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出江南(3)
作者:
鹿纸鸢 更新:2021-06-01 02:46 字数:3519
飞索在空中悄无声息的破碎。
不仅仅是飞索,在法相挥出玉净瓶的一瞬间,那一方天地都有细微的碎裂声,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飞散的元气。
左忠哇的一口黑血喷出,可见涅槃法相的威力,远远不是他可以所抵挡的。右义又怎会坐视不管,只见他飞升而起,重重在左忠肩上一踩,身影在半空模糊闪过,已然飞到应长安身前。他将元力笼罩在右拳之上,漆黑的元力在拳掌上激荡旋转成了漩涡,鼓起飓风,正是右义拿手绝技,“墨毒掌”!凭借元力形成的波动,击中对手时,可让对方元力周转不便,强行运转甚至会伤及经脉。
可应长安这位集天下百家功法修行于一身的人,又怎会坐以待毙。他嘿了一声,身后法相早已徐徐转动开来,那黑如墨水的拳掌还未到面前,金刚法相早就怒目圆瞪,双手高高举起金光灿烂的降魔杵,狠狠砸下。
但见金光墨色交织,碰撞不断,煞是瑰丽。那呼啸黑风卷动这惊人的元力,却无法阻隔势如破竹的降魔杵。那荡魔涤恶的法器,又怎是凡夫俗子可抵挡的?
降魔金刚,一力破万法!
只听一声巨响,夹杂着骨碎和惨叫,右义捂住手臂急退,眼看右臂是断的彻底了,左忠赶紧扯住他的衣袍,却依旧止不住倒飞的趋势,二人一齐被轰飞,在地上滚作一团。
应长安的脸犹如古井无波,他轻轻甩袖,摇头转身而去:“不过如此。“
古往今来第一修行奇才,与那成名悍匪,王府门客,只数息功夫,高下立判。
左忠右义坐在地上颤抖不休,居然连直起身子的力气都没了。应长安站在艳阳之下,身后五丈高的法相威严耸立,法体晶莹,比玉还透亮,却又比金铁还坚,通体爆发着惊人的元力,便似小山一般,压在兄弟二人心头,真是魔神降世!
就在此时,突变忽起。
缩在角落的小姑娘,突然把手上鲜红的糖葫芦指向应长安,那一颗糖葫芦猛的脱开签子,呼啸着打向应长安的后背。
应长安没有回头,因为他背后有法相。
法相也不曾流转,因为它背后有太阳。
不是天上高高悬挂着那个,而是那佛光普照的大日如来印!
好烫!好生炽热!
红红的糖葫芦在半空里越飞越快,快成了一道流光,义无反顾的冲入那灼热的太阳里,金光暴烈里,糖葫芦被融化成了一滩铁水、这糖葫芦居然是偷袭的暗器,由金铁打造而成!
角落里蹲着的小女孩心头涌起阵阵恐惧,这应长安竟如未卜先知,早早猜出她会出手偷袭,还未等她有所行动,那小贩一个健步,把她扑倒在地。
只听“嗤嗤”数声,小女孩刚刚蹲的角落,就多了数个空洞,若不是小贩出手相救,小女孩早就被打成了筛子。
应长安眯起双眼,出手的正是菩萨法相玉净瓶,玉净瓶上青枝玉露,那露水只消一洒,顷刻间就可要人性命。
小姑娘在小贩的搀扶下站立起来,腿脚还在颤动。
应长安不再言语,只是静静矗立。
晶莹法相又在缓缓转动,这一刻,那无面法相转动至他身后。
法相张口,诵经,礼佛。
往生咒。
眨眼千年,观汝往生。
那小贩嘴里“嗬嗬”作响,貌似万分痛苦,双眼通红的滴下血来。
那无面法相本无双眼,只有两个极深的空洞,权且作为瞳孔,把小贩的意识完全卷入。应长安紧闭双眼,小贩生平记忆被那往生咒所剥夺,倒映在无面幽深的瞳孔里,应长安静下心神,一帧一帧翻阅而过,小贩生平,只不过数个呼吸间,就被他探寻的一干二净。
应长安终于找到自己要的记忆,睁眼冷笑道:“你们是六叔的手下?”不过眨眼工夫,应长安已然阅读完了记忆,就连小贩何时被应六爷嘱托,何时动手,共计几方势力参加,一概摸的清清楚楚,只可惜小贩身份低微,只知道个大概,王府街之后的布置,一窍不通,倒是浪费了使用往生咒的汹涌元力。涅槃法相本就消耗极大,应长安修的又是三体合一的邪相,饶是他天资纵横,此时也大感无力,需要调息。
跌倒在地的左忠右义二人,各自把头埋在地下,装作元气大伤,无力再战的模样,其实内心早在盘算,眼看应长安闭目养气,小姑娘惊魂未定,小贩又不省人事,大感机会到来,左忠忽的起身,身影遁入一片灰光之中,没了踪影。右义却好整以暇,高高抬起幸存的左臂,大有再战的意思。
应长安颇感意外,他那降魔一击,威力极大,这二人本事平平,怎恁的耐打?他张开双臂,三体邪相大放异彩,只见金刚横杵,菩萨御瓶,无面结印,分别对应着“怒”、“善”、“无”三念。三念之中,又以金刚怒火最甚,长约一丈的降魔杵,挥舞的虎虎生风,降魔杵打落之处,尽是破碎之声。
古人言一力降十惠,这金刚降魔杵,又何止常人百倍威力?金刚法相力大无穷,寻常修行者如何也挨不住一下,只是威力过大,每一击常常要蓄力良久,适才对敌,也是仓促出手,不然右义早就成了肉酱。菩萨法相,则适合远处对敌,玉净瓶青枝露,只消轻轻一洒,沾染之后一时三刻,便化作清水,蚀作尘灰,那露水还有破除百毒的奇效。无面法相最是神秘,也仅仅展露出往生咒这一剥夺记忆的神通,只是无面附带神通过于霸道,与佛家宗法相悖,每经使用,常常内息周转不灵,是以应长安不到万不得已,极少使用。
话说那左忠遁入虚空之中,身影一片朦胧,右义高举左臂,手掌上黑芒吞吐不定,小女孩狠狠擦掉眼泪,一手捋下剩余所有的糖葫芦,捏在手心,就要当作暗器使出。
应长安忽然抬头望向那轮艳阳:“我尚且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今日过后,入我阵营,在爷爷面前指证我那些不成器的叔叔,便饶你们一条小命。”他说这话时目不斜视,丝毫不在乎阳光如何耀眼,浑然不把偷袭的四人放在眼中。
“去死吧!”左忠遁在影子里窃喜,应长安实在托大,这一招“窃硬”正是兄弟俩齐力创出的奇招,由掌力浑厚的右义凝聚元力于手,却由身法灵动的左忠遁入虚空发起奇袭,兄弟二人天生体质特殊,相距倘若不甚远,可隔空传功,是以突袭的左忠功力会浑厚无比,不知多少好手倒在二人阴谋之下。
只听黑风起,汹涌的元力形成漩涡,左忠一声暴喝,从漆黑的漩涡凌空杀出,身后隐隐约约连着一条细线,紧紧连在右义高举的左臂上,正是二人联手的必杀一击!
小女孩仔细地数着糖葫芦的数量,然后抛向空中。
聚是糖葫芦,散是满天星。
满天红影,洒落一地。
应长安左有暗器偷袭,右有突来奇掌,本是必死的局,可他只是惋惜,左忠右义和小女孩的功法,都有奇妙之处,他真想收为己用。
可惜,可惜。
可惜他们要死了。
他第一次动了。
应长安伸出修长的手掌,轻轻捏住身后的太阳。
太阳就这样被他捧在手心。
他狠狠握紧了它,太阳碎裂了。
炽热的风卷过王府门口的巷子,带来无穷的毁灭。
大日如来印的进阶式,万千年前如来于金刚界的名号“遍照金刚”!
日光洒下,遍照凡间。
应长安炽热的与太阳无二,连呼入的空气都是滚烫的,左忠右义眼前再也没有他的身影,只有张扬到极点的白光!
呼!呼!呼!
在剧烈的风声和滚烫的热浪卷过之后,巷子只剩下一片焦黑,墙角墙面都是乌黑之色,连路边的翠柳都化作枯木,倒是可怜王府巷门旁的一株百年老槐,在应长安可以留手之下,也是乌漆麻黑,树身上还有几处余火。青石地板上有两个深深的脚印,然后矗立着一位衣裳不损的公子哥,在那恐怖到极致的炽热火光里,他居然毫发无损!
左忠右义的骨灰早就混杂在一起,再也分不清谁是谁,想起二人身前功力可以共享,现如今骨灰搅拌在一起,也算是兄弟情深了。
应长安伸出手来,摸着幸存的小女孩的脑袋,露出了令人心折的笑容:“你长得不算好看,但得承认也有可爱之处,我会留你一条小命,做我的丫鬟吧,今后就叫你,叫你什么呢?白苇怎么样?”
毫发无损的小女孩腿脚一软,跌倒在地,在那样的巨大神通中,保持本体和自己所在的一丈之地,连些许灼热感都不曾有,这应长安,究竟有多强?
她颤巍巍地抬头看望应长安,应长安却桀骜地抬头指天。
天上一轮太阳,他指尖也是一轮太阳。
......
望月楼六楼。
六楼装潢极其华丽,富丽堂皇,雕栏玉砌,墙上满是前朝书画遗作,紫金的香炉里插着南海进贡的异香,更添雅致。大圆桌上美食琳琅满目,八珍玉食,星罗棋布,先帝大为称赞的酱猪肘位于圆桌中央,色泽红褐,香味扑鼻,周遭还配有西域葡萄美酒,天上人间也不过如此。
可惜满盘珍馐无人珍惜,应家诸位爷都面色凝重,连筷子都不曾握在手中,寻常人闻不到的美味在他们这里成了鸡肋,若要被老饕见到,非得痛惜落泪不可。
坐在圆桌左手第二家的高瘦容长脸面的应六爷,正焦躁不安的抚摸着鼻烟壶。那鼻烟壶做工精美,小巧玲珑,一左一右还各自雕刻着琅环,煞是好看。
就在他轻拂鼻烟壶的时候,鼻烟壶咔嚓一声,裂开了。
众人神情一凝,应六爷颤动双手,捧着洒落一地烟灰的小壶,痛心不已。他沙哑道:“左忠右义,范海兄妹,死了。”
应五爷冷冷道:“你痛惜什么?兄弟们的手下也都埋伏在路上。”他不管不顾亲弟弟眼里的怨毒,继续说道:“你手下本就是些散兵游勇,看看我的‘左影’便是。”
听闻“左影“已出,众位爷精神大振,纷纷安慰起失落的六爷,推杯换盏起来,却都难掩眉头的愁思,那个怪物发起疯来,谁拦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