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德郁闷地转移话题：“我饿了。”
  艾薇尔瞥了他有些下陷的脸颊一眼，知道他一定饿坏了，二话不说转身出去拿吃的。
  诺德这才松了一口气，开始检查自己的身体状况。
  他依稀记得，那天落入陷阱之后，面对着鱼人长老……叫什么来着？对了，罗斯！
  长老罗斯想要他解除海底封印，他没同意，罗斯就打算杀死他，接着他又制服了两个冲过来的鱼人……再往后呢？
  他记得他好像对罗斯说了什么，罗斯很恐惧的样子……
  对！罗斯很害怕我，或者说，是在怕我的另一面！
  想着想着，诺德皱起眉头。
  我杀死了鱼人族长老罗斯！他彻底记起来了。
  他盯着自己骨节分明的手，掌心里现在空空如也。
  诺德同样很怕他自己。
  他回忆起了那天体内的那股骇人的魔法力量，那绝不是一个非正统魔法师应该拥有的，那是不输于魔法之城里五位德高望重的魔导师的力量！
  他陷入了沉思。
  这股力量从何而来？是从古神迈拉第的牙齿里吗？
  再往前呢？我究竟是怎么获得魔法能力的？
  他第一次正视起这个问题。
  那天……魔法之城发生爆炸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魔导师玛多兰突然要杀死我？又为什么在我即将被杀死的当口，魔法之城发生了爆炸？到底是哪种魔法能量发生了爆炸？
  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吗？会不会是……
  现在他能断定，他的体内发生了难以理解的变化。
  玛多兰那天一定是看出了什么，他那天真的很奇怪，一点魔导师的架子都没有。
  诺德忽然想到那天在魔法之城街道上巡游的古神的灵魂和那场在马车上发生的意外。
  玛多兰好像就是从那之后才开始正视自己的，只不过这种正视绝无善意。
  诺德猛地合上手掌，拳头攥的紧紧的，指甲都陷入了肉里。
  对一切魔法气息和强大灵魂的感应，和突然出现的魔法力量，还有突然出现的第二人格，它们之间必然有着不为人知的联系。它们……难道和古神有关吗？
  偶尔冒出来的如此强大暴戾的魔法，能让一个鱼人灰飞烟灭的魔法，也是能让一个巨大城市彻底陨落的魔法……
  古神究竟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是我？
  诺德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起来，他尽量压制自己内心的波动，对突如其来的猜测有些不知所措。
  他试图调动身体里的魔法力量，可是什么都没有，他的身体就像是一具失去了灵魂的躯壳，感受不到任何活泛气息。
  这次身体真的是被掏空了！
  就在这时，艾薇尔端着一个托盘回来了，上面满满的都是吃的东西。
  “魔法师阁下，您的脸色有些苍白，还是再休息一下吧？”艾薇尔皱了皱眉头。
  诺德点点头，他觉得今天艾薇尔对自己的态度不太一样，似乎比往常多了几分恭敬在里面，本来他们已经很熟悉了，不是吗？
  是因为我所表露出来的强大魔法吗？
  诺德不太想他们两个之间因为这种事情变得疏远，他对艾薇尔印象很好，虽然她有点聒噪，但总的来说是个非常可爱的姑娘。
  艾薇尔是一个活泼灵动的女孩，好像从来没有烦恼，不管好或者不好，只要喜欢就会去积极争取。
  安雅公主就不一样了，她沉稳而坚韧，做事之前会权衡利弊，身上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族气息。
  奇怪，我为什么要把他们两个做比较？
  诺德尽量摒弃了脑海中乱七八糟的奇怪念头，让自己把注意力都放到艾薇尔手中的餐盘上。
  海螺汤，烤乌贼，虾蓉海藻饼，水煮牡蛎。
  诺德吞下一口口水，真是受够了！他很想吃一些麦类食物，比如面包之类的。真是难以想象，六千多年来，鱼人族的人们都是这么过的。
  诺德有些同情地看着艾薇尔。
  艾薇尔猜不出来此刻诺德眼睛里的同情代表什么，她苦恼地歪起脑袋，面庞也有些微微泛红。
  “您要下来吃些东西吗？”她问。
  诺德点了点头，艾薇尔马上就伸手过来扶他。
  我还没到要人搀扶的地步呢！诺德无奈地想。
  可他还是不忍心拒绝艾薇尔的好意，自然地握住了艾薇尔递过来的手。
  他感觉艾薇尔的手有些粗糙，有几个地方还生出了薄薄的茧子，看来她没有自吹自擂，这的确是拿惯了武器的一双手。
  他轻轻地在她拇指的茧上摩挲了一下，掌心的手立刻就抖了抖，似乎想要抽回去，却被诺德用力握住。
  忽然，诺德的目光里出现了一丝难得一见的狡黠，他带着弄弄的鼻音哼唧着：“你别乱晃啊！扶好我啊！”
  说着，他整个人的重量都向艾薇尔压过去。
  艾薇尔无语了，只得安分地把他架到椅子上坐下，然后刻意避开他的古怪眼神，把餐盘上的东西一一摆在他面前。
  嘿嘿！不是能看透我的内心吗？倒是来看呀？
  诺德洋洋得意地想着，心中涌起一股扳回一城的满足感。
  他把放在一旁的面具重新戴在脸上，然后开始专心致志对付起桌上的食物。
  肚子饿的不像样，虽然看着腻歪，可吃到嘴里还是生出了浓浓的满足感，至于麦类食物，想都不要想了。
  见他不再关注自己，艾薇尔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双肘撑在桌上托着腮看他吃。
  “魔法师阁下，塔加尔为您作的画已经送到王宫里来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诺德嘴里塞着东西，含混不清地“嗯”了一声。
  “女王陛下昨天才对民众宣布奉您为古神的传承者，她想把您的画像挂在宫殿入口处，供人膜拜，不知道您意下如何？”
  诺德停止了咀嚼，鼓着腮帮愣愣地看着艾薇尔。
  古神传承者？为什么？
  艾薇尔当然想象得到他为什么突然发起呆来，她神秘地笑了笑，替他剥开一个牡蛎壳，露出里面滑嫩洁白的肉，放到诺德面前的空盘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