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背峞建军
作者:
王玉珩 更新:2021-05-31 16:42 字数:7995
涟水东门城楼。
韩世忠、梁红玉、普伦、赵士领站在城楼。
楼下,韩世忠的步兵正在操练。严永吉站在将台上,手执红旗,左右挥动,士兵们随着旗帜,做出各种劈杀突刺动作,动作整齐,杀声震天。呼延通手持铁棍,立在将台一角,监看士兵动作。
“将军能看出什么问题么?”普伦问。
“问题?”韩世忠摇摇头。
梁红玉、赵士领不解地看着他。
“这支部队,没有技战术优势,缺乏核心装备和核心战斗力。”
“核心装备?您老认为我们的武器还不够锋利?”韩世忠问。
“我问你,金兀术的长处是什么?”
“自然是骑兵,是铁浮屠、拐子马。”
“那么,你这支部队,能够专门针对拐子马作战么?”
“针对拐子马?这个,……过去倒是没想过。”韩世忠说。
这个问题,也是赵士领一直思考的问题,他认真地看着普伦。
“你看这部队,兵器十分混杂,十八般武器,几乎样样都有。士兵入伍,有的是自带兵器,杂一点是正常的。但部队应该针对不同作战任务,有所分工,这支部队干这个,那支部队干那个,那么他们的兵器,也要有所不同。对付敌人骑兵,要有专门对付骑兵的兵器,对付步兵,又要有专门对付步兵的兵器。你看现在,一支部队里,什么武器都有,这就没有特长,对付哪种敌人都没有优势,因为你的武器没有针对性。”
“说得好。”韩世忠信服地点点头。
“再说,一支部队,应该有自己的主战兵器,你的部队里,哪种是主战兵器呢?”
“主战兵器?对付铁浮屠?……是长刀?”
“铁浮屠是重装铁甲,长刀只怕也没用。”赵士领说。
“重装铁甲,箭和弩是没用的。”梁红玉说。
“这种兵器,不仅要对付铁浮屠,也要对付拐子马。”普伦说。
“拐子马两翼合围,要挡住拐子马,必须是长兵器。而且要有极强的战斗力。”韩世忠说。
“长兵器?那是……?”赵士领在思考。
普伦胸有成竹:“十八般兵器,你可以都试试,依我看,最好是长斧。”
“长斧?”诸人一惊。
“将军的兵,多是步兵,骑兵在马上,步兵在马下,必须使用长兵器。但长枪长矛长刀,都对付不了铁浮屠,只有长斧,斧头很重,一斧砸下去,足以把头盔砸烂,把脑袋砸碎,而且上斫人身,下斫马首。”
“对,韩枢密……方丈说得对。”赵士领差点说出普伦的身份。
普伦向他猛扫一眼。
“你说什么?韩枢密?”梁红玉耳朵尖,听得清清楚楚。
“不不,说错了。”
“哦。”韩世忠全没留意。“长斧,军中有人用,但是不多,过去也没在意。”
“可以试试看,效果如何。走,我们到操场去。”普伦说。
众人下了楼,来到操场。不一会,几个士兵找来一副金军的重甲,又七手八脚穿在一个木人身上。
呼延通扬起一把长斧,向木人狠狠劈去,斧头劈在木人脑袋上,却并未将铁兜鍪劈开。
“等等。”韩世忠向前,搞下兜鍪,大家发现,木人的脑袋半边都碎了。
“长斧力量大,这一斧头,足以要人命。”梁红玉说。
“可是,要是挑去兜鍪,效果会更好。”赵士领说。
韩世忠又将兜鍪戴上,然后从士兵手上接过长枪,一个前冲,枪尖直指木人的眼睛,一个用力,将兜鍪挑起。可是兜鍪并未立即脱离脑袋,因为在颏下,有带子紧紧系着。韩世忠又将长枪伸向脑袋后面上挑,兜鍪挑起来了,但动作却很别扭。
“长枪也要改造,在枪尖下加个朝上的勾子,专门用于挑兜鍪。”普伦说。
“老方丈说得对。”
“下面,再考虑三马连环。”赵士领说,“看怎么才能破。”
“三马连环?”众人都在沉思。
“三马连环,冲击力极大,但也有个弊端,一马倒地,其它两马也不能行走,这样可以一歼三人。”呼延通说。
“斧头兵上斫人身,下斫马首,……”梁红玉话说了半句。
“我看这样,再给士兵配把麻札刀,专门用来削马足。”普伦说。
“麻札刀?可是,斧头兵手上有斧子,长枪兵手上有长枪,不大可能放下斧子,再拔麻札刀。”
“那就再配个麻札刀士兵。”呼延通说。
“麻札刀士兵,一手持盾牌,一刀拿刀,盾牌护身,麻札刀专削马足。”
“那一组要三人或四人。”韩世忠说。
“让士兵自由组合,一组四人,两把长斧,一把长枪,一把麻札刀。”普伦说。
“先扎个草人,试试看。来人!”韩世忠叫道。
几个亲兵应声而来。
“去弄些稻草,扎出个拐子马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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涟水城外,摆下几十个化铁炉,彻夜叮叮当当,响声不止,炉火照耀,红彻半天。
火光中,韩世忠赤着上衣,亲自轮锤,随着叮叮的锤击声,一把大斧就成了形。
犟驴子在抡大锤,也是光着背。
另一边,呼延通、严永吉等正在给斧头安装一丈来长的木柄,不一会,一把长斧就成了,呼延通扬起来试试,大喝一声:“杀!”好不威风。
梁红玉、赵士领等,也在火光中穿梳,为化铁炉运煤,搬柴。
“赵先生,你是读书人,身体弱,您就别来了。”梁红玉说。
“不,我应该尽一份力,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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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门外操场。
一支肩扛长斧的队伍正在操练。这是按照普伦的建议,训练重点放在斧头兵。
那斧与日常木匠用的斧头相差无几,只是手柄近一丈,手上如果没把力气,还真的运不起来。韩世忠把各队那些身高马大的汉子都调到一起,这些汉子,手抡长斧,大喝一声,迎头劈下,一股杀气,无人能挡。韩世忠与呼延通、严永吉显然已经琢磨出一套长斧的操练动作,举斧、劈斧、收斧、转身,攻左,攻右,平削,抄底,身体脚步,都有一套动作规程,操练起来,有板有眼。
呼延通站在队首,一招一式,带着士兵练习。
韩世忠站在高台上,身后跟着两个背酒坛的士兵,他一伸手,一个士兵就解下酒坛,给他递了过去。
韩世忠抱着酒坛,猛喝一口,又静静观看。他看到一个士兵动作稍弱,缺乏刚猛之气,把酒坛递给身后,大步走上前,“来,我做给你看!”
他接过长斧,高举过头,大吼一声,恶狠狠砍下去,那气势,仿佛地动山摇。身边士兵,吓得远远地避到一边。
“这是什么?这是气势,在战场上,你的气势要压倒对方,对方就有本事,也使不出来。你要气势不足,对方就会压倒你,知道么?”
“知道!”士兵齐声答道。
“重来!”韩世忠找了一把斧子,站在队伍前面,离呼延通不远,与士兵一齐练习。
随着震天的杀声,银斧在上下翻动。声音经过涟水城墙的回声反射,变成了雷一般隆隆的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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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伦这些天几乎每天都出现在操场上,看这看那,出谋划策,仿佛不是僧人,而是个勤勉的将军。
“有了斧头兵,遇到铁浮屠、拐子马,就不用怕了。”他对赵士领说。
“您老见识,不同寻常!”赵士领恭维。
“这是众人的智慧,不是那一个人的功劳。何况现在,要解决的问题还很多。”
“好啊,这是一支新军。”赵士领赞叹。
“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有火就有水,有金就有土,现在有金兀术,有拐子马,那就该有我大宋的斧头兵。”普伦说。
“枢密大人,到底是带过兵的,宝刀不老。”
“你是叫滑了嘴了?”普伦很生气。“再胡说,把你送到朝廷去。”
“得得,小生再也不敢了。”赵士领卑声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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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边一条汊港。
老幺他们正在练习游泳。老幺身背沙袋,在水里挣扎,艰难地游向对岸。
犟驴子也在练习,但动作木讷,下水即沉。
“再来一次!”成闵喝道。
犟驴子扑下深水,狠狠扑腾了几下,又沉了下去。成闵把他轻轻提起:“再来。”
“妈呀,……不行了。”犟驴子呛得直咳嗽。
“不行也得来。”
“你这人真是,他不行了,还怎么来?”花狗儿在一旁嚷道。
“怎么,你替他来?”成闵喝道。
“我?……我也不行。”
“你也不行,他也不行,咱水军在哪里?哪一天才能练成?”
“那也不是一天就练成的。”和尚有些不服。
“怎么,不服气?是将军宠着了?”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咱甚时候仗着将军了?”犟驴子顶了起来。
“不是宠着,为什么怕吃苦?”
“怕吃苦?咱上法场砍头都不怕,还怕吃苦?”
“嗬。……”成闵哈哈笑了起来。“了不起的经历,还拿来显摆。”
“你,你笑什么?”和尚转不过弯来。
“笑你们几个钝货。”
“好了,犟驴子,咱再练。”老幺意志坚决。
犟驴子又一下扑向深水,两手乱舞。
成闵耐心地做作示范。
花狗儿、和尚、刁秃也在水边扑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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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
郭忠仪本来就会游泳,此刻,他在身上背着几十斤的包,练习水上负重,他的部下都吃惊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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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将军,辛苦了。”梁红玉一身戎装,来到水军训练的地方。
“夫人,别客气。”成闵态度谦和。
“不客气?”
“是的,您别老把我当外人。”
“那你叫我什么?”
“夫人,不,叫嫂子。”
“这还差不多。”
“喂,嫂子,走远点。”和尚在水里大叫。
“干什么?”
“咱,……咱这,……”和尚实在不好说。
梁红玉拣起个土块,向和尚砸过去:“见你的鬼吧。”
众人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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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闵,来,嫂子问你点事。”
成闵来到岸边,身子浸在水下,“你说。”
“你过去认识普伦方丈么?”
“认识,城里大家都认识,是个不错的人。”
“你知道他的来历么?”
“来历?不知道。他从不对人讲,别人也不好问。”
“他是哪年到涟水的?”
“那早了,大概,……大概有二十年了吧。”
“就没一点来头么?”
“嫂子问这干什么?”
“随便问问。我总觉得,他并不象和尚,倒象个满腹经纶,能文能武的高官或将军。”
“哎,您这一说,我倒也起疑了,他还真的不象个和尚。”成闵说。
“哦,为什么不象?”
“这,……怎么说呢?一般和尚吧,说是出家,也不过就是图口饭吃,有学问的,念经打座,闲时练练书法,学学气功,也就是了。他却不然,时不时的,就会来到百姓家里,问寒问暖,天下之事,无不关心,所以这州里州外,没有他不知道的事。”
“原来是这样,怪道我们一来,他就认出了我们。”
“人也精明,村里有个家长里短,只要说到他那里,他只三言两语,就给解决了,所以州里都很敬重他。”
“这么一个人,到那里不能立身,照理不该出家。”
“是啊。大家也都这样说。”
“莫非是遇到了什么事?”
“不知道。”
“哦,那二十年前,二十年前?”梁红玉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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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韩世忠与梁红玉在卧房里。
梁红玉给韩世忠端过一杯茶:“我问过成闵,成闵也不知道方丈的来历。”
“哦。”
“成闵只是说,他是二十年前来涟水的。”
“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能有什么事么?”
“事,什么事?”
“象他这样一个人,只身来到海边,要是没有特殊原因,他是不会来的。”
“对。二十年前?……那就是打击元祐党人。”
“那就对了。”
“对什么?”
“元祐党人啊。你想想,元祐党人是些什么人?都是支持司马光的人,他们是朝廷里能力才华最杰出,人品最端正,受蔡京等佞人迫害,弄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普伦或许就是那时离开家庭,出家为僧,以免家人受到连累。”
“这么说倒是有点像。”
“成闵也说,他不象个僧人。”
“是么?”
“他平时喜欢到百姓中间去,问寒问暖,与人聊天,所以天下之事,他没有不知道的。”
“象他这样的人,照理不该在缁衣之中。以后入朝,好好访一下。”
“是的,如果是元祐党人,就该还人清白。”
“对。”
“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柳儿参军的事。”
“这,……军中现在没有女兵。”
“她说有。”
“哦,在哪里?”
“在你面前啊?”
“哦,哈哈哈……”韩世忠笑了起来。“那,也让她嫁个人?”
“我也是这想法,你看永吉、苏德他们,都三十来岁的人了,都没个家。”
“那就这样,咱先收下,平时就跟着你,时机成熟,再谈其它。”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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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门外校场。青莲正在练剑,她的剑术突飞猛进,已颇娴熟。
永吉站在一边,“好!”不断喝彩。
“来,我们对练。”青莲邀道。
永吉拔出自己的剑,与青莲一来一往,一招一式,二人居然不分伯仲。
“你进步真快!”永吉赞道。
“算了吧,是你在让我。”
“这回我真的没让。”永吉是说实话。
“让不让,都没多少意义,只有在战场上,一刀一剑,能够杀敌,才是真本领。”青莲说。
“可是,你不能上战场。”
“为什么?”
“你是女的。”
“女的怎么啦?夫人不也是女的?”
“夫人其实也不上战场,她就在后面,抢救伤员。”
“那不也是战场?打起仗来,分什么前后?”
“不过,不许你上。”
“为什么?”
“不为什么。”
青莲看了他一眼,提起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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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莲练剑时,柳儿一直站在场边,羡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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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微寺。
柳儿找到梁红玉:“夫人。”
“有事么?”
“我也想学艺。”
“学艺?什么艺?”
“武艺呀,我现在是女兵了,当然是学武艺。”
“好啊,想学什么?剑啊,刀啊,可让将军教你。”
“将军那么忙,哪有这功夫。”
“那你想学什么?噢,是不是心里有主意了?”梁红玉想到了呼延、永吉和苏德。
“我心里?什么主意?”
“问你呀,鬼丫头。”
“我想学软鞭。”柳儿悄悄说。
“软鞭?什么软鞭?”梁红玉大出意外。
“就是,就是,……唉,就是鞭子呗。”
“鞭子?也是兵器?”
“是啊。”
“没听说。”
“真没听说?”
“真的。”梁红玉认真答道。
“告诉你,是根牛皮的。”柳儿一本正经答道。
“牛皮的?”
“是啊。”
“哈哈哈哈……”梁红玉大笑。
“你笑什么?”柳儿不解。
“你连软鞭是什么都不知道,还想去学?”梁红玉又笑。
“哎呀,别笑了。”
“告诉你吧,软鞭可不是牛皮的,而是钢铁或熟铜的。”
“钢铁的?那不是钢鞭么?”
“不,与钢鞭又不同,是一节一节的,共九节或十二节。每节都是用熟铜或钢铁打造,两头有环,与另一节相连,一头是柄,抓在手里,另一头是个锥头,可以伤人。每节长约四到五寸,形似竹节,所以也叫竹节鞭,整个鞭长也就四、五尺。平时不用时,盘在腰里,用时抽出。手上要不是有把力气,是用不好的。”
“原来是这样。”
“是谁让你练软鞭的?”
“我自己想的。我们在农村,经常放羊,羊鞭挥得叭叭的。我心想,要能有那么一条长鞭,练得熟了,不也可以伤人么?”
“那是长鞭,不是软鞭。当然可以练。不过,非一日之功。”
“我不怕吃苦。”
“不仅是吃苦,还要经得起挫折。”
“挫折,不就练个鞭么,能有什么挫折?”
“并不那么简单,一鞭在手,就不能再用刀和剑了,既要防身,又要杀敌,不是练到出神入化,是派不上用场的。”
“夫人放心,柳儿既然决心练,当然是练熟为止。”
“行啊,那我去向将军说说,让他点拨你。”
“那太好了,谢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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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校场上,韩世忠的斧头兵正在苦练。
韩世忠与梁红玉站在城头:“这是一支新军,得要起个名字才行。”
“就是一群酒鬼。就叫酒鬼军吧。”梁红玉说。
“酒鬼军,好啊,酒鬼就酒鬼。”
“或者叫酒缸军,酒坛军。”梁红玉逗笑。
“酒缸?不太好。”韩世忠一本正经。
梁红玉大笑。“叫背缸军。”她笑得前仰后合。
韩世忠仍然不笑:“背缸,……背酒,……背坛,……都不好。”
梁红玉更是笑得叉了气。
“哎?当地人叫酒坛子叫什么?酒峞?”
“背峞军?背个老鬼?”
“读魏,不是鬼。”
“背峞军,多难听。”
“不难听,背酒坛的是什么人,是亲兵,这支部队,就是我韩世忠的亲随军。”
“那也不能背个酒坛上战场啊?”
“有何不可?酒壮英雄胆么!我们的敌人是谁?是金兀术,是女真人,是世界上最最凶恶的敌人,与这样的敌人对阵,没胆子怎么行?酒坛子,它也是兵器。方丈不是说么,部队作战,要有股怒气,怒气从哪来?喝了酒,壮了胆,恶向胆边生么。”
“是,是。”梁红玉点点头,她过去是一向反对喝酒的,可是现在,她似乎有点明白喝酒的道理了。“行,行啊,那你们就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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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延通的小屋里。
韩世忠与呼延通、严永吉、张士庆、王复、赵士领在研究酒坛的制法。
“不能大,大了影响动作,也增加士兵负担。”韩世忠说。
“大概装两斤酒,不必再多。”呼延通说。
“两斤酒,那么大小也就比一本书稍大一点。”王复说。
“乡下的酒坛子都是瓦的,一碰就碎,最好是铁的。”永吉说。
“铁的太重。”呼延通说。
“陶瓷也不轻,用铁的,可以做薄一点。”张士庆说。
“铁有铁的好处,背在背上,可以护住后心。扁扁的,要贴身,不能摆动。”韩世忠又说。
“要用专门的绳套,紧紧束在背上。”呼延通说。
“绳套不用烦,早就有了。”韩世忠说。
“是么?”
“两股绳子,上下打两个结,屁股上,颈上一套,就行了。”
“你算了吧。”王复说:“你那个套法,是套圆坛子,现在是扁的,知道么?”
“扁的,扁的怎么……”
“要做专门的绳套。这个你们别管了,我跟后勤的人商量。”张士庆说。
“行,那这事交给你了。”
“我在想,是不是人人都要背?”永吉问。
“自己背自己喝,当然人人都背。”韩世忠说。
“几万人啊,那要背多少酒?”永吉说。
“你啊,还没弄清背酒的意义。”
“我知道。”
“知道?你知道什么?”
“不就是上战场前,士兵喝上两口,拼命精神上来了,杀敌的勇气爆发了,就会所向无敌,是不是?”
“所以人人都要背,背烈酒,背好酒。”王复补了一句。
“我的意思,是需要的酒太多了。”永吉说。
“那就开个酒厂,我自荐,当厂长。”呼延通说。
“行,赞成!”众人皆笑。
“我呢,闲了也没事,这酒厂厂长,还是我来当。”赵士领说。
众人一愣。
“好,我赞成!”韩世忠说。
“好,我同意,愿意让贤。”呼延通说。
“谢谢,谢谢!”
大家互相望望,突然觉得,赵士领变了味,再不是那个志气昂昂,摆弄身份的宗室贵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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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场上。
背峞军在操练。他们的背上,都紧紧束着一只扁扁的酒壶。
韩世忠与梁红玉等聚在一边看着。
呼延通走过来:“将军,下一步,我们要练点新的东西。”他对韩世忠说。
“新东西?什么东西?”
“你看,我们现在练的,是单兵怎么操作斧子,下一步呢,就要练单兵之间的协同。每组四个人,两人操斧子,一人持长枪,一人用麻扎刀。拐子马冲过来,长枪兵挑兜鍪,麻扎刀兵削马足,斧子兵呢,砍马首或砍士兵,必须练得很熟,上了战场,才不会手忙脚乱。”
“可是,我们没有铁浮屠、拐子马。”
“可以用稻草扎。”
“说得对。”梁红玉应道。
“稻草扎的是死的,战场上的铁浮屠,那是三人三马,都是活的。”
“你这人真是死脑筯,先练稻草人,再练真人么!”梁红玉骂道。
“夫人说得对。”呼延通说。
“你叫我什么?”梁红玉质问。
“夫人,……噢,叫嫂子。”
“夫人夫人,一本正经,听了让人不舒服,以后不许再叫。”
“是。”呼延通笑着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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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场上,出现了许多稻草马和稻草人,士兵四人一组,劈杀砍削,练得十分上心。
普伦手持念珠,由韩世忠、梁红玉陪着,一边走,一边观看。“好,好!”他绝口赞赏。
“老方丈一个建议,成就一支新军。”韩世忠说。
“那是你的功劳,老衲什么也没做。”普伦嘴上说着,却是一脸喜色。
“良臣给新军起了个名字,叫背峞军。”梁红玉说。
“背峞军,背酒壶的?”
“你看,我说不好么。”韩世忠说。
“谁说不好?背峞军,这名字好,古今从未有人叫过。”普伦赞道。
“方丈说好,那就好。”韩世忠很高兴。
“老人家,您看下一步,该练什么?”梁红玉问。
“这个么,……”普伦认真思考:“要做的事还很多。将军你看,原来的步兵,是一手持刀,一手持盾,刀用于格斗,盾呢,用来防护。背峞军呢,两手持长斧,那就不能再拿盾牌了,如果对方用箭猛射,他们就全都暴露在箭雨之下,伤亡会很大。”
“对呀!”韩世忠猛然醒悟。
“那怎么办?”梁红玉着急地问。
“身上倒还好,有铠甲护着,只是这脸,始终朝着敌人,也要有所防护。”
“脸上防护不太容易,遮住了,眼睛会看不见,不遮住,又容易受伤。”梁红玉说。
“那就做个假面具,戴在脸上。”韩世忠说。
“假面具?一个个都象戏台上的演员?”梁红玉笑起来。
“不,不象演员。”韩世忠一本正经,“演员的面具,也就是一张纸或一张皮,我要用铜,做成铜面具。”
“铜面具?做得象鬼一样?”梁红玉又笑起来。
“你们在这,我去找人做做看。”韩世忠急急转身而去。
“夫人别笑,士兵戴面具,古代就有了。”普伦说。
“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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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匠炉边,韩世忠与师傅一起琢磨面具。
“第一,要能挡箭,挡枪,第二,要看得见,第三,要结实耐用,第四,还不能太重。”
“从没做过,不容易。”铁匠说道。
“来,我们一起做。”韩世忠一屁股坐下来,取过一张纸,在纸上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