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帆和萧瑾从邻院回去以后，一直昏迷的汤墨总算是醒了过来。
  屋子内有很浓重的药味，放在门口的瓦罐下面被炭火熏得烟黑一片，罐子里剩余的药渣还冒着腾腾的热气，看起来也是刚煮好不久。
  白老头将药碗放在屋内的木桌上，斜睨了一眼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汤墨，伸手撩开他的衣服检查了一下伤口，恶声恶气道：“自己把药喝了！”
  秦帆一脚跨进门口，朝着两人的方向看了一眼，身后的萧瑾把脑袋越过她的肩膀，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一圈，直愣愣地盯着汤墨。
  之前汤墨被那群人虐打的时候，半张脸都沾上了血污，弄得灰头土脸的，不大好分辨他真实的模样，只是看着轮廓能大致判断他是个比较斯文秀气的研究人员。估计他们刚刚不在的时候，老头替这人做了一下卫生，此刻白得跟纸一样的脸上依稀可见几分硬朗，倒真不像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
  不过这就更奇怪了，这样的人为什么会被那么一群垃圾追成丧家之犬？
  “醒了？”秦帆径直朝着床边走去。
  白术如临大敌一般回头瞪着她，气急败坏道：“你想干什么？”
  “刚刚折腾我的时候，怎么不想我回来会对你干什么？”秦帆有些恶劣地挑起了眉梢，冷睨了老头一眼。她的目光约过老头，看向汤墨，“我有些问题要问你。”
  “你别乱来，他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救回来的，现在必须静养。”老头义正言辞地斥责道。
  “问他几个问题，又不是跟他打架，要不了他的命。”秦帆绕过白老头，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药碗，将药递给了汤墨。
  汤墨靠在墙上，费力地喘了几口气，接过碗后，点了点头：“谢谢。”
  “不用谢我，你知道我为什么救你。”秦帆回头对萧瑾招了招手，拉了一张凳子坐下，脸色微沉，“萧瑾之前是2区的丧尸试验研究室里的试验体，这种试验的活体，你们是从哪里弄来的？”
  汤墨将药喝完，抬头看了一眼完全不知所谓的萧瑾，才慢慢说道：“渠道很多，但主要还是地下黑暗市场的人口交易。”
  “黑暗市场？”秦帆只是略微迟疑了一下，面色阴沉如水，“这才过了多久，黑市的生意就做得那么大？”
  “末世之前，这种交易就一直存在。”汤墨颦眉，将碗放在一边，“具体的情况我并不清楚，研究室内的人员大多是不允许与外界有过多接触，谨防研究资料和进度的泄露。但是，他……”
  汤墨顿了顿，盯着萧瑾看了好一会儿，认真道：“是个意外。”
  “他当时被送到研究室做活体的时候，满身是伤。我当时听其他人说，他好像被当做交易的货物送给了一个卖家，但是却重伤对方，最后被退回，然后才被送入了研究室。”他呼吸微滞，犹豫了一会儿才说，“这件事在当时闹得挺大的，据说那个被他重伤的人彻底地不能人道，所以才会被虐打，并且安排成实验活体。”
  秦帆没说话，汤墨观察着她的神色，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关于萧瑾后期的研究出了些问题，他现在的状态完全不在他们当初的计算之内。至于试验途中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研究所的人到现在也没弄清楚。然后他们还没开始着手检测问题，实验室便被快速进化的萧瑾给破坏掉，整个实验室爆炸，大部分的研究人员当场送命，而他也在这场爆炸中不知所踪。
  汤墨看着萧瑾，忽然觉得有些害怕，他的眼神很安静，眼珠子黑沉沉的，时不时会滚动一下，但大多数时候都乖巧地蛰伏在一旁。
  二区的辖内管制有多严格，他是了解的，当时的萧瑾丧失了所有作为人的记忆与行动能力，但是却从军区管控的地方逃了出来，这本身就有些不太合理。他想不通萧瑾是怎么逃出来的，但是这些可以证明一点，秦帆身后的这只高度进化的丧尸，危险程度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而能够让这只高级形态的丧尸如此听话的秦帆，更是一个必须要提防的女人。
  秦帆除了一开始的脸色不太好之外，再无多余的动作与表情，她琥珀色的眼睛扫过汤墨惨白的脸，沉吟了少许时间，忽然笑了一下。
  “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你的话不会有任何怀疑，所以这么肆无忌惮地在我面前胡扯。”秦帆的手从冲锋衣的口袋里抽了出来，忽然扣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抵在墙上，眼底有着明晃晃的杀意，“我不是救你，只是为了问出我想知道的消息。如果你连这个价值都没有，我就没有必要再跟你浪费时间！”
  汤墨完全喘不上来气，他的手扒着秦帆的胳膊，想要将她的手拉开，却发现根本无法撼动一分。明明看起来就是个单薄无力的女孩子，但是她的力气和拿捏的手法，都超乎寻常的专业。
  很快，汤墨的脸就成了绛紫色，白老头心惊肉跳地想要阻拦，但是看着秦帆横过来的眼神，把所有的话都吞回了肚子里。
  人，是秦帆捡来的，她如果要杀了汤墨，白术很清楚，他无能为力。
  这个女孩子比他想象的还要棘手。
  白术站在院子里，不再看屋内糟心的走向。他虽然是个老头，但是什么事都懂。
  汤墨没有醒的时候，他看着那男人一身被人欺凌的伤，以为是个弱势无害的男人，但是从他醒来后下意识地观察周围环境，甚至对他有种防备，白术就清楚，这个被秦帆捡回来的男人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汤墨喘得厉害，气已经上不来了。
  秦帆微微收了一下手，他便垂死挣扎，身上的伤口尽数崩开，再次染红了绷带。
  汤墨本以为跳过一劫，但是下一秒便整个人贴在了墙上，看着抵在他眉心的黑色手枪。
  “理由编织的天衣无缝，应该是真假掺半。既然研究所管制的那么严格，消息不可能再那种地方轻易走漏，所以他伤人的消息，应该是有人故意传到研究所的。”秦帆眼底浮动着杀意，冷声道，“既然走漏了这样的消息，那些人自然不会毫无动作，仅仅把萧瑾送入实验室做活体研究远远不够，所以他们又安排了什么？”
  汤墨面上已经毫无血色，额间沁出一片冷汗，他紧紧地盯着秦帆，还有面前那只黑洞洞的枪口，没有说话。
  “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耐心不好。”秦帆威胁道。
  “这些我不能说。”汤墨镇定了下来，深吸了口气，“我签署了保密协议，如果走漏研究所的消息，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二区特战部的人也会不远千里把我狙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