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刚刚宫人来报，娘娘送走周公子后便回太极宫了。”
  凤一霖的贴身太监进来禀告道。
  “朕知道了，退下吧。”
  凤一霖头也不抬的道，似乎并不在意。
  却是在那太监出去后，长长的舒了口气。
  天知道，当他得知她跟着周离墨那厮朝宫外走时，他心里有多紧张，生怕她真的跟着那人走了。
  他用了多大力气才克制住没有冲出去啊！
  翌日早朝
  “启禀皇上，前方来报！”
  一名太监站在大殿外道。
  “宣。”
  高高在上人，身着一身明黄色的龙袍，身姿威严，头上的垂帘一动不动，神色冷淡，却是又有些遮不住的凌厉锋芒，让人不敢直视，开口时便是那冷的掉渣的口气。
  “是，皇上。”
  紧接着，一名士兵便匆匆入内，三拜九叩之后便双手呈上一封信。
  “启禀皇上，季大人已经到达了戎狄，见到了戎狄大王，特命属下回来送信。”
  “呈上来。”
  凤一霖身边的公公赶忙下去接过来。
  一时间，朝堂上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了凤一霖手中的信上。
  凤一霖扫了一眼，随即看着下边儿跪着的人道：“下去吧。”
  “是，皇上。”
  “皇上，不知季大人信里是如何说的？”
  刚要开口的凤一霖，却是被突然站出来的人打断了，随即便眼神不善的瞥了他一眼。
  许是因为甄宓的关系，自从他登上皇位，这甄大人是愈发的放肆了，连日来撺掇大臣让他立甄宓为后，却是不想他女儿能否担得起一国之母的重任？
  凤一霖眯了眯眼，直到那安静的气氛让甄大人头皮发麻，才缓缓道：“季爱卿道，戎狄大王有意与我大林国联姻，以巩固邦交，日后，戎狄依附于大林国，每年会按子国之礼缴纳贡赋，只是，我大林国，要允许戎狄之商人在我国境内贸易往来。”
  凤一霖说着便扫视了台阶下站着的众人，随即又继续道：“各位以为如何呢？”
  “启禀皇上，这戎狄狡诈，况且季大人刚入朝为官，怕是不了解戎狄习性，还请皇上莫要相信戎狄的欺骗之语！”
  一个自恃经验丰富的二品官员站出来道，满脸的都是为你好的表情。
  “白大人之意朕明白了，其他人以为呢？”
  凤一霖神色淡漠的应了一句又问道。
  “启禀皇上，微臣以为，季大人既然能让一个小侍卫顺遂的传书信回来，那戎狄大王对于这信里边的内容，定然是知晓的，如此，这信还是可信的，况且，若是戎狄对联姻之事发难，我大林国也占了理，到时就算是两国发战，我们也不会落下风。”
  花无涧鲜少的面色正经的道，身着一身朝服倒是显得沉稳了几分，只是那眉宇间的风流倜傥就算是这一身制服也遮掩不住。
  “爱卿所言有理，现下既已决定要联姻了，按照戎狄的意思，是想我大林国派一位公主过去当王妃。”
  凤一霖说着便顿了顿，随即又道：“只是，朕膝下无子女，不知哪位大人家里有适龄千金，朕可封她为公主，以解我大林国之困。”
  凤一霖话音落下，便瞧见一些人支支吾吾的，半晌没有一人主动道。
  片刻之后，看着鸦雀无声的朝堂，凤一霖才又道：“既然各位爱卿还没有想好，那便多想几日，这事改日再议，不知各位还有旁的事要启奏吗？”
  凤一霖状似寻常的问道。
  “启禀皇上，微臣以为，国不可一日无母，皇上应早日立后。”
  “臣附议，早闻甄氏后妃贤良淑德，才貌双全，实为后位的最佳人选，还望皇上明察。”
  “臣附议，还请皇上立甄氏为后。”
  三人之后便又是一些人跟着站出来了，嘴里无非说着附议俩字，一时间，宽敞的地方便又跪满了人。
  凤一霖看着他们，却是满脸讽刺，眼神瞟过那旁边站着，却是当作什么也不知道的人，沉声道：“不知甄大人意下如何？”
  “微臣惶恐，小女能得到皇上宠爱实乃三生有幸，还望皇上询问各大臣的意思才好。”
  被点了名，甄大人便也跪下道。
  “哦？甄大人倒是与朕之意不谋而同了，朕也觉得甄氏惶恐，难以担得皇后重任。”
  凤一霖话一出口，众人皆变了脸色，不知道是该继续在这儿跪着，还是起身？
  继续跪着就代表着与皇上作对了，但是起来？皇上还没有开口啊！
  就在众人额上开始冒冷汗时，花无涧却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韩立站在首位，仍是一脸的淡然，左右这事他心里早已有了定夺，也不是自己能干涉的。
  甄大人脸上都是难堪，他只是自谦一下，他怎的能……
  凤一霖看着他们脸上的焦虑不安，才又缓缓道：“大周皇帝愚钝，受奸人所惑而灭林府，朕今日查得真相，便还林府清白。
  传朕旨意，林府所有人无罪，追封林大人为太子少傅，林夫人为一品诰命夫人。”
  “是，皇上！”
  众人满脸惊诧，却是从中不难窥视出什么。
  “林氏世德钟祥，崇勋启秀。柔嘉成性、宜昭女教于六宫；贞静持躬、应正母仪于万国，五日后，便举行册封仪式。”
  凤一霖也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机会，趁着这个机会，便把他想了很久的事都做了。
  却是在刚说完，便听见有人道：“皇上……”
  那不赞同的语气，让凤一霖顿时飞过去一个眼刀子。
  “嗯？”
  看着凤一霖眼神里的威胁，那年迈的大臣也不敢再说，只得顺着他的话道：“微臣恭喜皇上。”
  “既然各位无事了，那便退朝吧！”
  “臣等告退，皇上万岁万万岁。”
  凤一霖在一阵宣扬的声音中离去，只留得满地跪着的大臣面面相觑，那些人刚要转头与新晋官员花无涧打听打听情况，却是见那人一身风华的出门去。
  不多时，皇上力排众议立林氏为后的消息在宫里不胫而走了。
  静静地坐在桌子前的林依依，听着知棋说着这事，除了最开始时心疾速跳了两下，便又是一副不辨悲喜的模样。
  “小姐？小姐？”
  林依依被她的声音唤回了神，转头看向她道：“可还有事？若是无事便下去吧。”
  纵使知棋还想说什么，也被她弄得说不出了。
  最近她家小姐总是这幅无欲无求的模样，看得她甚是心慌，却是在她开口问时，她也只是摇摇头说一句：“没什么。”
  那模样明明是有什么好吗？
  还骗她，哼！
  听到知棋说这件事，她心里不是不心动的，可是，那并不是她真正想要的。
  从始至终，她想要的只是他，他独一份的宠爱，他的陪伴，他的耐心，他的……所有。
  只是，现如今，那些她所习惯的，全然不见了踪影。
  独自用了午膳，又在御书房处理了半晌奏折的人，总是有些心不在焉的。
  片刻之后，凤一霖状似无意的随口问了一句：“朕立后的消息，在宫里传开了吗？”
  侍立在旁的太监愣了一瞬，有些不知他所意的回道：“回皇上，早朝后便按照您的吩咐传了下去，估摸着，现在宫里都传遍了。”
  小太监一板一眼的回道，模样有些呆愣。
  听到小太监的话，凤一霖又默不作声了，却是眼睛盯着一处，不知在想什么。
  小太监不动声色额的站回原处，充当着一件摆件一般。
  传遍了？
  那她，也听说了？
  但是，为什么她还没用来找自己？
  难道是等着他去找她？
  哼！当着那么多宫人的面儿对他不敬，如今却是连一句道歉都没有，就连他都主动示好了，她也是全然不理睬，他才不要主动去找她呢！
  凤一霖似是堵着一口气，随即便又拿起了手边的奏折。
  世人都道，这皇位有多好，实则不然。
  只有坐在这儿，他才知道这个位子有多累，累到他想要一个可以早日接替他皇位的儿子。
  凤一霖如此想着，嘴角不禁扯开一抹弧度。
  也不知，那般跳脱的女人，有了身孕又是什么模样？
  大半天，拿起的奏折却是一个字都没有瞧在眼里。
  凤一霖终是忍不住放下，起身出去。
  “皇上，可要奴才派人跟着？”
  那小太监赶忙跟上道。
  凤一霖虽是当了皇帝，却是不喜一群人跟在身后。
  所以小太监时常会问一句。
  “无需。”
  “是。”
  一路上安安静静的，偶尔会瞧见两个宫女在小路旁嚼舌根。
  因是他自己让人放出去的消息，他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径直走过。
  “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两个宫女看见他，有些慌张，心虚的赶紧跪下行礼道。
  凤一霖淡淡地应了一声：“起来吧”，便扬长而过。
  此时他心里却是想着，一会儿见到她应该说什么。
  他是男人，本就应该大度一些，不能与她一个小女子计较。
  更何况，她即使是脾气坏，那也是他自己宠出来的，既然有了因，那便有果，而这果，也只能他吃！
  午后的阳光甚好，太极宫是这皇宫里最雄伟的三大宫殿之一，气势恢宏。
  只是，那院子里却是没有任何的花草树木，显得没有什么生机。
  凤一霖进去时，便瞧见林依依只着一身素雅宫裙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闭着眼，看不清情绪。
  凤一霖抬手让跟随了一路的小太监退下，自己轻手轻脚的走过去。
  那闭着眼的人儿却是丝毫没有发觉。
  凤一霖沉默的盯着她，光洁的额头，黛眉琼鼻，眉头无意识的皱起，一双桃花眼被尽数遮住光芒，樱桃小嘴轻轻抿着，却是有些向下弯着嘴角，明明是没有什么表情的模样，他却是偏生觉得，她有些小委屈。
  还是这张脸，却是没有了往日的张扬开怀，多了几分寡淡沉静，有时，他忍不住想，是不是他选择错了，是不是，老天让她出现在他身边便是想要让他放弃仇恨？而他却是一意孤行，终致使俩人都失去了往日的甜蜜，幸福？
  凤一霖喉结滚动，不论他如何想，此事已成定局，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了，这天下，他不能不顾！
  凤一霖蹲下身子，抬手抚上她双眉之间，却是在刚触碰到她有些冰凉的皮肤，便瞧见那双桃花眼瞬间睁开。
  凤一霖不禁顿了动作，双眼直视着她的眼睛，他清楚的看见，那里面有着戒备，有着冷然，有着刚睡醒的惺忪，也有些……凌厉。
  他也注意到，她在看见他时，眼里的戒备更甚，甚至于，身子都忍不住朝后缩了两分。
  凤一霖默不作声的假装不知道，顿着的手帮她把睡得有些散乱的发丝捋到耳后，一如既往的温润开口道：“冷不冷？我抱你回屋里睡吧？”
  也许是他的温柔来得太过突然，也许是因为他的温柔许久未曾见到，也许是她不明白他怎么能把前几日的争吵当作没发生过？
  总之，林依依看着他，却是没有一丝反应。
  直到凤一霖抬手用公主抱把她抱起，林依依才回过神道：“放我下来吧。”
  清淡的语气中夹杂着三分委屈，四分淡漠，剩下的，便只有冷静。
  凤一霖没有说话，径直抱着她往屋里走。
  林依依也没有再开口，由着他把自己放到床上，低垂双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寂静在两人之间渲染开来。
  她能够清楚的感觉到，他注视着自己，也能感觉到，他眼神里复杂的情绪，只是，她不想再探究了，也不想再胡思乱想了。
  这种感觉，太累了。
  “依依……”
  凤一霖唤了她一声，接着便不知该说什么了。
  难道说，他要立她为后了？
  这事她听过了，此时没有问他，便是不在意吧？
  凤一霖不得不承认，此时的他，确实是因为她的冷漠有些……难受。
  “依依，我带你出宫走走吧，可否？”
  ……
  “若不然，你想去哪，我陪你去？”
  ……
  接二连三的状似自言自语，凤一霖也冷了脸。
  看向她的眼神也不再是含情脉脉。
  半晌后，林依依才缓缓抬头道：“皇上政务繁忙，妾身便不打扰了。”
  听着她下逐客令，凤一霖忍不住起身甩了甩衣袖，一声冷哼从鼻孔冒出。
  刚刚想了一路的话，全然抛在了脑后，做了一路的心理建树，却是受不住她的冷漠。
  “五日后便是立后大典。”
  凤一霖说完便出去了，林依依看着那扇还在轻晃的门，眨了眨眼睛，却是没有说话。
  立后？
  他日后，还是会有后宫的吗？