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太累了，等岁幽一觉睡醒，已经是大天亮了，温暖的阳光充满了整个走廊。
  她差点惊得跳起来。
  昨晚睡得太沉，黑白无常勾魂使者有没有来过她都不知道。
  慕应凡，他——
  有没有死——
  她都没底了！
  她想好了，慕应凡是她害的，万一他真的死了，她无论如何用什么办法都好都要去地府把他的灵魂找回来。
  她站在门前，犹豫着要不要敲门。
  她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心里非常紧张。
  他昨晚被狐妖打得那么伤，普通人能生存的机率非常低。
  无论如何，她已做好最坏打算。
  这时门慢慢被推开，走出来的男子披着浅蓝色的睡衣，俊美的脸上透着一丝苍白，但显然精神了不少，对比昨晚，唇瓣也微微有了血色。
  “你……怎么在这里？”慕应凡微微一愣，迟疑地说，“难道你整晚没回去？”
  她的身子一下子僵在那里，心——仿佛被什么堵住了。
  只见他牢牢盯着她，幽邃的眼眸内流转着奇异的光泽，苍白修长的手指指着她，“你的脸。”
  空气似乎一下子静止了。
  她不由自主地摸上自己的脸，才惊现有灼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滑下来。
  她的手在微微颤抖着，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泪水，好像止不住。
  一滴，又是一滴……不停流下来，她用手背怎么擦，都擦不完。
  为什么她会觉得难过？好像有一个她不可以忘记又想不起的人，一个很重要的人，为什么这样？
  她的内心深处，某个柔软的地方，好像被什么揪了一下……
  “……不用，谢谢。”她好不容易挤出几个字，推开他递过来的纸巾。
  低头，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现在奇怪的样子，冲去洗手间。
  而慕应凡眼眸中闪烁着复杂的神色，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
  洗手间内。
  岁幽不停地用冷水洗脸，擦干脸，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和平时一样，并没什么异样。
  身体也没有什么不适，但为什么莫名其妙地流泪呢？
  而且，心也莫名其妙一阵刺痛。
  到底是怎样回事？
  难道是有些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但她并不觉得自己的第六感有那么好。
  难道是身体的排斥现象？
  说实在的，她也不明白天庭的黑科技进步到什么地步，她现在拥有的人类身体有什么bug她也不清楚。
  她还想到一个原因。
  难道是看到慕应凡还活着她太高兴了吗？但高兴不是这样的吧，高兴是流眼泪加心痛吗？
  慕应凡只是一个普通人，即使看到他还活着，她开心，也不可能这么大的反应啊。
  这样怪异的行为并不是她的作风。
  岁幽又用冷水洗了一把脸。
  她实在想不到什么更好的原因。
  她这种奇怪的行为，追溯下来，只能是身体排斥的原因。
  早就说过天庭的东西不靠谱了。
  以后也不知道这个身体还有什么排斥现象，希望不要太难看就好。
  还好今天这个糗事只有慕应凡看到，如果被太多人看到，她都不知道挖个洞钻到哪里去了。
  岁幽对这个奇怪的行为找到了合理的解释，心里不由得淡定下来。
  ***
  洗完脸清醒了不少，对着镜子又照了一次，没发现什么异样，岁幽再次来到总统套房，深呼吸了一下，敲门。
  慕应凡开门，一脸惊讶，“你怎么又来？”
  “我是来照顾……”她的话还没说完，已被他飞快打断，“不用，你回去上班。”
  “我已经请了假。”
  见她严肃不容拒绝的表情，他轻轻蹙起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进来吧，但我不需要你的照顾。”
  “我可以帮你点餐啊，还可以帮你搞卫生。”
  岁幽环顾四周，没发现有人，想着慕应凡受伤的事情应该除了他的私人医生外没人知道。
  怎么说他的伤都是因她而起，而且还被狐妖打破了两个古董花瓶，想起那两个花瓶她的心就刺刺痛。
  希望在他面前争取个好印象，那两个花瓶的费用能打个折就行了。
  说起私人医生，怎么没看到，一个奄奄一息的普通人一个晚上就能恢复七八成，这很明显是一个神医啊，现在人间的医术这么厉害了吗？
  她真的很落后啊，人间的事情她一点都不了解，神医的话，她倒知道地府有一个，叫葛方的神医，能令人起死回生和善于研制各种功效药丸的厉害角色。
  想想也觉得好笑，普通人怎么可能和他有联系。
  “我没胃口，不需要你帮忙点餐，也不需要你帮忙任何事情。”他清冷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拉回她复杂的思绪。
  她忍不住嘟嚷一句，“给个机会我照顾不行吗？让我好过一点不行吗？”
  虽然声音很小，但对于慕应凡的耳力来说还是听得清清楚楚的，他微微一怔，似是有些犹豫，半晌才说，“那……随你喜欢。”
  岁幽听到很高兴，说要给他准备一个开胃甜品。
  推门就离开了。
  慕应凡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时房间里冒起一阵薄薄朦胧的白烟，慕应凡的前面赫然站了三个高大的人。
  “以后你别再和那个女孩接触了。”葛方看着岁幽离去的背影，转头对慕应凡说。
  “放心，她只是普通人，”他的眼眸深不见底，“如果她真的发现了，我会亲自解决她的。”
  “但愿不会看到这一天。”葛方坐下来，捏起他的手腕，搭在他的脉上。
  “怎么样，少爷怎么样？”豹尾和鸟嘴紧张地问。
  “看来我新研制的药对千年狐毒起了作用，少爷的身体无大碍，再吃两天药就好了。”
  “那就好，少爷，以后要听话啊，别再让老爷担心了。”
  “我明白的。”他浅浅地笑着，眼眸里有些复杂的神色。
  葛方趁着他笑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药丸，他眉头紧皱，非常痛苦的样子，“哇，好苦，好难吃！葛先生，这是什么药啊？”
  葛方依旧神态自若，缓缓道：“早就说过一次比一次难吃的啊。”
  慕应凡无语。
  苦口婆心交待了几句，他们三个就离开了。
  这个什么药，嘴里半天都是苦的。
  慕应凡倒出一杯水，好像无论喝多少水都冲不走嘴里的苦味。
  这时候响起敲门声，看到又是岁幽，有点无奈，“我不是说过不用你照顾吗？你回去忙你自己的事吧。”
  “诶，不对啊，我说过带个开胃甜品给你的啊，你忘记了吗？”岁幽抿了抿嘴，这家伙是不是失忆了。
  “好吧，进来吧，等一下我吃过，你就赶紧回去。”
  看到桌上放着一盘黑不溜秋的东西，慕应凡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你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吗？”
  “这叫一口酥。”岁幽倒是很爽快地说。
  “这……和我印象中有些出入吧。”他很委婉地说。
  “还好吧，差不多，是有点失败，”她很热情的推过去，“但是口感是一样的。”
  “…………”
  “没事的，很好吃，”见他沉默了片刻，以为他不好意思，“我亲手做的，保证好吃、安全、健康。”
  “…………”
  形状大小不一样，芝麻和豆沙混在一起，连酥皮都看不到，看到，有一点，黄色的应该是酥皮吧，也搞不清楚是馅还是酥皮。
  总之，就是黑不溜秋的一大块，一小块。
  他眉心跳动了一下，在他绞尽脑汁想着推搪的办法时，抬眸，迎上他的是一双充满期待的眼睛。
  他心里暗暗叹息了一下，连葛方这么难吃的药他都吃了，也不差这一样吧，他有自愈能力，应该吃不死吧，应该吧。
  他拿起一块小小的，优雅地放进嘴里。
  很奇怪，这块甜甜的东西竟然冲淡了口里的那种苦味。
  “怎么样，还行吧？”岁幽似乎对自己做的东西充满信心。
  他微微扬唇，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猜透的神色，说：“很难吃，我曾经也好像吃过一次这么难吃的东西。”
  他的眼神渐渐变得温柔，连他自己都不察觉的温柔。
  好像陷入了一个他自己都没印象的往事当中。
  诶？有这么难吃吗？岁幽赶紧放了一块入口，眼眸一暗，“是……不好吃。”
  本来还想着留个好印象的，看来不行了。
  她的神情复杂，似乎有话要说。
  “有事吗？”慕应凡问。
  “是这样的，”岁幽比划了一下，有些难于启齿，“那两个摔破的古董花瓶值多少钱，我需要给你打工多少年才能还清？”
  “唔……”他的眼里闪过一丝调侃，“两千万吧。”
  岁幽懵了。
  那是一后面多少个零啊，她怎么感觉怎么数都数不完。
  “但我不需要你赔，”他唇边的笑意更浓，“当作你卖给我的人情吧，以后我有什么需要你办的再告诉你。”
  “啊……”岁幽还没反应过来，她的面子值两千万？
  “还有这个。”他拿起一块黑乎乎的一口酥。
  啊？她的面子和手艺值两千万？
  她硬着头皮说，“多多少少我还是赔一些吧！”这个人情她怕还不起。
  他似乎猜出她在想什么，轻轻挑眉，“拿你的钱包出来吧。”
  岁幽马上从口袋里拿出钱包，他想做什么，先声明一下，她口袋里没什么钱的。
  他从钱包里拿出十块钱，“就当作你还我了。”
  她微微一愣，有点摸不透他的意思。
  用十块钱抵两千万？
  他到底什么意思啊？算了吧，意思还是要还人情吧？
  她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他的，这么麻烦！
  他忽然弯下腰来凑到她的面前，脸上露出一个魔魅般的笑容，“不用你还，不是挺好吗？”
  她只觉一阵热血涌上脸颊，连忙撇开脸去，低咕了一下，“明白了，以后我会帮你办事的。”
  “这样才乖嘛。”他轻轻笑了一声。
  “……”岁幽无语。
  她怎么这么倒霉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