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彤寻着一个又一个的陌生人。
  “彤彤！”
  听到熟悉的名字、熟悉的声音，徐彤身子一颤，慢慢转过身，“娘？”
  姜徐娘抱着直伸着胳膊要徐彤抱的莞莞，莞莞甚至发出咿呀几声“伯，波，抱。”
  姜徐娘和徐彤一样又惊又喜地看着说着咿呀言语的莞莞，都忘了身处的险境。
  中年男人也是一个魔人，他朝着下方的魔人们，道：“儆猴需要杀鸡，杀几个人也是可以的！”他的声音不大，传出来却如雷贯耳，传到每个魔人耳中，同时亦传到了下面肆意用身体去博得逃出机会的凡人。
  魔人们听到这句话，顿时面露狠光，纷纷加大了手中力度，一个个猛如铁的拳头，一个个威力巨大的法术，长剑，长鞭。鲜血刹那迸溅在四周的石板上，不一会儿就成了一小条河流。这血红了魔人们狂虐的心，同时也凉了这些凡人们拼搏、奋起的心。
  出入口处是腥风血雨一片，到处是鲜红色的血迹，空气中也弥漫着刺鼻的铁锈味。一具具倒地不知是生是死的躯体彻底凉了这些面对实力相差悬殊敌人们的凡人。
  中年魔修拿出一个哨子，吹响了它。刹那间，天空上一个个黑衣冷面的魔人出现，进入结界里。
  他们驱赶着这些先前妄图逃脱的凡人，将他们纷纷赶到中央位置：“走，都走到上面！”
  “快点！往里面走！”
  “上去。”
  “让你上去，听到没！”
  ……
  半空中
  瘦高魔人看着四散进入大山的凡人，眼睛转到面前中年男人面前，道：“大人，下面那些逃跑的人，属下一定抓回来。”
  中年魔人毫不在意那些逃跑的凡人，看着对面九嶷山的其中一个绿林覆盖的山峰的山洞，似在对里面的人道：“不用了，逃都逃了，也不差那些，杀了吧！尸体到时候拖到阵里，死鸡也能儆猴。”
  瘦高的魔人挑眉一下，应道：“是。”
  山洞深处几米，见不了光的地方，藏着一个隐在黑暗里的高大的人，发出冷笑“哼，敬我？老不死的！活了那么多年也不死。”
  是男人的声音，也是，董少卿的声音！
  瘦高魔人下了地，眼睛移到一处，凭着模糊的记忆，指着两个魔人挥手示意过来。
  两个魔人走到他面前，一个面容惨白，一个肤色黝黑。
  两人齐声道：“大人。”
  瘦高魔人完全没了在那中年魔人面前的谦卑，对着周围嘈杂的声音，一脸淡漠，背手仰头地看着天空上的烈阳，脸庞侧对着他们：“嗯，我记得你们的箭射地不错，是吗？”
  “对，是不错。”
  瘦高魔人看向他们，“行，走，和我去练练。”说吧，向结界的出入口走去。
  黝黑肤色的魔人跟上步伐，发表疑惑：“练练？”
  “对。”
  ……
  “娘，我抱着莞莞吧。”徐彤伸手要抱在她娘怀里不喑世事的儿子。
  “行。”姜徐娘没拒绝，顺手将外孙递给女儿，正好她胳膊也酸了。
  四周风声鹤唳，树叶飒飒作响。
  姜徐娘和徐彤争分夺秒地向前跑着，她们不知前方是哪里，但远离了那结界，总归是好的。
  周围挂起一阵阵阴冷的风，徐彤摸了摸儿子发凉的小脸，将他护在她的怀里。匆匆抬眼望向天空，它不知何时变得昏暗，不复之前的明亮蔚蓝，灰暗充斥着整个世界。
  这边，出了结界的三个魔人手中都凭空出现一把弯弓，秉着务必全部处死的命令分路行事。
  另两个魔人的身体化为黑雾飞向丛林中。
  苍白着脸的魔人轻轻踮起脚尖，骤然飞离地面十米高，风吹进他的黑色衣襟里。
  眼睛目视着下方，翠绿的密叶里出现一个灰衣男人。一手举起弓，另一手出现由黑色魔气幻化的箭矢，坚韧、富有弹力的弓被他强劲有力的臂膀骤然拉起，瞄准，松手。
  箭矢穿破空气，发出一声长鸣。
  “噗嗤”穿透人的身体，狠狠射进大地之中。
  见一个搞定，面容苍白的魔人脚底似踩着有虚无的大地，空中紧实的小腿再次发力，又一个踮起脚尖，跳在柔软的树冠之上。
  冷漠的视线一转，三个人！一只幻化的长箭再次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空中传出箭的长鸣。
  苍白的手指握着一只长箭，将箭瞄准那女人。
  镶着锋利箭头的长剑穿透男人的身体，胸前的剧痛使的男人发出呜咽“啊~”，他手捂住汩汩冒血的胸口，可他还是失了全身力气，倒在地上。
  穿透男人胸口的长箭镶嵌进大地，化为黑雾消失，只留着地上沾着血迹的小洞。
  徐彤只听到空中一声利物破空的声音，似箭。紧接着就是一阵男人发出的痛苦声音。
  她寻声望过去，只看到倒在地上胸口上不断涌现鲜血的男人。
  身旁女儿突然停下步伐，姜徐娘望过去，只见女儿白着一张小脸，惊恐地看向不远处地上，胸前有个血骷髅的男人。姜徐娘看到那人身上的血，心里害怕，嘴唇发抖。却也知晓她们现在身处何处。
  她拉住女儿微有些僵硬的胳膊，“彤彤，走！不能在这呆着。”她说着，边焦急着望向四周，精神紧绷。
  见四周无那些身着黑衣的男人，姜徐娘的心稍微冷静下来。
  她没看到地上消失的箭矢，只以为地上那人被后追来的人一个法术弄死了。
  徐彤冷静的性格回归大脑，低头看了眼正因饿而吃手的儿子。咽了下口水，舔了下苍白的唇瓣。
  ――分割――
  苍白脸的魔人将手中的箭矢射出，看着那人倒地，手中又出现冒一支冒着黑气的箭矢。
  魔人右眼微闭，一展他黑长的睫毛，箭头再次瞄准，他这次瞄准的人，是个年轻的女人，还是一个貌美的。
  那人在不断地奔跑，他的胳膊稍微移动。那人在听到他上一箭发出的破空声音后，看到了被他一箭射杀的男人。她许是怕了，呆看着那冒着血的男人不动。因为她这动作，他看到了她怀里孩子。
  大概1岁左右吧，看着不是很大。他这样想着。
  于是他本瞄准她的弓箭赫然移了位置，然后松手。
  看着空中发出魔气的长箭又一个射中目标，苍白脸的男人露出一个骄傲的笑。
  又是一阵利箭破空的鸣叫。
  徐彤刚听到声音，刚想到弓箭二字。
  她就看到面前她娘突地睁大眼睛，然后什么东西溅到了她的脸上、身上。
  姜徐娘的胸口被利箭穿破，血液很快染红了她的蓝褂子衣服。
  姜徐娘的眼睛慢慢移到她女儿脸上。呆呆地看着她女儿慢慢露出惊恐万状的表情，慢慢说着无声的话。她想开口问她‘怎么了？’，可她没有力气，只能嘴巴动动，说不出话。胸上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那里酸酸胀胀的、且那里一动一跳的，似像活了一般。
  那个箭。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
  徐彤的眼泪哗哗地流下来，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把环住她娘倒下来的身体，徐彤对着她娘平静的面容哭喊着：“娘，娘，你醒醒啊，不要闭上眼，不要，娘，你醒醒。”
  “哇哇哇。”莞莞似乎是嫌她娘这样抱着不舒服，发出惊天的哭声。
  ……
  九嶷山上的天空，凤玉长眉微蹙，感受着越来越令他感到难受的魔气，他越靠近山中心位置，就越觉得那股魔气令他难受。看着发出灼热之刃的烈阳。
  暗道，近来真是怪事越来越多了。
  如此想着，他加快了飞行的速度。手中魂牌上，一个红点一直亮着。
  确定她娘真的没了，徐彤轻轻地让她娘躺在地上，对着一直哇哇大哭，扯着喉咙的儿子，她扯起一个勉强的笑，泪水模糊了双眼，“莞莞，乖，你不要哭了好不好？你奶奶她，她再也回不来了。”泪水滑落，滴在莞莞的小棉衣上。
  空中，凤玉踏在虚无缥缈上，手中玉牌上的红点不停闪烁，看着熟悉的倩影，以及躺在地上无了生息的姜徐娘。凤玉呼出一口气，他还是来晚了！
  轻声道：“彤彤！”一身衣角被风吹起。
  徐彤怔了一下，慢慢扭头，看着迟迟归来的人，扯起一个笑“凤玉。”
  看到她强撑的苦涩笑，凤玉心疼，大步流星到她面前，半跪着为她擦着脸。
  徐彤望着凤玉，泪水再次浸湿双眼，对他说：“以后，我没有娘了，我没有娘了。”
  “彤彤，我会永远陪着你的，放心，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忽地意识到凤玉是何等能人，徐彤神色疯狂起来，对着他问：“凤玉，你可以救我娘的，对不对？你是修仙之人，你会那么多法术，你能救我娘的。对不对？”
  凤玉轻轻摇头，“彤彤，不行的，你娘已经没了，我救不了了。”
  徐彤呆呆地看着凤玉，“为什么？你不是修仙吗？你为什么不可以救我娘？”
  “你娘魂魄已不在体内，我无法救了。”
  徐彤低下头看着她娘平静的面容“魂魄，不在了？”忽而又笑道“没关系，我娘走得不痛苦，那就好，那就好。”
  听着她的话，凤玉心疼地抱住徐彤，一直道：“我会在你身边的，彤彤，我会永远在你身边的。”
  凤玉用着法术挖了个坑，将姜徐娘葬在了这里。
  过程中，徐彤眼睛不眨地看着凤玉挖坑，看着她娘一点一点地消失在她面前。
  红唇亲启：“都怪我，都怪我。要不是我，娘也就不会来这。要不是我，娘也就不会死。都怪我！”徐彤内心懊恼，心死大于一切，面无表情，眼睛里再次流出泪水
  凤玉看着面前高高堆起的土堆，转过脸对徐彤，坚定道：“彤彤，你娘不会怪你的。”
  对将姜徐娘葬在这里，凤玉曾犹豫过开口，可徐彤却看着她娘苍白的脸，声音幽幽道：“这样我才会永远记住这个地方，不是吗？”
  听到这话，凤玉只叹息一声，希望这事不会给她带来太大的仇恨，想着以后再好好安抚她。
  “彤彤，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对着关怀她的凤玉，徐彤恢复了先前活人的样，轻轻笑了一下，声音轻柔道：“没有，我很好，孩子也很好。”低头柔情地看着她刚喂了奶，睡着了的小宝贝。
  凤玉也一片柔情地看着孩子。忽地又收起满脸柔情，放出了傀儡人。
  徐彤看着凤玉一挥手，袖子里跑出一只白鸟，又看着白鸟变成人。
  “彤彤，手给我。”
  徐彤疑惑的目光从带着一副玉色面具的男人身上移到凤玉的脸上，把手放在凤玉手里。
  凤玉向傀儡伸出另一只手，冷声道“你的。”
  察觉到凤玉对那人的冷漠，徐彤又看了那人，却正好与碰了正脸。
  看着他带点异族颜色的眼睛，徐彤的面容上恍惚一下。
  他的眼睛与凤玉的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