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段尘封很久的记忆，要不是偶然，叶笑还真想不起。
  某一年的寒假，那时叶明也已出嫁，叶宁带着一家四口仍住在娘家。父亲也还在。
  家里的楼房建了之后一直没有装修，虽能遮风挡雨，但叶笑少女心思特别细腻，因为怕丢脸，从不带玩的好的同学回家玩，她怕别人笑她家寒酸。虽然这是事实。
  一天，叶笑躺在床上看电视，父亲坐在旁边一起打发时间。
  大多数的人过年都是打麻将，可……
  那时候的电视，放半个小时就有十多分钟的广告，什么农药啊，棉花种子啊，还有就是这一带特别出名的文武学校的招生广告，循环播放。
  烦不胜烦。
  突的调到某一个台时，上面有一个答题拿奖金的广告，怎么移动一根火柴可以使等式成立。很老套的内容，屏幕下方还留有一串电话号码。
  叶笑没当回事，看了一下想换台。
  父亲却阻止了。“这道题你会不会？”
  叶笑也好面子，“怎么不会。”
  她还真索性认真看起了题目，动动脑子，把答案还真想出来了。
  “你说，打电话过去真的有五千块钱的奖金吗？”
  5000啊，对贫穷的他们来说，好多的钱。
  “要不打一下试试。”叶笑跃跃欲试。
  “那就试试。”父亲的手机还是叶宁不用了给他的白色翻盖摩托罗拉。
  叶宁自己赚的钱，买的第一支手机。
  那时的父亲也许是真的没办法了，他不知道怎样做这个家庭才会不至于如此拮据，所有，面对这样的机会，他怀疑着，但又满怀希望。
  他手指微颤，边看电视边认真的拨着号码。
  可天上哪有那么多馅饼掉下来。
  第一次拨打，通话中。
  第二次拨打，通话中。
  ……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仍在通话中。
  本在房里走来走去打电话的父亲重新坐回了凳子上，也许是想明白了，所以他放弃了。
  那种沧桑颓废的感觉，让叶笑心里一阵难受。
  可她也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
  “你看电视吧，我出去看会麻将。”
  父亲的背影，弯了许多。
  她已没有了心思，电视里放的什么内容也不记得了。
  直到傍晚母亲做饭，叶笑帮着加柴火。
  菜还没下锅，隔壁村的一个不是很亲的堂嫂就出现了，客套了几句之后，主题就来了。
  原来父亲去打牌了，没钱给，还是找人借的钱。
  “要过年了，大家都不容易。”
  母亲的脸色很明显的沉了。问了多少钱之后，从上衣口袋兜里掏钱还给了堂嫂。
  动作一气呵成。叶笑却注意到了母亲数那几张为数不多的钞票时颤抖的手。
  她心疼啊，却没有办法。欠的，总是要还的。
  堂嫂目的达到了，笑了笑，告辞。
  一向客套的母亲竟没有挽留她吃个晚饭。
  也许，母亲是气糊涂了。
  此后做饭的过程，母亲一言不发。炒菜的热气加上柴火的烟，模糊了叶笑的双眼。
  母亲心里是委屈的。
  那是她仅剩的几百块了。
  开学叶笑的学费都是个问题。
  晚上父亲回来了，并没有说什么，母亲也没问，一家人，沉默着吃饭。
  叶笑不知道别人家快过年时是什么样的气氛，反正在她的记忆里，似乎都不怎么好。
  越长大，越觉得不好。早失去了往日的乐趣？
  没人愿意成长吧？
  没人会愿意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