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人贩子的业务能力
  天上的星星在摇晃着，车里的孙玥玥也在摇晃着。
  她正在缩在摇晃的面包车的角落里，原本青春靓丽的她，一夜之间，完全没了活力。一脸天塌地陷的表情，目光呆滞，头发凌乱。
  此时的她，手脚都被捆个结实，束缚处都有挣扎留下来的痕迹，在她右边脸上有一个大大的巴掌印，已然肿胀的老高。
  有个幸运的消息，她不孤单。
  这个消息可真不幸，有16个同她作伴。
  被拐的人当中13个是小孩，3个同孙玥玥一般的少女，此刻都是如此啊的表情。
  已经哭的不出来了，也可能是被收拾的不敢哭了。
  车里到处弥漫这臭汗、鲜血的味道，恶心极了。还有呕吐物、粪便的味道交织着。
  这对一个高三的女孩来说，有点太残忍了。
  可对于这辆车的主人来说，有点太平淡了。
  这不是第一车，也不是最后一车。
  有恻隐之心的人贩子也会安慰一下这批货，“乖点，以后听话，这可不比在你们家里，以后卖到哪里，都看你们的造化了，现在挨些教训，以后可能就要挖肾割眼睛了。”
  闻言，车上的人质抬头看了看那个说话人贩子一眼，往后车厢缩了缩。
  每个被拐来的人都会经历过这些的，这些比起以后可能会遭遇了，这又算的了什么呢？
  有人贩子替说好话的人不值得，“嘿，黄狗，瞎操心什么，这些货你想玩就玩，同情，别傻了，多走几趟就好了，就习惯了，这事习惯就好了，你看这一车货物，不就都被管教的很老实。”
  黄狗看了一眼缩在车厢里的人，也许叫他们货是对的，这是他头一次觉得自己像个人样了。
  人质中孩子连哭闹都不敢，大多都跟鹌鹑似的，他们也知道，平日里的一哭二闹三上吊，那只对自己的亲人有用；对这些人，你哭，那是要挨打的，你闹，那也是要挨打的，你上吊，那肯定是被吊起来打。女孩子就更不用说，努力降低存在感，让对方对你没兴趣就对了，否则，你想像不到会遭遇什么。
  车上只有四个成年男子，两个负责看守，两个负责轮流开车，他们在面包车前唯一四个座位上坐着，车后面全部是拆空的车厢，这样可以多塞些人进来。
  夏天的车里，窗户全开，也缓解不了那种汗臭，还有车厢里偶尔的哼哼唧唧的低声抽泣，可人贩子置若罔闻。
  他们的心……忘了，他们没有心。
  路太长，夜也深了，瞌睡虫也开始重了，车上的人贩子为了有点精神，只得闲聊了起来，吹嘘起自己的业绩。
  做业务能力的强弱，在每一行里都很重要。
  坐在后边一个人贩子开口，道：“哎，老张，你是怎样把那孩子从幼儿园里骗走的呢？”
  语气里不无羡慕，问的很自然，平常到就像销售人员对同僚业务能力的肯定。
  “这没什么的，很简单，我都没过出门，就拐卖孩子前踩了一次点。”
  那叫老张的人贩子抬起头憨厚地笑着，回答道：“我每天都看他父母的微博，对这娃太熟了，熟悉到他爱吃什么，喜欢什么玩具都知道。”
  “嘿，微博，这也是，我怎么没想到这茬呢，下次我也试试，我看中一个女娃，鬼精鬼精的，没次都要对什么口号。”那问话的人也是露出一口大黄牙，乐呵的很，似乎为能提高自己的业绩感到很高兴。
  老张又道：“黄狗，你呢，说说你吧，怎么唬的那娃怎么把你当好朋友？还傻傻的更你走的。”
  “嘿，这别提多简单了，现在那些瓜娃子，父母都忙很，没空接他们，我替他们接，那么多娃子不能每个都那么机灵吧，多试几次，总能成功一两个的。”那叫黄狗的男子说罢裂开嘴笑了，又道：“依我说，我们这些都是小儿科，就骗骗瓜娃子、熊孩子，看看人东子，骗的都是些女大学生，那能耐，可不是我们这些人能比的。”
  被称为东子的人贩子还是继续开他的车，完全没有理会对方的调侃。
  东子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人贩子，他发誓要让那些可怜的单身汉，有个可以延续的未来。
  曾经，他也是那其中的一员。
  曾经，他会问很多为什么？
  为什么有人可以一天换几个女朋友？问什么四五十岁的大叔可以玩十几岁的女孩？为什么女孩眼里只有钱？只有车？只有房？只关心男人长得帅不帅？
  现在，他啥也不问了，他是约会专家，他可以投其所好，在一次次被拒绝中，他总结出了约会专家宝典。
  投其所好。
  再……拐回来就好了。
  如果不是因为上线的要求，东子不屑与这些低端的人贩子为伍，这些禽兽，连孩子都不放过，他的目标，一般可都是一些带着青春气息的靓妞，那些自诩高学历高要求的女大学生，他最喜欢了。
  唯一遗憾的事，这些女大学生脑子有点太简单了，他觉得没什么挑战。
  如此没有难度的得事？也值得吹嘘？
  东子不屑理会。
  可不代表被他蒙骗受害者没反应。
  黄狗的话让后面车厢里缩着的三个女孩面露难堪之色，似乎是回忆起什么，身体都在微微发抖。
  那些过往的回忆如走马灯花似的在她们眼前回放，回忆一下子灌满她们的脑子。
  一个贴心的成熟男人，全方位的贴心照顾，这对她们的诱惑，不亚于毒品。她们渴望的、憧憬的一切，比如送早餐到身边，出去玩有车接送。甚至你一个眼神，对方马上体会到您的意思，只要是你想的，马上有人送到她们的面前。
  对于缺爱的她们来说，最好的事情莫过于：人海中有张只对你微笑的笑脸。
  你以为，这是真爱，值得你托付一生的男人。
  然后，你知道他是人贩子。
  如果，早知道是这样，如梦一场。
  这种感觉？
  是不是可以称为绝望呢？
  就好像此刻周边的一片黑暗，好似，永远看不到光明。此后，她们的日子也将永远如此。
  如果，不出现意外的话。
  如果，没有那划过光亮。
  一阵嘈杂土突兀从寂静中浮现，强光灯一下子划破无际的黑暗，把开车人的东子晃晕了。
  “警察，停车。”一声暴喝，如炸雷似的，中气十足。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四周无数的手电筒亮起，借着亮光依稀四辆警车停靠在路边。
  这一会，车内拥挤的17个被拐的人质眸子里又有了一丝光亮，有一种叫希望的东西在他们眉眼中流淌。
  警察叔叔来救他们了。
  车上四个人贩子中三个瞬间蒙圈了，唯有开车的东子略微一慌，转而脸色变得狠辣，猛打方向盘，熟练的控制着五菱宏光一个甩尾，然后猛地一踩油门，在车上众人的惊叫中完成了一个漂移，直接开始跑路。
  三个不知所措的猪队友让东子气的跺脚，他暴喝一声，“你们去控制好人质。”抽空还看了眼后视镜里摇晃的强光灯，脸色变得很差。
  “追。”警队中的指挥者陈正东此刻面色阴沉，他没想到这波人贩子中竟然有狠角色，面对这样的阵仗还有胆量反抗，出乎了他对人贩子的了解。
  “看来是碰到硬茬了，希望一切顺利。”
  陈正东盯着已经窜进黑暗里的面包车，突然担心起来。
  “东子，警察追来了，我们的车没他们开的快，我们投降吧。”黄狗已经放弃了挣扎，警笛声已经扎破了他的胆量。
  闻言的东子又看了眼后视镜，警察离他们已经不远了，被追上只是迟早的事，他心中焦急，瞄道后面的一车厢的瓜娃子，突然面露狠辣，沉声道：“扔个小屁孩下去。”
  此言一出，其余的三个人贩子，俱是打了个哆嗦，这可真是个狠人啊。
  “东子，你疯了，这可是杀人，杀人……会判死刑的。”
  “妈的，废物。”东子猛的从座位底下扯出一个扳手，恶狠狠的道：“你不动手，我现在就判你死刑。”
  大抵是东子的狠辣，让黄狗不得不妥协，他哆哆嗦嗦的把面包车的车门打开，一阵冷风灌了进来。
  车厢里17人质尖叫起来，拼命的往里靠，警察就在眼前，谁不想好好活着，哪怕只是孩子。
  黄狗又不忍心起，这可是人命哇，就算要卖，也不得这样折腾的。
  “扔，快点。”东子一扬扳手，转身朝着车厢的人质带着威胁喊了句：“想活命，都给我闭嘴。”
  黄狗摆着一个苦瓜脸，无奈的啦扯着眼前一个眼泪汪汪的男孩，孩子大概5岁，脏兮兮的看不出长相。
  “孩子，要怪，就怪侬命不好，下辈子别做人啦。”
  “妈妈。”孩子怯生生喊了一声，人类本能里的恻隐之心，车厢里沉默了一秒。
  “扔我吧。”人群中的有个女孩站了起来，正是孙玥玥，她平淡的道“我身体大毕竟，他们肯定会停车的，不像小孩子，可能一碾一压可能就过去了，等下还可能追上来。”
  她语气很淡定像是在讨论无关紧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