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楼衣帽间，三人压低声音在交谈，一旁放着好几个塑料袋和空瓶肉罐头。
  “二楼那边丧尸还有几个？”
  “我看了一眼，不敢靠的太近。”王天摸了摸自己扎人的胡须，望着窗外，神色颓败，“三十个左右。”
  “三十个，那我们再等一个月吧。”
  “狐狸，小天，外面下雪了，你们快过来看看！”
  “啊，下雪了。不知道还能活多久。”
  “唔……”
  “你闻闻我身上这气味，闻闻？我想投入丧尸的怀抱，今晚抱着他看星星。你们找机会逃吧。”
  “真是谢谢你的慷慨牺牲，但我想我们不必了……”狐狸看向三楼门口。
  下面发出一连串脚步声，刺耳，混乱，伴随货架倒地声。
  程愿丢出一个啤酒空瓶，滚进了二楼。
  空瓶在地板滚出六米远，一墙之隔，混乱声夹杂着几声粗哑的吼声，令人战栗。
  程愿不打算继续探险，危险让她体内疯狂的因子开始涣散，逐渐被冰冷吞噬。
  防寒服只有一件，穿在身上十分保暖，但此刻，程愿只觉得冷气像夜风中捕食的孤狼，一点一点将她蚕食——人群中，有个“人”回头看了一眼，四目相对。
  啪！
  程愿拉下二楼卷帘门，半截。头也不回往外奔。
  “嗬，嗬，嗬……”这是程愿奔跑的喘气声。
  “嗷，嗷，嗷……”这是丧尸兴奋又夹杂不甘的无能为力。
  三楼。
  “虽然不知道是哪个倒霉鬼帮我们引开了丧尸。”狐狸放下望远镜，露出微笑。“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三人飞快的背上包，跟着二楼下去。
  丧尸追在身后，从后门陆陆续续地跑了出来十几只。
  程愿感觉快跑不动了，天色有点黑，不知道他们是否已经回去，或者正在外面找她？
  程愿转过街角，从没发现街上破烂的栏杆和颠倒的破旧货架居然有这么可爱。
  身后的人们各个像百米冠军。每一段路都像百米冲刺。
  路过拥挤的街道，单手拉开车门。
  下一秒身后就传来一系列的撞击声。
  “啊呀呀！”一只丧尸显然是追捕小能手，硬是从四米高的高空跳了下来，往程愿扑了过去。
  一只枯槁得想树皮一般的手指扒拉在颈部的时候，程愿有些忧伤地想——吾命休矣。
  一，二，三……
  四五六！
  七八九？
  程愿唰地睁开眼，看到来人如冰雪一般漠然的神色。程愿眼睛眨了眨，伸手擦过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涌出的泪水。
  这一擦，竟没完没了。
  “我没事。”程愿哑着嗓，泪水涌得更凶了。
  “我没事。”有些欲盖弥彰。
  “哒，哒哒”，身后接二连三发出重物摔落声，程愿才意识到还有十多只丧尸在追杀。
  “你想去超市？”商枳问。
  “想，生理期..”程愿撒了谎，别开眼。
  “跟在我后面。”她丢下这么一句，朝大门走去。
  两人到了前门。
  暗红色的玻璃门一刹那裂开，屋里流露的气味惊奇地臭，还跑出了一只壮的像狼的老鼠。
  下一刻，一股风将气息全部卷走。
  商场一楼像是被洗劫过一般混乱。却毫不影响一堆人骨箱子暴露在面前。
  商枳面不改色，纤指一抬，货架上的物品飞速地进行分类，垃圾被堆在右边，人骨全部装回了箱子放在了垃圾堆。
  一条没用过的地毯从货架中抽出，绚丽的花纹闪得眼花，与周围的颓败格格不入。
  地毯铺在了地面，延伸到二楼门口。
  那里，再次听到声响的丧尸接连从卷帘门下钻出，一个照面就被击杀。
  看得程愿目瞪口呆——这完全就是碾压！
  帅炸了好吗？
  “走吧。”
  商枳飘在前方，衣带无风自动。长发随气流涌动，落在了程愿的面上。
  二楼，这三个不幸的小伙子还在和剩下的七八个丧尸玩老鹰抓小鸡的游戏，只不过这场游戏注定没有鸡妈妈的保护，三只瘦弱的小鸡被欺负得有点惨——老鹰也太多了吧。
  就在三人分身乏术无力抵抗，打算缴械投降的时候，二楼的玻璃窗在一瞬间全部碎裂。
  窗外飘进了玉兰花，大片大片的，纯粹而美好。
  仿佛有天使降临。
  空气忽然焕然一新，丧尸被锋利的玻璃片扎入颈部，瞬间毙命。
  这场暗杀来得突然，三人来不及回神，看见救命恩人，再次陷入了呆滞中。
  ……
  商女神直接无视了他们，往五楼上去。程愿跟在后面，一句话也没说。
  王天率先回神，这些天来保留的力气仿佛都用在了奔跑和搭讪这件事上，他追向了前方那道美好的身影，“你好哇，我可以认识一下你吗？”
  “你好，我是商枳。”商枳点了点头，顿了一瞬，便走上了自动电梯。
  电梯自然是没电的。
  程愿捏着鼻子跟在后面，她往旁边移了一下，怒视着突然出现的追求者，“你好，很遗憾打扰了你的雅兴，但能否先去清理一下你的……形象，再来认识我们商美人？”
  “哦，抱歉。我这就去。”王天去二楼洗手间的时候，狐狸已经从里面出来了。
  他没有立刻追上那两位来历不明，但看起来尤其强大的女子。也许是意识到穷尽一生也无法追上。
  ……
  日用品在五楼，四楼是家电，六楼是玩具，书籍。
  来到五楼，程愿装好自己需要的物品。
  透过五楼的窗户可以清晰见到街道上附近小区的面貌。
  高楼大厦大多还是以往的模样。丧尸还没这么大破坏力度。这些屋子里住了多少活人，也尚未可知。
  商枳破窗而出，出去了大约十分钟，回来时挂了一只白毛貂绒的斗篷，也带回了一个大的塑料袋。
  交给程愿，程愿进行“采购”需要的物品。
  超市里虽然没有暖气，但抵御严寒还是没有问题。程愿在一旁忙碌，偶尔看一眼商枳，却发现她正对月而视，流露出的孤独和茫然，让她莫名地感到难过。
  于是程愿叫了一声:“阿枳。”
  “嗯？”商枳回过头。
  迎上一捧塑料花。
  “咔擦”，仙女枳辣手摧花，微笑，“今天天气有点不太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