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阳咬紧了牙。
  梁晴晴继续说道：“我渐渐发现，这个世界上有好多东西是用努力换不回来的。”
  “所以我觉得无能为力。”
  “可是除了更加努力，我还能怎么办呢？”
  “那你就这样不管自己的身体瞎忙？”温阳压低了声音。
  “是，你不知道，我就这毛病，难受的事儿只要一忙起来，就记不得了。所以我不能让自己停。”她苦笑了下。
  她何尝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在消耗身体，可是她就是停不下来。一旦停下来，那些黑暗就会汹涌而来，叫嚣着把她淹没。
  她害怕。
  温阳把头不再看她，把头低了下去。
  梁晴晴察觉到他的不对，问道：“你怎么了？”
  温阳失望的声音响起：“梁晴晴，哪怕就那么一次，你都没有想过我么？”
  “我不是没想过你，我知道你肯定会生气……”
  他打断了她：“我是说，你就没想过告诉我你的难过么？”
  梁晴晴愣住了。
  “每次你有什么事情了，总是一个人偷偷的撑着，从来没有想过依赖我，我就算一无是处，什么忙都帮不上，但至少还能听你说话啊。”他的眼神逐渐暗淡了下去。
  “我理解你不愿意在外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软弱，可是，难道我也是外人么？”他说话的声音都是抖的，“原来我花了这么长的时间，始终没能走进你心里。”
  “正因为你在我心里比谁都重要，我才更不愿意让你知道。”
  “我最不愿看见的，就是你现在这幅，为了我的事情而觉得难过的样子。”她鼻子有些发酸。
  温阳猛地扭回了头，看着梁晴晴委屈的快要掉眼泪了，才明白他刚刚说的话有些过分了。
  他把她拉进了怀里，亲吻着她的短发：“我们两个都好蠢啊，总是互相误会，互相错怪，根本不理解对方在想什么。”
  “蠢我认了，但是最后一句我不同意。”梁晴晴的手在他胸口画着圈，“我们就是因为太理解了，才会变成这样啊。”
  温阳听后，又再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那我们以后不要这样了，好不好？”他轻声问道。
  “好，我们要对彼此互相诚实啊！你可不能瞒着我什么！”梁晴晴锤了他一下。
  温阳笑着回道：“好。”但是这次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他涣散的目光在对面的墙壁上落下。
  生病的事就这样翻了篇，梁晴晴被温阳看的更紧了。虽说她也颓废够了，没打算继续那样折腾自己了，更何况被这样被死盯着。
  一个星期就这样嗖一下过去了，周六的早晨，梁晴晴还在梦里和一个看不清脸的男神约会，就被人掀了被子，活活冻醒。
  “梁！晴！晴！”温阳大声嚷嚷道。“快！起！床！”
  梁晴晴气的嘴都歪了，但是就是和他较劲儿不睁眼。等他低下头来揉她的脸的时候，她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死死搂住了他脖子。跟考拉抱住树了一样死死不放手。温阳差点被她扯到床上，还好他眼疾手快，撑住了床板，然后反手搂着她的腰把她直接从床上抱了起来。手托着她大腿然后扔到了浴室里。
  “刷牙，洗脸，快。”然后自然而然的去给她拿拖鞋，明明还没同居几天，给她拿拖鞋这件事却快成为了习惯。
  梁晴晴边挤牙膏边生气：“大周六的起这么早干嘛啊？”
  “你不是让我陪你出去玩么。抬脚。”温阳把鞋套到了她脚上。
  “我什么时候……”梁晴晴突然想起了前几天自己抱怨温阳只知道盯着他，不知道带她出去玩时候瞎说过的话，“不会吧，我那就是一借口啊哥们儿。”她把牙刷放进了牙上。
  “你既然说出来了，那我肯定是尽心尽力的给娘娘您办呐。”温阳十分狗腿。
  梁晴晴立马多云转晴，笑嘻嘻的凑过去亲了他一口。
  “喂，你把牙膏蹭我脸上了！”温阳十分嫌弃。梁晴晴又多啪叽了几口，心情大好的说道：“再洗一遍脸吧老公。”
  温阳真是对她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你好没？”
  “没好，我要化妆。”梁晴晴坐在桌子前做了半个小时了。
  “那你刚刚在干嘛？”
  “化妆啊。”
  “……”
  又过了半个小时，她才终于站到了门口，温阳都快等的再睡一觉了，此刻简直感动的稀里哗啦的。
  “走吧。”她牵起了他的手。
  “好。”
  逛街，吃饭，看电影，去压马路，拍照。
  “温阳，你不觉得奇怪么？”她忽然开口。
  “什么？”温阳疑惑地看着她。
  “明明我们干的是很无聊的事儿，可我怎么还是觉得时间过得好快啊。”她仰着头傻乎乎的冲她笑。
  “因为你爱我呀。”温阳说完，趁她还没反应过来，在她的甜筒上咬了一口，把尖尖吃没了，还得意的舔了舔嘴角。
  梁晴晴立马炸了毛，死活要咬他的尖儿，他举得高高的就是不让她咬。就这么闹了半天，梁晴晴不理他了他才又贱兮兮的回去哄，屡试不爽，乐此不疲。
  “梁晴晴，我是不是很少说啊？”
  “什么？”吃到尖儿的梁某人心不在焉的对付着手里的两个甜筒。
  “我也很爱你的。”
  她愣住了，定定的看着他，手里的甜筒歪掉她都没注意到，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下。
  “哎哎哎，掉了掉了。”温阳赶紧稳住她手里的另一个，然后拿纸收拾地下的一片狼藉。
  抬头才发现，梁晴晴眼圈红通通的像个兔子。
  “我说宝贝儿啊，就为个甜筒咱至于么？我一会儿给你买十个，你掉着玩都没事昂。”她把甜筒塞进他手里，自己揉了揉揉眼睛：“我是不会哭的，我化妆化了好久啊啊啊啊啊！”
  这么想来，他们认识整整六年了，在一起四年，可这句爱你，听温阳说的次数似乎屈指可数。他从来不会把爱你这种话挂在嘴边。
  但是一大早摆在桌子上的粥，晚上写作业桌边的水，每次过马路把她放在里面，第二天上课的书从来不用自己整理，她想吃的东西随口一提准能吃到，怕她着凉怕她生病比怕自己还厉害，几乎任何情况都能包容她，也没真正对她发过脾气。
  这些，他也从来不说。
  大概就是因为这样吧。所以她也不是很在意他说不说爱她，反正说不说，她都能确定以及肯定这个答案。
  不过每一次听到，还是会有热泪盈眶的冲动。
  你满足了我所有的期待，或者说，你就是我全部的期待，每当我发觉自己已经拥有你了，就会觉得这是一场不真实的梦，可你的的确确的，是完全属于我的了。
  手机响了，梁晴晴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梁翊。
  她赶紧调整了下情绪，接了起来：“喂——哥。”
  “喂，你嗓子怎么哑了？”不愧是顶级妹控，一下就听出她声音的异样。
  “没事，中午吃火锅齁到了。”
  “下回吃辣的多喝水听见么。那个，你下午在家么？”他听起来语气有点不自然。
  “嗯？怎么了？”
  “等你搬家等了这么久，你也不知道主动请我们去吃饭！”梁翊有点气呼呼的。“上次让我去给你铲猫屎，还答应我呢！你个骗子，眼里真的没有我这个哥哥了，”
  梁晴晴这才想起来答应了梁翊的事，一拍大腿赶紧挽回：“忘了忘了！哥你别气，晚上带着陆哥过来吃饭吧。”
  “哼，那行，算你多少还有点良心。”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的哥哥挂了电话。
  “走吧，约会提前结束了。”梁晴晴耸了耸肩。
  去了趟超市，买了晚饭要用的食材，她和温阳一起站到了厨房。
  沉默了五分钟以后，温阳终于忍不了了：“你到底要干嘛！”
  “我……我想给我哥做道菜。”她小声嗫喏着。
  “？？？”
  “我哥从小给我做那么多顿饭，但是我一次都没给他做过。而且这次的事的确是我对不起他，就想……”
  “……”
  “姐姐，你做饭不把厨房炸了就不错了。我觉得你哥会理解你的，相信我！”
  “你就是不想教我。”她故意低了头。
  “……”我教，我教还不行么！真是个祖宗。
  梁翊在家里镜子面前换了好几套衣服了，陆城等的快不耐烦了：“喂，你好了没，你不去我就自己去了。”
  “哎哎哎，你着什么急！”梁翊急忙把衣服套到了身上。
  “我这不是，第一次正式去我妹家么！”
  “说的跟你不是晴晴她亲哥一样，你什么样儿她没见过。”陆城撇嘴。
  “那当然不一样！往常我光膀子我妹都不带看我一眼的，但是这次有那小兔崽子啊！可不能让他以为我是什么好惹的人！”梁翊对着镜子龇牙咧嘴，做出自以为很凶狠的表情。旁边的陆城看他的眼神跟关爱智障儿童一样慈祥。
  算了，还能怎么办呢？自己找的老公，凑活着过呗，还能离咋地！
  终于软硬兼施，把磨磨唧唧的梁翊拖出了门，两家离得不远，都在学校附近，走一会儿就到了。
  “他家几楼？”陆城没来过，问道。
  “1，2，3，4，5，6。六楼！就是那家！”梁翊拿手指着一层层往上数。
  刚好梁晴晴趴在阳台上等他们，一看到他们，兴奋的挥了挥手。
  梁翊一瞬间有点恍惚，记忆飘到了很远之前。
  刚到t市的那会儿，梁翊第一件事，就是张罗着租房子。他跑遍了学校附近的所有中介，终于让他找到了一家距离合适、装修干净、又价格合适的小屋子。他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把小屋子收拾的干干净净，然后拨通了陆城的电话：“小陆陆~你在哪儿呢？”
  “学校。”陆城冷漠的声线穿传过话筒。
  梁翊早就习惯了他别扭的性格，丝毫不在意的接着说道：“今儿晚上哥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待会儿我去接你？”
  陆城不知道他又要搞什么幺蛾子，但是还是答应了下来。
  没一会梁翊就到了他宿舍楼下，陆城接到他的电话，然后走到阳台上，随意地往下看了一眼，梁翊刚巧也在望向上面，两个人目光隔了六层楼的距离，交错在一起。他们都愣了一下，然后梁翊咧着嘴开心的笑了，还用力的向他挥手打招呼，陆城骂了句“傻子”，把电话挂了，嘴角却不自觉的扬了扬。
  梁晴晴的身影，很像那时候的陆城。
  而那天对陆城来说，也记忆深刻，他出柜了。
  当时他从阳台回去穿鞋打算出门，室友们看到他藏不住笑意的脸，打趣道：“哟，这是看到哪个小姑娘了笑这么开心，不会是女朋友吧？”大家一起起哄，嚷嚷着说道：“说不清楚今天就别想出宿舍门。”
  陆城无视了他们吵闹的声音，把鞋带认认真真的系好，手机和充电器装进兜里，站起身，打开门，冷淡的眼神扫过室友们一张张期待的脸，说道：“是男朋友。”
  然后潇洒的走了出去，临走时还没忘记带上门。
  对于陆城来说，他从未打算隐瞒自己和梁翊的关系，当然，家人暂时除外，因为他怕伤害到他们。不过既然当初决定了和梁翊在一起，他就没有一丝逃避的想法。这个世界上的其他人怎么看他们都无所谓，那些嘲讽，或者嫌恶的目光、言语，他都觉得无所谓，只要身边站的人是梁翊，他就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这个想法，在下楼后看到梁翊傻乎乎的笑脸后，变得更加坚定了。
  “媳妇儿，我好想你啊。”梁翊一看到他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陆城被勒的胸口发闷，但也没推开他，只是又骂了他一句傻子。
  想到刚刚他关门时，瞥到的室友们错愕的目光，他有些担心的问道：“梁翊，你怕别人知道咱俩的关系么？”陆城自己可以无所谓，但是他必须要照顾梁翊的心情。
  “我可以亲你么？”梁翊答非所问的回复道，陆城伸手推开了他凑过来的脸：“滚！”
  梁翊哼哼唧唧的垮了脸，一副很委屈的样子，陆城到底是心软了，低下头小声的嘟囔道：“等……等没人了。”梁翊悄悄别过头得意地笑。
  在去房子的路上。梁翊突然开口道：“只要你让我亲你，我不管在哪什么时候都敢亲。”
  陆城笑了，梁翊的回答，他听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