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上午十一点，两人来到j市公安局，见到了负责对接该案件的负责人。
  “刘科长，好久不见，这位是......”
  张古看到两人握手寒暄，感觉两人已经认识很久了。
  “这是我现在的徒弟，张古。小张，这位是庞渊杰，一直以来负责本地区公安系统与咱们系统的对接工作，你喊他庞哥就行。”
  “庞哥好。”
  两人握了握手，张古感觉对方握手的力度格外大，不亚于曹友志，捏的张古手掌生疼。
  仔细端详庞渊杰，只见他生得粗犷雄壮，接近一米九的大高个，虎背熊腰，本已经身材健壮的刘洪昌在此人面前都显得小了一圈。阔鼻环眼，一双蓝灰色的眼睛分外有神，颔下一副络腮胡子如同张飞。整体看上去，颇有北方少数民族的特征。
  “来吧，咱们别在这愣着了，进去聊进去聊。”庞渊杰大笑着，把二人领进了位于地下三层的一间接待室。
  “简报做好了？”
  “做好了，喏。”
  没有倒茶寒暄的客套，三人坐下后马上进入了工作状态。庞渊杰从档案盒里拿出两套文件，递到二人面前。
  “事出突然，幻灯片还没有做完，这两份材料你们先凑活着看吧。”
  趁张古和刘洪昌浏览材料的间隙，庞渊杰开始讲解案情。
  “事情发生在昨晚九点左右，地点是本市足球馆。具体来说，就是昨晚比赛结束后爆发球迷骚乱的那个时间段。昨天那场球你看了么？”
  “闲来无事瞟了两眼。”
  “没看还好，真特么气人。我估计我要在现场，也得忍不住揍倒几个。”
  “至于么。”
  “当然至于。这相当于在家门口让人把冠军抢走了，对方手段用的还不地道，你说气不气人。”
  “......”
  “咳咳，说到哪了......啊，对，球迷骚乱。虽然我能理解球迷的心情，但是骚乱依然造成了相当恶劣的影响。距最后统计，现场大约三十人受伤，一人死亡。”
  “嗯，实际伤者比报道的多啊。”
  “新闻报道有偏差挺正常吧，毕竟现在有一帮王八蛋记着为了收视率光图快不图真......总之，事情已经发生了，‘领导’那是相当不满的，大为震怒。所以需要找到‘首恶’严惩。”
  “问题就在于，这个‘首恶’找不到了对吧？”
  “没错。”
  “刚才我接到陆科长的电话，里面用到的词是‘凶手’。也就是说，这个死者不是因为‘意外’或是‘踩踏’之类的原因吧？”
  “没错。”
  “因为什么？”
  “因为斗殴......可能吧......”
  “哦？这话怎么讲？”
  “因为要说这人死前干得最后一件事，那就是‘参与斗殴’。但他的尸检报告相当奇怪。而且，你要是去了现场，你就知道为何我有这种疑问了。”
  刘洪昌随后翻看了材料中的尸检报告。
  “失血过多......”
  “对，几乎是当场死亡，现场的血流了一地。”
  “......”
  “这就很蹊跷了对吧？”
  “没错......而且......”
  刘洪昌和庞渊杰同时陷入了沉思。
  “而且，受害者事实上只遭受了殴打，身上只有打击造成的创伤，并没有刀伤，没有撕裂伤，甚至连一个开放性的伤口都找不到，但最终却死于失血......”
  “对，这是让现场的目击者最不解的。除此以外......”庞渊杰帮刘洪昌将材料又往后翻了翻，翻到了现场目击证言的那部分。
  “就是这里。这是我们初步整理的现场目击证人的口供。当时行凶时在场至少三四十人在近距离目击，除此以外周围还有近百人，都不同阶段的目击到了事件，只是......”庞渊杰手指着材料说道：“所有调取现场目击者的证言，都是矛盾的。尤其是关于凶手的特征部分。”
  张古翻看着材料中十几位现场目击者的证言，发现正如庞渊杰所说。
  “现场目击证言（节选）
  （1）目击者姓名及身份特征：单其森，男性，45岁，私营店铺老板；
  目击证言摘录：凶手为高大魁梧的少数民族特征的男性，身高大致在一米九左右，留着大胡子。行凶时用双手撕烂了受害者的喉咙。目击者近距离受到惊吓，当场昏死过去。
  （2）目击者姓名及身份特征：王中美，女性，37岁，央企职工；
  目击证言摘录：凶手为具有欧美特征的白人瘦高男性。行凶时不断殴打被害人，导致被害人头部被打碎，当场死亡。
  （3）目击者姓名及身份特征：林田田，女性，21岁，在校大学生；
  目击证言摘录：凶手为中年女性，具有黄种人特征，且穿装打扮十分粗野。行凶时仅看到凶手用双手掐住被害者脖子，随后目击者逃离，没有看到后续。
  （4）目击者姓名及身份特征：吴菲，女性，26岁，私企职员；
  目击证言摘录：凶手为老年男性，年级约六十岁左右，一头白发，满面老年斑，因此印象深刻。目击者回过神来行凶已经结束，只看到凶手一手攥着死者站在现场。当时死者浑身浴血，早已昏死过去。
  （5）目击者姓名及身份特征：苗平，男性，38岁，无业；
  目击证言摘录：凶手为中年黄种人男性，四方国字脸，无其他明显特征。凶手行凶时骑在死者身上左右开弓殴打死者，目击者本想前去制止，但很快被死者喷涌而出的血液吓退。
  （6）目击者姓名及身份特征：吕金丰，男性，56岁，工人；
  目击证言摘录：凶手为青年黄种男性，身材短小，目击者认为凶手是日裔。目击了行凶瞬间，凶手一拳将死者的肚子打穿，随后将其内脏扯了出来。目击者当场陷入强烈惊恐，险些心脏病发。
  （7）目击者姓名及身份特征：曹蔓，女性，40岁，初中教师；
  目击证言摘录：凶手为黄种少年，看样子十四岁左右。行凶过程被其完整目击，起先是两人发生口角，随后斗殴。凶手手中拿了某个碎片或刀子，将被害者脖子划破。
  （8）目击者姓名及身份特征：甘三平，男性，39岁，商人；
  目击证言摘录：凶手为白人女性。行凶过程没有看到，但回过神来已看到死者倒地，周围人都惊恐万分，只有这名白人女性站在浑身浴血的死者旁边。
  （9）目击者姓名及身份特征：古天英，男性，28岁，平面模特；
  目击证言摘录：凶手为黑人男性青年。皮肤黝黑，且身材健美。目击了行凶过程。他看到凶手一记右摆拳打中死者的下巴，死者的脖子当场被冲击力扭断，死者的头整整转了一圈，随后，死者脖颈被骨头碎片划破，大量出血。
  （10）目击者姓名及身份特征：黄亚文，男性，58岁，学者；
  目击证言摘录：没有看到行凶过程，但在场其他人都呆若木鸡时，目击者被凶手撞倒，此时他才注意到凶手的面孔：一个典型的黄种人，年龄约三十岁，单眼皮小眼睛，面无表情。
  ”
  “只有十个证人么？”刘洪昌闻到。
  “不......”庞渊杰叹了口气，说道：“实际上，当晚我们查找和盘问了附近近百名现场的目击者，你看到的是我挑出来的一些比较有代表性的证词。”
  “但是这十个证词......如你所说，充满矛盾。”
  “不止这十个，实际上，我们统计的所有证词，都不尽相同。凶手的外貌特征、行凶的手段等等，一个人一个说法。”
  “......”
  刘洪昌听完庞渊杰的叙述，再度陷入了沉默。
  “现场的监控呢？”
  “很遗憾，查找监控后，发现虽然拍到了骚乱的画面，却并未拍到关键性的行凶场景，那毕竟是个老场馆，监控环境并不好。”
  “也就是说，视频资料是没有的了......”刘洪昌皱了皱眉。
  “所以，我们现在也没有抓到凶手。甚至连嫌疑人的画像都描绘不出来，因此相当棘手。”
  “张古，你怎么看？”
  “会不会......”张古略微思考了一下：“会不会这些人在集体做假证？包庇真正的犯人？”
  “怎么说？”
  “比如这些目击者都属于同一个组织，一同给出假的证词，让凶手洗脱罪行，让调查陷入僵局？”
  “可能性不高吧？”
  “也许不需要那么多，毕竟人的记忆是会混乱的，也许你问询的人里，有一半在做假证，就足以达到干扰侦查的效果了。”刘洪昌对张古的说法不置可否，但还是顺着这种思路继续说下去：“这可以作为一个思路。虽然可能性极低......”
  “那，刘科您怎么看？”
  “现阶段无法下什么实质性的判断......”刘洪昌又翻了翻简报，将其装在了公文包里：“不过，有几个事情可以做。”
  “好，尽管说，我会安排。”
  “首先，我们下午要去现场看一下。能不能帮我们提前跟现场的人打声招呼？”
  “没问题，有什么要求吗？”
  “嗯......你记得上次搭过的那个简易遮棚吗？”
  “记得。”
  “这次在案发地点也搭一个，实在不行，只要能遮一下光线即可。”
  “行，可以。”
  “现场已经封锁了？”
  “是，从昨天就已经封锁了。”
  “好，那继续安排封锁，交代他们，我们去后，任何人不得进场。”
  “ok。”
  “还有，关于现场目击者，我们需要进行询问，你应该有他们的联系方式吧。”
  “有，这些都有。”
  “那么，我希望你们能帮我尽可能多的找到目击者，我们要进行单独询问。地点么......老地方，你知道的。”
  “哈......”庞渊杰叹口气，“这可是个大工程......”
  “我知道，但这是必须的。”
  “你需要几个人？”
  “越多越好，至少七八个。”
  庞渊杰咬咬牙，说道：“行！那你等我的消息。”
  “好的，那辛苦你了。还有，关于目击者之间的关联，需要你调查一下。虽然说可能性低，但张古刚才说的思路，也是有可能的，我希望这一点可以提前排除在外。”
  “好，这个交给我了。”
  安排完事项后，张古和刘洪昌起身告辞。
  庞渊杰将两人送出公安局大楼，紧紧握住刘洪昌的手，说道：“这个事事关重大，上面不少人可盯着这个事呢，你可千万上心。”
  张古即使站在一旁，也能看出庞渊杰迫切的心情。
  只见刘洪昌沉默无语，但坚定的点了点头。
  两人驱车，驶出公安局大院。
  “刘哥？咱们不直接去现场么？”张古发现，车辆行驶的方向并不是开往体育馆，不禁疑惑的问道。
  “嗯，我们先回单位。”
  “回单位？为什么？”
  “拿点东西。”刘洪昌边开车边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喂？王宓？我们今晚或明天需要询问目击者，还有‘那个’嘛？嗯......那麻烦你先回家准备一下。好的，好的，我等你电话。”
  等刘洪昌挂掉电话，张古趁机问道：“咱们还需要回去拿什么？”
  刘洪昌看看他，笑道：“去拿咱们组织的另一个秘密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