跌入尘埃里，既然没有彻底绝望和不在意，我就有信心能送你重回赛场。”
  “再后来，看你在赛场上专注、张狂和自信的时候，对你未来的职业道路充满期待。”
  祝思南并没有用怜悯慈悲、或者激励严肃的语气说这些话，眼神看起来也和往常无异，可是贺云溪一刹那间却勘破了祝思南未说出口的意识，瞳孔渐渐睁大，四肢颤抖，似乎是不敢置信中夹杂着惊喜，又像是惊喜太大，仿佛恍若梦中。
  曾经两人心知肚明却始终朦胧拦在两人中间的纱，居然以这样一种奇特的方式掀开，无声胜有声，祝思南后面再没开过口，因为已经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了。
  祝思南知道贺云溪能懂，如果旁人听到这些话，只会觉得无非是教练激励运动员的话罢了，听不出别的来。
  但他们不仅仅是教练和运动员的关系，即便从未说出口，即便没有更亲密的社会关系的证明，两人之间无言的默契也足以让贺云溪明白祝思南真正想说给他听的话。
  “前辈，”贺云溪声音有些哑，对着祝思南连连点头，“我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